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系〈破戒石〉的封戒力量,与解构〈破戒石〉的还原力量,当两者悍然碰撞的瞬间,世界突然间便是陷入死寂与静止,没有人能在那种压抑中动弹哪怕一根手指,就连意识也完全封冻在定格的时空中,但盘踞在无形荆棘上的漆黑符文却骤然投影到宏观的维度上,一枚枚远古文字样的符文诡异地放大在虚空中,密密麻麻地将黑发女子与莉泽菈周围的空间都铺满,好似聚成黑团的恐怖蠕虫群,又像是映照着地狱一角的海市蜃楼。
属于莉泽菈的力量同样在宏观维度上显化,一道如太阳般的霜银光球正缓缓没入漆黑符文的集群,好似一座沉入海面的冰山,那上头萦绕着数不清的霜银符文,与漆黑符文在根源处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在静止的时空中只有这两股力量在正常运转着,而随着霜银光球与漆黑符文的逐渐交融,那黑幽幽的符文团中忽地亮起一抹银光,如同幽黑深林中照进的一抹晨曦。
只见一枚漆黑符文好似锈蚀剥落般染上霜银色,而仿佛产生连锁反应一般,与其在结构上紧密关联的其他符文也被霜银的色彩所瞬间同化,那就像是在无尽的夜色中用光线勾勒出漫天的星座,坚不可摧的漆黑符文中出现了一道通往瓦解的裂隙。
事实上,那只是一道微不可察的裂隙,被霜银同化的符文也不过是极小一部分,但在一场本就充满极限的平衡游戏中,这一点点的「不平衡」,是足以彻底改变格局的。
咔!
伴随着所有人都清晰可闻的破碎声,被宏观的漆黑符文所笼罩的空间突然开裂,就像是抽象的时空突然变成具象的镜面,置身于镜面中的一切都因开裂而错离起来,而下一秒,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骤然外漏,仿佛能将世间一切事象都抹消,让人联想起某种万物共通的天敌,紧接着投影到宏观世界的力量冲突瞬间内敛,像是遭到某种致命的威胁,与此同时,盘绕在黑发女子心脏部的漆黑荆棘上,一枚漆黑符文忽地如落地的玻璃般破碎开来。
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恢复正常。
唰唰唰!
横扫矿谷的漆黑荆棘突然开始回流,好似朝着巢穴汇聚的无数群蛇,转眼间就从黑发女子的后心处尽数钻入她的心脏部,而与月华光枪对抗的漆黑荆棘藤竟在同一时间回归,不再受到外力制衡的月华光枪顿时沿着既定轨迹骤然加速,如闪电一般轻而易举地撕裂虚空,在描绘出一道冰冷而绚烂的弧线后,悍然洞穿了黑发女子的心脏。
不过,诡异的是,当月华光枪触及那心脏部时,竟是如石沉大海一般不起波澜,仿佛以极快的速度被消磨殆尽,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自虚空汇聚而来的月华能量根本来不及供给,而将漆黑荆棘尽数收敛的黑发女子,好似断线人偶般头颅微垂,一动不动地僵直在虚空中。
望着失去动力源般的黑发女子,莉泽菈依旧站定在原先的位置,甚至不曾与对方拉开安全距离,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内心毫无波澜,事实上她现在紧张得心脏狂跳,全身的神经都紧绷到极限,〈聆听者〉的力量也是催动到极致,绝不允许自己漏过一丝的变化,毕竟这是一场不容出错的挑战,危险但更是破局机会的所在。
咚。咚。咚。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莉泽菈只觉自己心跳的声音都格外嘈杂,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世纪般消磨人的耐心,而忽然间,在那充满律动的心脏跳动声中,一道有些刺耳的杂音响起。
咚!
那是……另一个人的心跳。
——要来了!
莉泽菈眼瞳陡然紧缩,而仿佛回应她的预感,黑发女子骤然抬起头来,墨黑的眸子深处忽地流淌起无数的漆黑符文,如同数以万计的数据流在闪烁,不仅如此,她的肌肤表面也是浮现大片大片的漆黑符文,整个人就像是被墨水彻底染黑一般,甚至于虚空中都有着密密麻麻的漆黑符文在涌来,像是外置的血管般与她的肉身紧密连接起来,而那些流淌的漆黑符文尽数涌向她外露的心脏部,仿佛是浩瀚的大海正试图填满一个无底洞。
「未定级异常发生,执行一级调试。——调试失败,升级异常预警,再执行。」
「未定级异常发生,执行二级调试。——调试失败,升级异常预警,再执行。」
「未定级异常发生,执行三级调试。——调试失败,升级异常预警,再执行。」
可以看到,此刻黑发女子的心脏部上,依旧盘绕着一截漆黑荆棘,但上头的漆黑符文却是残缺不堪,每时每刻都有符文在瓦解,仿佛随时都可能彻底崩溃,而纵使漆黑符文如此疯狂地灌注,一道道复杂到莉泽菈难以分辨的封戒仪式不断叠加,竟然也无法稳定住荆棘藤表面的符文存续,甚至都无法减缓那些符文的破碎速度,就好像有一头永远填不饱肚子的怪物隐藏在那里。
「未定级异常发生,执行八级调试。——调试失败,升级异常预警,再执行。」
「未定级异常发生,执行九级调试。——调试失败,升级异常预警,再执行。」
「未定级异常发生,执行十级调试。——调试失败,升级异常预警,再执行。」
——来吧,做出抉择吧,是强行维持这种平衡,还是……将隐患直接隔绝。
莉泽菈掌心再度浮现出霜银符文,虽然会将风险放大无数倍,但她不介意在黑发女子僵持不下的情况下再度施压,逼迫她作出那个唯一的选择,而或许是察觉到莉泽菈的动作,黑发女子眼眸深处流淌的漆黑符文忽地一滞,新的要素介入让她的程序演算朝着另一个结论转向。
「调试抵达上限等级,再执行命令无效。——各级调试无效,变更程序,执行除错。」
黑发女子如机器般编织着冰冷的话语,其中不掺杂一丝的情绪,没有紧张也没有动摇,仿佛从头到尾都只是莉泽菈等人的独角戏,而下一秒,在莉泽菈陡然一窒的呼吸声中,黑发女子竟是突然扬起手掌,面无表情地将之捅入自己的胸口,掏出了一颗被荆棘盘绕的鲜活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