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微微向前回溯——
「但,危机也是机会,我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潺潺溪流中倒映出的黑发女子正在疯狂解封,仿佛在严重的程序错误下形成死循环,哪怕只是透过画面也嫩感觉到那种暴涨的威压,整个世界都像是在因她而颤栗,而莉泽菈望着这一幕,说出的却是令魔王无比意外的话语。
「什么意思?你有不一样的破局手段?」
按照魔王一行人最初的设想,通过各个禁地的布局,大概率是能将〈世界之子〉的能力与特性摸个清楚的,理想状况下甚至能直接通过车轮战将她消耗殆尽,但本质上还是硬实力的对碰,而莉泽菈似乎找到了其他的破局方式。
「你是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还原〈破戒石〉的……我认为〈界律〉把那些东西封印起来,是出于一种恐惧——至少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既然如此,〈破戒石〉里必然藏着一些能威胁到〈界律〉的东西才对。」
莉泽菈微微眯起眼眸,而闻言,魔王不禁挑起眉梢,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眼前的溪流,说道:
「但你自己也说了,还原出来的多是些残次品……像那具〈替身纸人〉已经是难得相对完整的道具。至于文本,比较完整的那些都已经充入魔王城的书库里,其他的都破损到无法识别出具体的语句——本来我还期待这些文本里会不会有关于〈世界之子〉的记载,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难道你有了一些新的收获?」
「可以这么说,但之前也不过是一些线索和猜想而已,而且还原了那么多〈破戒石〉,也没有找到那个目标,我自然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但现在,我意识到了自己的疏漏。」
溪流画面中,传送祭礼的霜银光芒吞没了一切,让画面的传输出现刹那的紊乱,而莉泽菈的眼神愈发深邃,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最初是在一些残破的文献里,我偶然发现了〈世界树〉这个词汇。你们对教会的了解主要是人员架构及它的延伸,比如说你们能把教会高层的模样和能力分析得清清楚楚,却未必了解维系教会文化的神学体系,毕竟魔族并不需要面临被传教的风险。」
淡化的杂讯让画面回归常态,贝洛伯格等人顺利降临到〈烬灭天渊〉,而贝洛伯格早已解放质量化为遮天蔽日的巨龙,隔着画面也有一种惊人的压迫感,他冲着黑发女子直接释放出自己最为强大的龙息,将黑发女子击坠到那疑似通往地心的无底洞中。
「在教会的神学体系中,随处可见的都是神话主题和元素,比如最典型的太阳神,比如神话战争和灭世灾难,又比如建国故事和伟大英雄,还有天堂地狱与自我牺牲……其中,〈世界树〉是一个特别重要的神话意象,教堂壁画、服装设计上其实都有这方面的映射,事实上,如果你去各地的教会走上一遍的话,就会发现,虽然教会总说信仰的是太阳,但神殿祭坛所对的全部都是〈世界树〉的壁画。」
莉泽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画面中被龙息淹没的洞穴,愈发深沉地说道:
「这是因为,在教会的神学理论中,〈世界树〉信仰——或者说神木信仰是和太阳信仰等价的。〈世界树〉由伟大的太阳赋予了生命和力量,它的叶片中孕生了无数的世界,我们的世界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这些细节不重要,很多都被添油加醋地修饰过,互相印证的话,有时候还会发现内在矛盾。关键在于,我从〈破戒石〉还原出来的资料里,零零碎碎地找到了一些有关〈世界树〉的记载,最后我得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结论。」
「是什么?」
魔王恰到好处地追问道,而莉泽菈颔首说道:
「〈世界树〉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它本质上是一种连接不同世界的通道,而最初的魔族,很可能就是从其他世界来的,所以相比人族,魔族才有差异度如此之高的族群,从这层意义上来说,魔族中流传的〈魔月〉上有通往魔界的大门,还未必就是个夸张的传说……不过后来〈世界树〉疑似发生了一些问题,通道失效,魔族无法离开这个世界,这才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格局。」
「这——」
魔王一时间有些哑然,倒不是在质疑莉泽菈的猜想,从理性上推断其实这个猜想是存在可能性的,尤其是他已经见证了那么多的异界遗物,也从那些文本典籍中认识到一些截然不同的世界,但魔族起源实在是太过遥远,让他听了也没有任何实感,更无法将这个猜想和打破现状联系起来。
「我知道你不理解这个结论对于现在有什么用,但这个结论是个大前提,只有这个结论是真的——只有〈世界树〉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另一个东西的存在也才会是真实的。我一直还原〈破戒石〉,其实也是心存一份侥幸,期待着能找到『它』,可惜一直无果,老实说我已经放弃了,但没想到是灯下黑。」
莉泽菈的语气多少有些感慨,而魔王听到灯下黑,立刻想起了黑发女子心脏上的〈破戒石〉,挑眉道:
「所以你要找的东西就在〈世界之子〉体内?」
「很有可能。」
莉泽菈深深颔首,眼眸中泛起熹微的波澜,说道:
「有关它的记叙比〈世界树〉更少,通过东拼西凑的文本描述,我只知道,那是〈世界树〉的天敌——是的,明明是一种通道,〈世界树〉却不可思议地拥有生物的性质,也拥有相应的生态,『天敌』就是那生态中的一环。这个『天敌』与架构起、连接起无数世界的〈世界树〉截然相反,拥有的是解构一切事象、切断万物联系的特性。」
闻言,魔王不禁神色诡异起来,他立刻想起自己的分身那莫名恐怖的死法,与此同时,像是在印证莉泽菈的话语,溪流画面中,贝洛伯格仿佛受到致命威胁般骤然向后扬起龙首,而一根漆黑的荆棘从无底洞中猛地射出,好似毒蛇般穿透苍炎龙息,险之又险地擦过贝洛伯格的身躯。
「而它就是——」
在见到那遍布漆黑符文的荆棘时,莉泽菈的心脏猛地加速一分,连声调都是有些颤动,一字一句地念道:
「——〈灭界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