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血红的心脏托在黑发女子的掌心,好似拥有生命般有力地跳动着,还沾染着蒸腾热气的鲜活血液,可以看到,它与一种漆黑的晶石诡异地融为一体,仿佛是血肉上生出了晶体簇,而那漆黑晶石表面的纹路很是凌乱,甚至有着一道肉眼可见的裂隙,从裂隙的深处蔓延出了妖异的漆黑荆棘藤,好似蛇绞般盘绕在整颗心脏上,隐隐与表面的动静脉互相交融。
「把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
远处,魔王目睹黑发女子掏心的动作,眼瞳忍不住一缩,心脏也是莫名觉得一阵刺痛,而在极近距离见证这一幕,莉泽菈所感受到的视觉冲击更是难以想象,她虽然预想到〈世界之子〉会通过某种方式将失控的力量排除,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采取如此粗暴而血腥的手段,竟是直接将不可控的荆棘本体连同心脏一起挖出。
唰!
黑发女子心口的窟窿空空荡荡,好似死神在沉默地凝视,但很快,一抹抹漆黑的火焰从那空洞中升腾而起,真实的血肉沿着边缘断裂的血管逐渐生长出来,转眼间便衍生出一颗崭新的心脏,强有力的心肌好似擂鼓般跃动着,却并未生着神秘的漆黑晶石,显然,她是彻底将这种能量源与肉身分离开来,而随着鲜活心脏的重生,整个外露的心口窟窿也是走向愈合,她身上的漆黑纹路更是悄然隐没,仿佛完全蛰伏到肌肤的底层。
此时此刻,黑发女子就如同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一袭妖异的黑裙像是夜幕般缠身,整个人宛若坠入人间的仙魔,而她身上恐怖的气息也是悄然收敛,与世界之间的联系再度变得紧密无比,好比是渊渟岳峙,令人不禁屏息。
相比之下,她掌心托着的那颗心脏却愈发诡异起来,盘绕心脏的荆棘表面上漆黑的符文正在快速消弭,而漆黑晶石上的纹路也在不断消解,甚至有着更多细密的裂缝出现,以至于整颗心脏都像是瓷器般遍布裂痕。
嗡!
忽然间,如毒蛇般缠绕在心脏上的荆棘伸展出一截纤细的藤蔓,看似柔弱无力地划过黑发女子的手腕,只这瞬息的接触而已,黑发女子的手腕却如同被刀刃切割般直接断裂——更确切来说,是被荆棘所接触的手腕部分诡异地被抹消,从而产生切割一般的感官错觉。
——就是现在!
见状,莉泽菈眼眸中陡然掠过凌厉的光芒,踩着仪式阵一个猛蹬,竟是直接扑向那颗腾空的诡异心脏,近乎鲁莽地一把向前抓去,但细看之下却会发现,她的肌肤上不知何时萦绕着无数霜银的符文,那自然是她解析出来的封戒仪式。
要想让复杂无比的封戒仪式长期稳定地存在,〈不灭岩〉无疑是最好的载体,但如果只是要短暂地发动封戒仪式的话,像普通仪式那样直接进行构架也是可行的,而对于莉泽菈而言,此刻架构在肉身上的封戒仪式,最大的作用便是自保,也只有封戒仪式才能短暂地抵抗那荆棘的恐怖特性,这一点已经由〈世界之子〉实际证明过。
只是,轻易地看穿了莉泽菈的动向,黑发女子指尖忽地一勾,无形荆棘表面的漆黑符文竟然快速瓦解,好似一缕缕黑雾般飞快地向外蒸发,聚向她那断裂的手腕部,将手掌与小臂重新连接起来,而与心脏交融的漆黑晶石也是如风化般快速黯淡下来,上头的漆黑纹路仿佛遭到大量的稀释,这一下子,本就细密的裂缝竟直接濒临极限,整颗晶石原地便是爆碎开来。
「什——」
莉泽菈眼瞳陡然紧缩,伴随着漆黑晶石的爆碎,一股恐怖而混乱的波动骤然爆发而出,却见褪色的漆黑晶石内部依旧是无数的漆黑晶石,就仿佛是嵌套在母晶石中的子晶石一般,而此刻,这些四溅的漆黑晶石中有不少已经彻底黯淡,随时都可能散作齑粉,那意味着其中的能量已经尽数耗尽。
当然,在那些子晶石中,有一枚晶石最是醒目,它的体积最是庞大,但最重要的是,那诡异的荆棘藤正是从这枚晶石中钻出的,有限的漆黑符文还残留在这荆棘藤表面上,隐约勾勒出它的轮廓。
——没事,还来得及!
莉泽菈的视线死死锁定住那枚生着荆棘藤的子晶石,她其实已经注意到,黑发女子在母晶石破碎的瞬间竟然直接下坠到地面,仿佛要在本能地规避某种风险,但莉泽菈没有别的选择,如果说他们能办法打破这个历史上谁都无法打破的局面,那么破局的关键必然是在这枚子晶石中封印的事物上。
嗡!
这距离也不过数十厘米而已,眼看着莉泽菈的手掌即将抓住那枚子晶石,那子晶石上的漆黑符文却是彻底消弭,那一刹那,一种如面对远古巨兽般的致命威胁感骤然袭向莉泽菈,她只觉自己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全身的细胞都因恐惧而发出尖锐的悲鸣,而紧接着,一根已经几乎无法观测的荆棘藤将整颗子晶石撑爆,好似狂舞的群蛇般将周围的其他子晶石一扫而空,残缺的心脏自然也是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砰!
莉泽菈同样也是被那根荆棘藤猛地抽中,恐怖的力道让她觉得内脏都要被挤压出来,但幸运的是,本该被直接抹消的肉身受到了封戒仪式的庇护,并没有崩溃。
——就差一点!
莉泽菈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瞬间的刺痛让她从刹那的失神中回过神来,从僵直的身躯中强行挤出一股力量,竟然是在被击后的第一时间就抓住了那根无形的荆棘藤,扎实的手感让莉泽菈心头一定,而两者接触的瞬间,她掌心的霜银纹路开始疯狂地扭曲和瓦解,显然这种对抗根本不可能长久持续。
——但……抓住了!
这是一次极其惊险的挑战,莉泽菈本能就要露出笑容,可没想到就在这一刻,残留在无形荆棘上的最后一枚漆黑符文也是蒸发,那就像是约束幽灵的最后一根缰绳,一瞬间而已,无形的荆棘彻底从人们的认知中消失不见,那可不是单指视觉上的认知,而是包括所有感官在内的认知,换言之——
莉泽菈只觉掌心蓦地一空,原本扎实的手感烟消云散,仿佛她自始至终抓住的都只是一团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