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面对魔族居然选择逃跑,简直是废物一个。」
见米纳斯二话不说便是撤离,戴蒙登时沉沉地冷哼一声,无比露骨地表示出嫌恶,而这一异变,让隐藏在迷雾深处的别西卜都是一阵无语,但某种意义上来说,米纳斯的选择其实倒称得上是睿智,完全不给魔族这边发挥的机会。
所幸,米纳斯的神操作未曾影响到赫丝蒂娜等人,他们四人进一步收敛阵型,避免有限的团队被切割开来,而赫丝蒂娜冷静地眯起眼,望着前方迷雾中的幽蓝光芒,只觉那幽光勾勒出的文字莫名刺眼,她心思闪烁间,忽地开口道:
「这就是魔族的待客之道吗?」
此话一出,迷雾深处隐约传来笑声,似是讽刺似是愉悦,而很快,幽蓝光芒再度变换,勾勒出全新的语句:
『不请自来的客人,就该有喝西北风的觉悟。』
「但终归是肯招待我们的,呵呵,身为魔族倒是大方。」
赫丝蒂娜嘴角勾勒出一丝放肆的弧度,内心却是估摸着对方可能的所在地,从对话的流畅程度来看,间隔距离没有远到足以发生声音的延迟,大概率就蛰伏在这片迷雾中,如果对方能直接开口的话,凭着伊芙的〈恩赐〉特性,倒是有可能定位到对方的位置,可惜对方非常谨慎,采用这种笔谈般的模式。
闻言,那幽蓝光芒在短暂的停滞后,又是如梦如幻地聚散起来,勾勒出文字道:
『向你们提问,人族的勇者,你们认为人族代表正义吗?』
「——」
突如其来的哲学问题让三人都是一愣,只有戴蒙面无表情地沉声道:
「和魔族对话就是浪费时间,没有必要理会这种可笑的问题。」
『你立刻选择了规避回答,这意味着,至少你不觉得自己代表正义。』
面对戴蒙的话语,幽蓝光芒勾勒出的文字充满了审视的意味,对此戴蒙瞬间眼眸眯起,毫无预兆地便捏碎了挂在腰间的一枚〈封魔石〉,一旁的赫丝蒂娜三人都没来得及阻止。
嗡!
随着仪式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刀刃般的烈风呼啸着席卷起这片迷雾,而前方那些幽蓝光芒也是纷纷被风刃所切碎,但这也只是让众人短暂扩张了视野,只几个呼吸的时间,诡异的雾霭便立刻回流过来,甚至愈发浓郁,四人望向彼此竟然都觉得若隐若现。
「别乱来。」
见状,赫丝蒂娜不禁蹙起眉头,带着几分警告意味地说道,而戴蒙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也不知内心有什么想法,这支临时组成的勇者队伍,到这个阶段终于开始露出潜伏的矛盾。
幽蓝的光芒又一次在前方的迷雾中凝聚,而这一次上头的问题有了新的变化。
『那你们认为魔族代表正义吗?』
赫丝蒂娜先是以眼神示意伊芙,后者顿时了然地靠近戴蒙,避免他突然发难,而她自己则是平静地回答道:
「从基于权利的正义上来说,每个生命都被赋予了生存的权利,所以无论是人族还是魔族都是正义的。从基于规则的正义上来说,人族和魔族的对立是规则决定的,所以无论哪一方都在守护秩序,依旧都是正义的。」
『你的两个结论自相矛盾。』
幽蓝光芒悄然变换轮廓,勾勒出意味深长的语句:
『生存是正义的,守序是正义的,但该守护的秩序却在强迫双方舍弃生存的权利,两种正义并无法同时存在,总有一种正义是非正义的,那你会坚持生存的正义,还是坚持守序的正义?』
「这个问题值得探讨,但不该在这里。」
『正是因为在这里才值得探讨,价值观只有在碰撞的时候才会发生决定性的变化,而这个问题仅凭人族或是魔族一方是给不出答案的。』
「呵呵。」
赫丝蒂娜不禁漏出幽深的笑声,说道:
「你倒是给了我一个难题,但我们的答案很重要吗?」
『答案是什么或许不重要,但给出你的答案很重要。〈天选者〉赫丝蒂娜·卢莎,你是这个时代的象征,是这个时代洗不掉的印记,被选中之人都给不出自己的答案,你凭什么要没被选中的众生跟上你?』
幽蓝的光芒勾勒出的字样无比清冷,文字的内容却像是刀刃般锐利,仿佛要剖开赫丝蒂娜的胸膛一窥她的心脏,而对此,赫丝蒂娜也是不禁眯起眼,福至心灵地开口道:
「那你又会给出什么答案,新任的魔王?」
迷雾中的氛围一瞬间变得险恶无比,空气仿佛冻结,而赫丝蒂娜充满挑衅地说道:
「如果我是那个被选中的人族,那你不就是那个被选中的魔族吗?同为被选中之人,你高高在上地向我发问,那你一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吧?」
幽蓝光芒在原地微微闪烁,仿佛是背后的人物在思忖,但很快,那如梦如幻的光芒聚散变换,勾勒出两个无比简单的字眼:
『活着。』
「——」
赫丝蒂娜顿时陷入了沉默,而戴蒙却冷冷出声道:
「灭绝才是你们的归宿,死亡才是你们的终点。这片大地没有魔族栖居的余地,去地狱开拓你们的疆土吧,活着不过是遥不可及的奢望而已。」
『你的灵魂不可理喻地充满了愤怒,但这种愤怒只会凸显一个人的无能与可怜,你谈不上勇者,只不过是个愚昧的莽夫而已。』
「连正脸都不敢露出来的魔王,又有什么资格自称王者,只不过是个懦夫而已。」
戴蒙以锋利的言辞回应着迷雾深处的存在,但与那种露骨的情绪相反,他的眼神却是愈发寒冽与冷静,如同草丛中的毒蛇般,不断窥视着局势的变化,寻觅可以摧毁敌人的方法。
「够了,这种问答没有任何意义。」
沉默的伊芙突然开口道,她像是察觉到了赫丝蒂娜内心的动摇,沉声说道:
「人族与魔族的未来如何,靠对话是给不出任何可信的答案的,只有实力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赫菲斯托,动手!」
「等的就是这句话!」
赫菲斯托瞬间咧开嘴角,刹那之间,掌心燃烧起一团炽红的火焰,迸溅的高温让冰冷的空气登时变得火热起来,而紧接着,他猛地将那团火焰甩向上空,拳头大小的火焰在脱手而出的瞬间,竟是骤然膨胀放大,仿佛积蓄的热量尽数释放而出,化为龙卷般的烈焰风暴。
「〈焰风暴〉!」
轰!
与此同时,在伊芙的〈恩赐〉催动下,一股螺旋气流从烈焰风暴中心骤然喷涌而出,进一步将烈焰的覆盖范围扩大开来,这恰到好处的风力让火焰野蛮地成长起来,刹那间便将这一带的迷雾尽数吞噬,而恐怖的热浪伴随着四溅的火焰涌向更远处,终将抵达蛰伏在黑暗中的那些存在——
但,有人的动作更快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