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吗?」
克洛涅斯稍作回忆,所谓的牧师并不完全是神职人员,但要获取牧师的资格,却需要教会的认可,一般来说,拥有治愈系〈恩赐〉或是能掌握治愈系仪式的人,就有成为牧师的基本条件,在此基础上接受教会的考核——主要涉及到治疗知识和实践,通过后就能获取牧师资格,也没有强制在教会任职的要求,所以无论是王国军还是勇者队伍中,都多见有牧师的存在,而教会中,以牧师为代表的则是四大先知中的〈救赎者〉一系。
「对,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很讨人喜欢的,可惜平了点,但未来可期。」
院长笑着说道,像是某种介绍姻缘的传统职业,但克洛涅斯并没有放在心上,当初王都第三垃圾集中处理场的负责人还说要介绍一个身材极猛的姑娘给他,他都不带犹豫地就选择离开,现在区区一个「平平无奇」
的小姑娘自然更不用提了。
此后,虽然受到了院长的热情欢迎,但克洛涅斯还是婉拒了晚餐的邀请,毕竟这已经是他离开魔族领地的第三天,魔王城那边应该已经积累了不少的事务。
诚然,与人族还处在强制休战期,与叛魔族的关系也暂时缓和,自己滞留人族的期间,也有魔将成组地轮值,绝大多数问题都不需要等到克洛涅斯归来才能处理,但作为魔族唯一的王,克洛涅斯必须及时把控魔族的近况,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倾向、每一个决断都会影响到整个魔族,再谨慎都不为过,所以当他起了关注魔族现状的心思时,就再也无法忍受在这里消磨时间。
更别提日落以后,神殿传送的价格会发生上涨,审核也会变得更严格,克洛涅斯并不想因这种问题而付出多余的金钱,他贵为魔王但还是很穷。
渐暗的天色中,克洛涅斯与孤儿院的众人道别,迎着玛瑙色的天空便打算回返主城区,而刚刚离开孤儿院,便见前方一架白厢马车缓缓驶来,标志性的圣十字纹章显示出归属。
——教会的马车?
克洛涅斯微微挑起眉梢,诧异地扫了这架马车一眼,但很快收敛起来,毕竟这条路直通方才的孤儿院,而孤儿院又是教会出资改建的,有教会方面的人来造访并不稀奇,只不过卡在这个日暮的时间点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与我无关就是了。
克洛涅斯默默靠边前行,但在他与马车擦身而过的瞬间,却是突然生出某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嗅到最甜美的芳香,又像是遇见命中注定的爱人,他前所未有地对车厢中的存在萌发出一种亲近感,高度警戒的神经竟然都松懈下来,一股热流从心脏飞快地奔涌向全身,让他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结果便是,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脚步已经停下来,视线更是露骨地定格在车窗上,试图捕捉车厢内的存在。
遗憾的是,窗帘飘布正遮盖在车窗上,根本看不见车厢内的情况,而直到马车卷起烟尘而远去,那股奇异的亲切感才是从克洛涅斯心中退却,他也是后知后觉地皱起眉头。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且,这好像是……我的魔族血统被刺激到了?」
克洛涅斯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心口,跃动的心跳此时已经平缓下来,他无比困惑地望着远方那架化为黑点的马车,内心却是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惊悸与警惕,因为在他此时的认知里,对方在没有与自己发生任何直接接触的情况下,竟然能攻破自己高高筑起的心理防线,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能力。
——四大先知?不,不可能,至少先知没有理由到这间孤儿院里来。
克洛涅斯在处理杂务工作的时候,可是对整座孤儿院都深入调查过的,但从设施层面上来看,这所孤儿院没有吸引先知级别的人到来的要素,而那些孩子身上也没有表现出多么惊人的天赋或是奇异的特征,至于那位院长,更不像是与先知级别的人物有什么关系,否则以这种人脉,根本不可能为杂务工而烦恼。
——如果不是先知的话那就太恐怖了……教会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克洛涅斯的理智告诉他,车厢里的人对于魔族会是巨大的威胁,但诡异到可怖的是,他竟然生不出任何敌意与杀意,好像自己的潜意识已经全面认可了那个存在,从而深刻地影响到了自己的判断与感受。
……
「怎么了?」
车厢内,修女微微挑起眉梢,望向坐在一旁的银发少女,后者不知为何突然间望向车窗,直勾勾地凝视着遮挡视野的飘布,仿佛能窥见车厢外的某种物什,而那也正是马车与克洛涅斯擦身而过的瞬间。
「我……不知道。」
银发少女有些疑惑地蹙起眉头,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思考好像被某种强烈的意志所占领,引导着她关注那个方向,有一种独特的亲切感从灵魂深处涌现,让她想起了一段格外温暖又格外残酷的记忆,尽管那段时间自己始终体弱多病,但却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光——哪怕最后的最后,鲜血染红了回忆,也无法否定这段过去。
「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但应该……不是坏事。」
银发少女露出恬静的微笑,仿佛照亮夜色的第一抹晨曦,而在旁的修女微微颔首,对这种回答并不在意,而是说道:
「这或许这是你觉醒的预兆。」
与少女的表情正相反,这位修女的面容虽然姣好却略显沉郁,像是葬礼上的哀悼者。
「希望如此。这样的话,我就真的能尝试去改变世界了。」
银发少女的笑容依旧柔和,看似纤弱的躯体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活力,眼神充满了坚定的意志,而修女闻言,回应道:
「不,你已经在改变世界了,安洁儿。」
「谢谢你,莉莉丝。」
「这不是安慰,你真的……已经在改变世界了。」
「是吗?是的话,就太好了。」
修女的话语是如此意味深长,而此时的银发少女还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未来正在一步步走向脱轨,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带去快乐,就像当初拯救自己的神父和修女一样,用自己的双手让明天变得美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