「为什么要成为勇者?嗯——,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过。」
「至少和参军相比之下,勇者的行动自由度会更高,虽然生活不如参军来得稳定,但你好歹有不少机会可以接手自己想做的任务。」
「竞争?竞争当然有,又好做又高价的任务谁都想接。我记得早些时候,甚至有勇者队伍安排专人盯着任务栏,专门抢夺这些高性价比的任务,逼得好些勇者只能冒险去啃那些难啃的骨头,一时间伤亡率都是高了不少。后来公会长出面整顿了这些乱象,这才是让情况有所好转,但,反正都是治标不治本嘛。」
「对,任务量其实一直很充沛的,但现在这个时期——我是说魔族实力强盛的时期,公会发布的任务都很难处理,尤其是涉及到据点争夺的任务,风险太大了,不是哪个勇者队伍都能顺利完成的,一般都需要多支队伍联合作战,这种情况报酬自然是要按劳分配的……本来这种时期下的报酬就普遍偏低,分配完了可能还入不敷出。」
「如果是人族强势的时期,那么就是各方面都人手不足了。买方市场?对,这个词有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反正任务发布人肯定是想尽快解决问题的,所以会在同类型任务的报酬上加价,同类任务越多,价格内卷就越严重,但能执行任务的勇者数量是有限的,再加上时间成本,可以说,那种环境下你想做什么任务就做什么任务,只要规划得当,能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升阶,真有实力的人甚至能飞快地登上A级甚至S级。」
「这种情况下,选择去服役的人就收益一般了,三年服役是少一天都不行的,军事活动也会频繁起来——不过这在魔族强势的时期也一样,但一个是为了打胜仗,一个是为了不打败仗,士气总归还是不一样的。当然,有实力的人不管是当勇者还是参军都有出路的,胜仗打得多了,获得军功的机会也就多了,平民跃升为贵族的机会都是在真刀实枪里干出来的。」
「教会?教会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快活的,他们内部自成一套逻辑,我们这些外部的人反正是搞不明白的,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是个人都更乐意加入教会的。」
……
「我当勇者的理由?我当初纯粹是跟着父母走而已。父母是高阶勇者的话,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高阶勇者并不难,强二代?这个说法挺新鲜的,但也挺贴切。」
「公会内部倒也蛮推崇这种做法的,毕竟相比自己艰难地摸索勇者的成长道路,把坑一个个地踩遍,有个手把手教导的领头人总归是好事,历史上有的队伍名号甚至是一代代继承下来的。」
「公平?对于那些全部要从零起步的勇者来说,的确不怎么公平,但这也没办法吧,公会并不是慈善机构,你从它的运营模式就看得出来,它本质上还是个商业化机构。商业里是没有什么公平与不公平的,如果想要追求公平的话,去军队岂不是更好?至少编制上你们都是平等的。要当勇者的人,至少得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相信自己能凭借实力打破那些不公平。至于教会就算了,信什么都不要信自己的运气。」
……
「有人是生来为勇者的,有人是后来为勇者的。我是注定成为勇者之人,从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异于常人,我能比隔壁家三个月大的狗跑得更快,一拳下去能轻易打哭一个八十岁的老人,我是村里第一个敢偷看寡妇洗澡的人,也是第一个敢臭骂领主雇佣的马夫的小舅子的,从小大家就称我为勇者,这是我成为勇者的必然性。」
……
「怎么看待魔族?哈哈,这个问题难道你不该去问教会的人吗?好吧,开个玩笑,教会的人会回答什么,路上随便找个人都能猜得出来。」
「这个问题我想小的时候是个人都想过,毕竟魔族对人族的生活乃至生存都影响巨大。大家虽然都不说,但我打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想过,面对一个可以交流的对手,为什么我们不能携手共进?但只要经历过一两次的据点争夺,这个问题就没有意义了,互相对抗就是人族和魔族的宿命。」
「我认识的人里,有一个是父母被魔族杀害,有一个是被魔族废了一条胳膊……永恒的战争里只会孕育出厌恶和仇恨。还有疲惫?哈哈,感到疲惫的人都先走一步了。你难道看不明白吗?和魔族的战争并不是一般的战争。战争又不是目的,不过是手段而已,我们在意的其实是资源的分配,人族也好,魔族也罢,都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但既然你挡在了我活下去的路上,那么自然只能请你去死了。」
……
「说实话,我无法理解魔族这种物种。我不是指理解他们的想法,而是指理解他们的生态,他们真的……太异常了。」
「为什么他们能吞吐所谓的月华?为什么他们有这么多族群?每一个族群之间的差异还这么惊人?为什么他们的肉身力量会强大到这个地步?对于我来说,他们从来都是未知的存在,就算可以沟通可以对话也从来无法消解我对他们的恐惧——是的,我说的是恐惧,我无法理解那种似人非人的生物。」
「在魔族眼里,人族可能也是一样的?这……可能的确如此,但我觉得这种换位思考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和魔族本质上就是迥异的存在,换位思考是留给同类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魔族不过是我的踏脚石而已,区区魔族我要灭之不费吹灰之力,但我不灭,就是玩儿,非要到人族濒临绝境之际,我才会逆着人潮而去,背对苍生怒击群魔,我要那魔族喋血长空,我要那魔王俯首称臣,我要〈界律〉生生世世歌颂我的伟业,将我的事迹铭刻到世界的记忆当中,青史留名,万古不朽,人人颂念我的真名,没错,所有人向我看齐,我宣布一个事儿,我就是——」
……
「哈——,总算结束了。」
十名勇者的采访比想象中更为艰难,让克洛涅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而造成这种艰难的原因,主要还是落在某个普通而异常自信的勇者身上,到头来克洛涅斯也不曾记住他的名字,只是觉得他的声音如魔音入脑,此时此刻都好像还在耳畔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