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月种〉?」
克洛涅斯微微挑起眉梢,有些意外地望向自己的父亲,这位现任魔王颔首以作示意,视线则是落在桌面上的地图上,说道:
「这两天魔将不是陆陆续续都赶来这边了吗,塞伦涅在来的路上碰巧发现了一头〈狂月种〉,应该是刚开始变异的魔兽个体。她本来打算直接把这头〈狂月种〉消灭的,但觉得拿来给你们年轻人练练手正合适,就先用祭礼把那头〈狂月种〉困在了那边……你们有兴趣去处理一下吗?」
〈狂月种〉的诞生无疑是极其稀罕的案件,称得上是魔兽灾害中顶级的类型,一般来说,〈狂月种〉被发现时往往都具备了不小的威胁力,毕竟魔族大陆何其广袤,各个族群多呈现聚落状分布,很难及时发现刚发生变异的〈狂月种〉,所以像魔王所说的这种情况,无疑是相当罕见的,也就是塞伦涅——当代〈月王〉对月华之力无比敏感,才能捕捉到这种异变的征兆,换成是其他魔将大概率都会直接忽视。
「位置在这里,路程并不远。」
魔王指向地图上的某个点位,那里距离魔王城的位置并不遥远,克洛涅斯估摸着往返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而已,而眼下抵达魔王城的魔将有〈龙王〉贝洛伯格、〈疫王〉巴勒、〈月王〉塞伦涅,换言之,能与克洛涅斯同行的只有龙族的多拉格与恶魔族的别西卜。
对于消灭一头刚成型的〈狂月种〉而言,这个级别的战斗力其实已经能建立起足够的胜算,但说实话,考虑到多拉格与别西卜争锋相对的关系,克洛涅斯更担心的是团队协作方面的问题。
沉吟着权衡利弊后,克洛涅斯颔首回应道:
「没问题,三个人足以进行一些复杂的配合了,人数算是恰到好处,少了未必能以防万一,多了反而容易带来混乱。」
「那好,就交给你们处理了。虽然我觉得对你强调这个没有太大意义,但出于慎重还是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低估〈狂月种〉。塞伦涅并没有和那头〈狂月种〉实际交过手,她的判断未必是绝对精准的,〈狂月种〉的生态是很容易颠覆想象的。」
魔王一本正经地提醒道,而克洛涅斯很是平静地说道:
「确实是有些多余的告诫,在尊重自己的生命这方面,我相信整个魔族里无人能出我之右,我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行冒险之事的——如果非要冒险,也必然是做好风险评估和可行性分析的。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先去目的地进行前期调查,搞清楚那头〈狂月种〉的性状和生态,再回来写一份分析报告,你过目之后我再组织合适的成员去处理。」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种公式化操作?」
魔王忍不住眼角抽搐起来,这种一板一眼的公务处理对他来说简直是地狱,克洛涅斯确实颇为认真地说道:
「魔族的政治架构本质上是建立起〈支配者〉的绝对权力之上的,但这并不是健康且可持续的机制。公式化有公式化的好处,虽然在很多事件的处理上会有低效的负面影响,但胜在可追踪,我认为预先设计一套公式化处理机制是极有必要的,因为谁也无法保障〈支配者〉的力量会一直延续到未来——你在听我说话吗,父亲?」
「哎,我突然发现,地图上这个地方特别像个狗头,笑死。」
「——」
这一瞬,克洛涅斯莫名起了谋朝篡位的心思。
……
唰!
一道庞大的阴影好似乌云般掠过天空,那是一尊翼展超过十米的威严巨龙,通体呈现出金属质感的银黑色泽,仿佛是钢铁浇筑而成。覆盖在躯干表面的鳞片略显哑光,营造出极其深沉的压迫感,而鳞片的缝隙间生着一条条流焰般的深红条纹,就如同是在肌肤下蛰伏的血管。一对耀金色的眼眸好似太阳般璀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热量,而眉心处则是生着一枚金色逆鳞,仿佛是睁开的第三只眼,气势非凡。
在那威严无比的黑银巨龙背上,克洛涅斯与别西卜好似潜伏者般俯身而卧,双手牢牢扣住边缘粗糙的鳞片,以免在狂暴的破风声中,被那重锤般的气流直接掀飞,别西卜自有飞行手段可以避险另说,但克洛涅斯可不具备飞行能力,从数百米的高空坠落下来,这可是他从未有过的危险体验,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行这种极限挑战。
不仅如此,在如此高速且持续的飞行状态中,两人全身的血液都向着腿部移动,眼睛和大脑都出现了供血不足的情况,视力已经有一定程度的下降,而呼吸也是变得艰难起来,换成是两个人族的话,此刻怕不是已经失去意识被甩飞,但对于拥有强韧肉身的两人而言,短时间内完全适应或许谈不上,但承受住这种压力并不是难事——前提是不去进行对话之类的活动。
至于两人身下的黑银巨龙,自然便是多拉格的本体——确切来说,这是他本体质量的一部分,只是带上克洛涅斯二人飞行根本不需要他释放全部质量,他目前释放的质量规模是兼顾飞行速度和体能消耗的最佳状态。
不多时,随着多拉格逐渐减速并降低高度,两人的视野逐渐恢复清晰,一片已然干涸的奇诡湿地也是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俯瞰下去,这片广阔的湿地分布着蜿蜒曲折的河床,但河流基本已经干涸,只有浅浅一层泥水还浮在河床上,肉眼可见各种丑陋的龟裂,仿佛是歪歪扭扭的伤疤,而显然,这片湿地原本是植被无比旺盛的,但眼下三人所见,净是枯萎而光秃的树躯,好似成千上万的墓碑林立在乱葬岗上,而裸露在外的土壤大多呈现出异常的色彩,或如铁锈般暗红,或如胆汁般墨绿,显然是受到各类重金属元素的严重污染。
克洛涅斯忍不住眯起眼,他知道这也是无序的资源分配所带来的恶果之一,本该出现在岩石层的金属分布在土壤层当中,直接对当地的生态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而类似的光景他这些年已经见过不知多少次,但每一次都是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