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心脏

作者:东云 更新时间:2023/12/27 8:59:04 字数:2067

黑发女子自然是不会理解魔王的心理活动的,她那墨黑的眸子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仿佛是被她的威压所束缚那般,不止是她脚下猩红而浓郁的血池,就连周围无形无色的大气都逐渐凝滞起来,而魔王并不在意黑发女子的淡薄反应,只是挑起眉梢说道:

「有没有觉得有些不适应?最初的〈万兽坟茔〉也好,第二站的〈逆乱三角〉也好,还是方才的〈薄暮冥土〉也罢,相比这片〈秽血赫泽〉都有一个典型的特征,那就是……非常辽阔。」

诚然,〈秽血赫泽〉的直径也有接近一千米,但相比动辄就是横跨数千米的其他三站无疑是占地有限,再加上火山口的崖壁将血池牢牢包围,如封顶般将头顶的天空限制在狭隘的区间内,很容易让人在心理上产生压抑感与拘束感,仿佛是被困在井底的青蛙,又像是被高大监狱所关押的囚犯。

「辽阔意味着行动不受限,能对你的招数有更多的反应余地,但相对地,开阔的环境也会让布置的月华能量变得分散,月华密度只能算是差强人意……那么,如果预先布置的月华总量大差不差,布置环境的占地却缩小了数倍呢?」

魔王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眸,沾在身上的血珠正一滴一滴地落入血池当中,好似荒废别墅中的摆钟在有序地摇摆。

「你的领域好像又有了进化,原本只是能控制符文覆盖的地面和大海——也就是固体和液体,现在进化到连大气都能控制,想来是从宏观不断深入到微观了,但经过我的亲身体验,倒也不是完全无法对抗……至少如果有意识地去抵抗的话,还是有办法挣脱这种控制的。所以,问题来了,充斥着前所未有地高密度月华的这片血池,究竟能不能对抗你的领域控制呢?」

嗖嗖嗖!

仿佛是在回应魔王的话语,无比平静的血池突然翻涌起来,弥漫在黑发女子周围的漆黑符文被翻滚的血水所冲散,一支支猩红血枪骤然拔地而起,凶狠无比地扎在黑发女子的身躯上——但,她肌肤上燃烧的漆黑火焰瞬间膨胀起来,如屏障般将所有的猩红血枪尽数抵挡住。

「天真。」

月华祭坛上,〈血王〉克莉丝汀忽地手掌一张,被抵挡住的猩红血枪竟是瞬间雾散,一大片朦胧的血雾直接将黑发女子笼罩起来,犹如坠入了无间地狱,这一刻,随着后者自然的呼吸,细密的血珠如病菌般侵入到她的呼吸系统中,但与病菌不同的是,这些血珠并不会激活人体的免疫反应,而紧随其后地,克莉丝汀神色冷静地打响了手指,好似奏响了乐曲中的第一个音符。

「〈血色狂想曲〉(Bloody Rhapsodie)。」

轰!

寄宿在每一颗血珠中的月华之力陡然爆发,朦胧的血雾瞬间迸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那是血光与银华的交相辉映,因为密密麻麻的血珠在这一刻统统爆散开来,伴随着撕裂耳膜般的重重噪音,极端无序的能量爆发互相冲突着,破碎的血珠凭着恐怖至极的压强,如绞肉机般撕裂着血雾内部以及周围的一切,整片血池都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

入侵黑发女子体内的血珠同样如此,虽然它们中有不少也沾染上了漆黑符文,但由于血珠中都蕴含着极高密度的月华,所以依旧是有大量的血珠抵抗住了符文的完全侵蚀,并在克莉丝汀的干涉下悍然爆发,从内部将黑发女子的肉身破坏得稀烂,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洞口登时出现在她的身上,仿佛是无数寄生虫在她体内筑了巢。

不过,单纯的肉身破坏显然无法压制黑发女子,在恐怖的重组能力之下,那些漆黑火焰只是一阵蔓延而已,她的肉身便已经恢复到原初的模样,可克莉丝汀的用意当然不在于此。

「心脏部……我看到了,但这——」

魔王墨黑的眸子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血色,能让他透过血雾与光潮观测到黑发女子的存在,这与他在〈逆乱三角〉中的操作如出一辙,通过〈支配者〉的力量同步到了克莉丝汀的血感知视野,并且无比清晰地观察到,在那些爆发的血珠摧残了黑发女子的身躯后,她那暴露在外的心脏部分。

事实上,那并不是一颗单纯的心脏,而是——

「怎么回事,竟然是……〈破戒石〉?」

魔王不禁流露出几分惊愕的情绪,因为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脏中竟然嵌着一枚漆黑矿石,上头密布着符文状的图样,甚至蔓延到心脏的表面上,仿佛与心脏完美地融为一体,不仅如此,因为他曾接受过莉泽菈关于〈破戒石〉的说明,对于这些符文的分布形态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他直觉性地意识到,这枚〈破戒石〉格外特殊,一组组漆黑符文的分布数量与寻常的〈破戒石〉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不过,短暂的惊愕过后,魔王却突然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他是知道〈破戒石〉的本质的,此刻也终于是理解〈世界之子〉的力量源头,不出意外的话,光这一枚〈破戒石〉所能转化的能量,就足以抵得上魔族甚至人族历史上持有的所有〈破戒石〉,而她之所以只能一层层解封能力,大概率也是因为她无法完全控制这枚特殊的〈破戒石〉,每一次都必须慎重地进行能量转化。

此前黑发女子无疑是通过一些手段隐藏了这枚〈破戒石〉的存在,而随着解封到这一步,〈破戒石〉的存在变得无法掩饰,这才有了魔王一行人眼前的这一幕。

……

不知多少公里之外——

「〈破戒石〉?」

一座深藏在山脉中的奇异矿洞中,遍布着黑白交错的神秘水晶簇,它们释放着不可思议的熹微光芒,像是调色盘上初步调和的黑与白,又仿佛是日暮的黑色与破晓的白色正纠缠着,将整个矿洞映照得犹如抽象的梦境。

「难道说……我懂了,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总算找到线索了!难怪,难怪我一直一无所获……居然是灯下黑,那些记载果然是真的!」

神秘而森冷的矿洞深处,忽地传来某人惊喜的叫声,那人似乎是遇见了人生中最大的幸运,欢喜的情绪仿佛能满溢而出,可此时此刻,回应她的只有一重重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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