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平衡

作者:东云 更新时间:2024/1/17 10:16:52 字数:2224

那一刻,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封冻那般,贝洛伯格本能地察觉到一种致命性的威胁,他只觉身前的虚空中陡然睁开了一对硕大无朋的眸子,好似两轮黑色的太阳,那不掺杂任何情绪的冷漠视线穿透了自己的身躯,平等而残酷地俯瞰着大地上的一切生命。

不可名状的恐惧骤然从贝洛伯格内心深处涌现,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生死的界限,全身沸腾的血液如坠冰窖般飞快冷却,可紧接着,他额头的金色逆鳞忽地释放出滚烫的热量,那就像是一把利刃般斩断了他心头的颤栗,炽热的灵魂之火激燃着要将冻血的寒意蒸发,这是龙族生来的自尊与骄傲让他无法因恐惧而退缩。

——坠入天渊吧,〈世界之子〉!

轰!

贝洛伯格的龙眸中如有滔天烈火席卷,原本稳定的质量燃烧陡然攀升到极限,苍蓝的火焰竟是从全身的鳞片缝隙中喷涌而出,犹如体内爆发着无尽的裂变,而伴随着无限制的质量燃烧,他口中释放出的苍炎龙息愈发恐怖起来,近端的焰色甚至已经趋近于蓝紫色。

那逸散的高温让空气的密度与折射率进一步变化,龙息所过之处虚空都出现极端的扭曲,而大量的蓝紫火焰随着吐息迸溅开来,如天女散花飘落在无底洞的周围,好似烈焰地狱中的一幕诡异的美景,至于涌入无底洞内部的龙息,更是蛮横地挤破洞口的边缘部,滔天的火焰将视线中的洞穴尽数淹没,无止境地深入到大地的深处。

轰轰轰!

一秒、两秒、三秒……短短数秒过后,随着指数爆发般的质量燃烧,贝洛伯格被火焰覆盖的庞大躯体逐渐出现萎缩,视觉上便如同等比例缩小一般,在苍蓝火焰的掩盖下不断失去质量与体积,事实上,除最核心的大脑以外,龙族是拥有两套器官的,人型状态下的器官是在后天分化出来的,否则无法适应随成长不断增大的本体质量以及能量需求,而此刻燃烧的质量便是来自除大脑以外的先天器官组织。

当然,由于龙躯体型的锐减,苍炎龙息注定会逐步趋向于收束,但贝洛伯格并未因此减缓质量的燃烧,反而通过压缩与控制,让龙息进一步加压与升温,好比是一道致命的激光般笔直地穿透无底洞穴,仿佛能抵达地心的位置。

只是,面对超越常理的力量,一切的崩坏都在刹那之间。

唰!

笼罩无底洞的苍炎龙息骤然被撕碎,只见无数漆黑的触手如被惊醒的蟒群一般,自洞穴深处猛地狂舞而出,它们轻而易举地将触及的龙息从世界上抹消,甚至不曾引发任何的能量冲突,就好像是上帝在随手抹去他的造物。

——还活着吗!?

贝洛伯格的眼瞳陡然紧缩,而下一瞬,某种恐怖至极的危机感袭来,他猛地向后扬起头颅,不得不放弃继续喷吐龙息,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条漆黑触手便循着苍炎龙息的来向,好似逆流而上的毒蛇般骤然探出头来,从贝洛伯格的面前极近处擦掠而过,也就是他的躯体已经严重缩水,否则以他完整的形态,根本来不及完成这千钧一发的闪避。

不过,在如此贴近的距离下,贝洛伯格也是忽然注意到,漆黑触手其实只是表象而已,这触手状的事象分明是无形的,但大量的漆黑符文蠕动着覆盖在其表面,将这种无形勾勒出有形的轮廓,这才形成这种肉眼可见的触手形态,当然,从表面凹凸不平的带刺结构来看,贝洛伯格的脑海中掠过的却是另一种更为形象的事物。

——无形的……荆棘?

贝洛伯格的思绪刹那闪烁,当即是扇动庞大的龙翼,与那危险而诡异的漆黑荆棘向后拉开距离,而笼罩全身鳞片缝隙的苍炎也是逐渐熄灭。

燃烧近半的质量释放出的苍炎龙息,完全足以蛮横地摧毁一座城池,但显然,从这一手恐怖的反击来看,还是未能直接置黑发女子于死地,那么再燃烧质量也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许是龙息的中断让漆黑荆棘失去了目标,这些触手般灵活的怪物悄然潜入无底洞,而在贝洛伯格等人深邃的凝视下,热雾蒸腾的洞口处,一道诡异的人影缓缓地飘浮而出,让一众魔将忍不住屏住呼吸。

那依旧是黑发女子原先绝美的面容,心脏部也依然是暴露在外界,但一根根无形荆棘正盘绕在那颗漆黑晶石上,另一端与她体内的器官组织紧密联系起来,仿佛取代了肉身中原本的动静脉结构,而随着心脏的每一次泵动,漆黑符文都会在无形荆棘表面蠕动起来,好似血液在输送,这让不可视的荆棘变得若隐若现,很是诡异。

不仅如此,黑发女子的心脏部从背侧延伸出了一根根的漆黑荆棘,那就如同生长在背部的尾巴或是触手,很是优雅地在虚空中缓缓舞动着,却同样拥有着致命的威胁。

除最明显的心脏部变化以外,黑发女子肌肤上的漆黑符文也出现分布侧重的变化,心脏所在的左半身明显凝聚出更多的漆黑符文,尤其是以外露的心脏为中心,勾勒出了一枚妖异的倾斜十字图案,黑幽幽的火焰在图案表面不断跃动。

到这一步,封戒仪式的效果早已彻底消失,而〈世界之子〉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神秘状态,按理来说,仅凭无数次解封后累积增长的基础能力,黑发女子便能碾压这世上的所有生命,但不可思议的是,无论是贝洛伯格也好,还是月华祭坛上的塞伦涅等人也罢,都没有从此刻的黑发女子身上直观地感觉到危险——或者说,确实有感觉到危险,但远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恐怖。

——怎么回事?

贝洛伯格心头萦绕起浓郁的疑惑,却是理智地收敛起缩水近一半的龙躯,整个人恢复到机动性更为突出的人型状态,以免成为容易打击的大目标,而他有力的龙翼在背后舒展开来,随时都能发动凶猛的加速。

「我想我有点头绪了。她应该是把解封的所有力量都用来压制源泉的失控了,现在她进入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但未必就比之前强大。」

祭坛上,巴勒顶着苍白的面孔冷静分析道,而海德娜同样虚弱,面对巴勒的猜想,却是皱眉道:

「但解封的力量也来自于源泉才对,你不可能用源泉失控的力量去压制这种失控,这充满矛盾,除非——」

一旁,克莉丝汀的脑海中掠过一道灵光,她视线紧紧盯住黑发女子的心脏部,挑眉道:

「除非,源泉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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