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涅斯深知,面对这种精神不稳定的人,要么就从头到尾无视他们,绝不与他们进入到相同的领域进行斗争,要么就以牙还牙,以更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压制对方,而此刻,莱克斯洛夫确实给了克洛涅斯一个很好的发作借口,更别提他的言辞也确实触怒到了克洛涅斯。
「哈哈哈,够惨啊!叫你嘴贱!」
见莱克斯洛夫神色扭曲地捂住伤口压制出血,一旁的杰顿西竟是咧开嘴角,非但不曾同仇敌忾,反而落井下石地嗤笑起来,有一种分裂症特有的敌我不分感。
「这是你的败笔,疑心病。人家刚刚痛失父母,你还要往他伤口上撒盐,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拥有美丽而坚强的内心的。」
提亚马特淡淡地拨弄着鬓角的发丝,而闻言,莱克斯洛夫却是微微勾起唇角,忍着因仪式而加剧的疼痛,艰难地冷笑起来,说道: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几个是不是真的死了而已……从他的反应来看,大概率是真的遇难了,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呵呵!」
随着大腿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莱克斯洛夫又是没事人一样地站起身来,掸去狼皮大氅上沾染的尘埃,盯着王座上的克洛涅斯,沉声说道:
「我本来还担心会不会是陷阱,毕竟那帮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可现在看来,倒是我多想了,没想到真有什么东西能置那帮人于死地,真是……精彩!」
莱克斯洛夫舐去手掌上沾染的血迹,青蓝色的眸子好似蛰伏在月夜中的饿狼,他的表情渐渐变得阴森起来,冷冷笑道:
「既然悬在我们头顶的大剑已经消失了,那么占据有利地位的就是我们,四个大族联合起来的力量你绝不可能忽视……我承认,五成只是试探而已,我根本不觉得你会答应这么离谱的条件,但有趣啊,你竟然开始给我们讲道理,给我们分析数据了!你是有多底气不足,才会觉得我们会替你考虑魔族的大局!」
克洛涅斯忍不住眯起眼眸,而莱克斯洛夫眼神愈发深邃起来,笑容深沉地说道:
「不要以为拿捏住断十字架的分配权,你就能拿捏我们了……你不得不考虑一个风险,如果我们主动把魔族上层变故的情报漏给人族,人族会不会趁机大举进攻?我们叛魔族的情报可比你们魔王一脉的情报更容易取信于人族,毕竟敌人的敌人可是朋友,更别提人族那边肯定早有猜想了……那位所向披靡的魔王领导下的魔族竟然主动挑起〈受难〉还落败了,魔族那边是不是在布局什么?还是说有什么变故?」
莱克斯洛夫紧紧地逼视着克洛涅斯,仿佛要揭穿后者那张平静的面孔,他不禁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呵呵,你真该感谢强制休战期这么有趣的设计,没有强制休战期的话,你能不能坐稳这个座位都值得怀疑……这么看来,先代魔王他们是早有预谋啊,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去不回当真是讽刺!」
「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面对莱克斯洛夫的疯狂挑衅,克洛涅斯却愈发平静起来,让莱克斯洛夫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而克洛涅斯指节轻轻叩击王座扶手,抬起眼眸道:
「我确实担忧你们给人族透露情报,但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身上是流淌着人族的血脉的。」
话音一落,克洛涅斯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幻,化作对魔族刺激性极强的人族气息,像是在清水中投入一滴浓墨,强烈的排斥感从下方四人的心头涌现,而克洛涅斯望着眉头紧皱的莱克斯洛夫,淡淡地说道:
「懂我的意思吗?你可以用叛魔族的名头泄露情报,而我不一样,我除了可以用魔王一脉的名头泄露情报,还可以用人族的名头泄露情报,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是你的情报可信度更高,还是我的可信度更高?」
「——」
莱克斯洛夫登时陷入沉默,而克洛涅斯进一步施压道:
「我能顶着人族的身份,随时跑到人族那边去操作情报,但你们可以吗?你们只能在据点交界的空白地带放出消息,或者找个靠谱的族人去给人族当俘虏,半推半就地漏出情报,在你们慢吞吞搞事的时候,我早就在人族那边掀起一次舆论风波了,情报是讲时效性的,要不你们猜猜,我是不是已经预判到你们的手段,在人族那边提前放出了一些假消息呢?」
克洛涅斯模仿着莱克斯洛夫此前的冷笑,摆出充满挑衅和讽刺的表情,说道:
「呵,不要用你们贫乏的大脑来揣度我智慧的深邃,无知不是你们的罪过,傲慢才是。」
「——」
莱克斯洛夫其实很想回一句,你这说法才是真的傲慢,但遗憾的是,论情报战,他们叛魔族的确是比不上能顶着人族身份活动的克洛涅斯的,因此他的这一威胁并不构成威胁,而说实话,他也能在魔族内部肆意放出七人中枢换届的情报,但真这么做的话,就算是彻底和魔王一脉决裂了,要知道,如今还在强制休战期,这位新任魔王足够狠的话,指不定就主动发起一次内战了。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魔鬼,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们闹事的话,我多少也是觉得麻烦的。」
恰在此时,克洛涅斯忽地话锋一转,他已经看出来,叛魔族这场谈判的主导者是莱克斯洛夫,科尔德其实也很适合谈判,但不知为何有些作壁上观的感觉,甚至表现得颇为保守,提亚马特表面上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确实专注着谈判的进展,而杰顿西纯粹就是个搅局的,连自己人都要踩两下。
「一点五成,这是我的底线,而且你们还要答应我两个个条件。」
克洛涅斯神色冷静地说道,而莱克斯洛夫不禁挑起眉梢,却也不曾直接反驳,说道:
「先说来听听。」
「第一,配合我们进行情报管制。这个节点上乱了,对你我都不好,如果你觉得凭你们四个族群就能对抗人族的话,那当我没说。」
「倒也合理。」
莱克斯洛夫微微颔首。
「第二,延续迄今为止的合作项目——尤其是机铠族这边的军工项目,理由应该不需要我强调。」
克洛涅斯扫了科尔德的替身一眼,后者眸中流淌起大量的数据,而后机械式地回应道:
「我需要你们提供更多的矿石,上不封顶。」
「产出是否会有相应的增加?」
克洛涅斯无比敏锐地追问道,而科尔德的替身短暂沉默,这才是答道:
「可以,但无法按比例增加……需要考虑到损耗。」
——这像是借口。
克洛涅斯脑海中忽地闪过这一想法,他自然不知道,此时的科尔德正在谋划逃离世界的宏伟计划,为此需要大量的矿石制造特殊零件,修复埋藏在月牙崖深处的某艘行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