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而凄美的月华在寂静中透窗而入,如同星尘般铺洒在偌大的空间内,两排远古巨人般的暗色石柱散发着钢铁质感的光泽,在霜银月光的斜照中勾勒出醒目的光影,半数被月光照亮,半数被黑暗所吞没,而在这两排高耸的石柱上,一幅幅诡异的人物画像悬挂着,写实而阴森的画风像是古老的诅咒道具。
就在这两排石柱的中央,一条猩红如血的地毯在眼前笔直地延伸开去,红毯的边缘缀饰着森白的头骨,隐约可见一缕缕的红丝,令人分不清是凝血还是织线,当视线随着血红地毯不断前伸,穿透月光与黑暗的交织,便能望见那位于谒见厅尽头的灰白石阶,而一尊伟岸又肃穆的王座便沉默地置于石阶之上。
此时此刻,年轻的男人端坐在王座上,一袭黑衣像是夜色缠身,无比神秘。与王座的尺寸相比之下,男人的体型无疑是略显渺小的,但不可思议的是,两者的气质却诡异地糅合起来,仿佛这是天生属于他的座位,深邃而压抑的气息如迷雾般笼罩在他与王座的周围,好似能侵蚀王座之下的任何存在。
嗒。嗒。嗒。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勇者手持耀眼的金焰圣剑,缓缓踏入了冷寂的谒见厅内,圣剑的焰光一瞬间便是撕裂了周围的压抑,像是黑夜中升起的太阳。她一瀑金发肆意飞扬着,如同头顶皇冠,意气风发,面带恣意无畏的笑容,挺身来到王座之前,微微仰起头,直视着王座上的魔王。
「你来了,勇者。」
「我来了,魔王。」
宛如被必然的命运所约束,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道,紧接着魔王不禁低沉地笑出声来,他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像是月夜中深邃的狼眸,无比深沉地开口道:
「竟然凭一己之力杀到这里,圣剑使之名倒也不是虚妄,我愿称你为人族最强。怎样,有兴趣与我合作吗?我可以把半个世界分享给你。」
「很有魅力的提议,但世界不属于某个个体,世界是属于每一个人的,你没有权力也没有实力去支配这个世界!」
勇者的眼眸蕴含着坚定的意志,她缓缓扬起金焰圣剑,指向王座之上的魔王,说道:
「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的话,那就不要怪我手中圣剑无情了!」
「哈哈哈,小姑娘倒是擅长口出狂言!」
魔王忽地扬声长笑起来,恐怖的威压随着笑声汹涌起来,如同实质性的重力般席卷四面八方,而石柱上的历代魔王画像更是仿佛因此而苏醒,一双双写实而诡异的眼眸蠕动起来,凝视着谒见厅中央的年轻勇者。
「既然谈崩了,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何谓魔王!不要以为击败了我手下的魔将,就能向我发起挑战了!」
下一秒,魔王陡然收敛笑声,眼神变得无比凌厉起来,而回应着他的意志,伴随着月华之力的骤然涌动,一道道危险的祭礼骤然在虚空中展开,无数的霜银锁链登时从祭礼阵中激射而出,如漫天的箭矢般直奔入侵者而去。
「来得好!」
勇者的眼眸中瞬间迸发出浓郁的战意,脚尖一点,腰肢一扭,手中金焰长剑猛地旋舞起来,暴烈的金焰顿时如龙卷般扫荡来袭的霜银锁链,冰冷的月华与滚烫的金焰悍然碰撞起来,竟是直接被恐怖的高温所蒸发,整个谒见厅内的温度都是猛地拔高起来。
唰!
金焰席卷中,勇者又是一记箭步迈出,整个人像是闪电般瞬间跃至王座之上,手中金焰长剑好似长枪般笔直地刺向魔王。
「向魔王发起近身战,你未免自视甚高!」
魔王猛地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刺穿敌人的心脏,他单手一把按住王座的扶手,从端坐的姿势骤然发力,整个人瞬间翻身而起,竟是后发先至,一记倒钩踢蛮横无比地命中了勇者的肩颈部。
砰!
恐怖的冲击力瞬间穿透勇者的身躯,她整个人猛地倒飞出去,但凭着惊人的控制力在半空中倒翻三圈,稳稳地落在了血红地毯之上,而落地后,她忍不住扭动脖颈,勾起唇角道:
「这就是魔王的力量?看起来……不过如此。」
「呵呵,你的〈恩赐〉倒是有几分意思,我这一脚可是能轻松踢断颈椎的。」
魔王不知何时已经坐回王座上,他随手抹去侧脸上的一道烧伤,这来自于极近距离与圣剑的接触,但在恐怖的肉身自愈能力下,只转眼间伤口便是愈合。
这一波试探性的交手,谁都未曾占据明显优势,但彼此之间都有了一定程度的认知。
「是吗?那我接下来可要动真格的了。」
勇者目光炯炯地凝视着王座之上的魔王,而后者也是低沉地笑了几声,缓缓地从王座上站起身来,仿佛是支配黑夜的王者降世,俯瞰着对方说道:
「我的热身也才刚刚结束而已,来吧,我的血液正在沸腾!」
嗡!
伴随着魔王打响手指,无数的祭礼阵骤然展开,好似牢笼般将整个谒见厅覆盖,清冷的银芒如同一轮真实的满月降临,但勇者却是无畏地举起圣剑,金焰瞬间在她周身萦绕起来,她满是挑衅地说道:
「只有这点手段吗?这里的祭礼可伤不了我分毫。」
「哦?那么,再加上这个呢?」
魔王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另一只手打响手指,只见偌大的谒见厅内光华陡然闪烁,一道道仪式阵如长龙般飞快展开,与祭礼阵或交织或穿插或重叠,谒见厅内一下子变得明亮无比,如同日月同辉,而见状,勇者的表情中第一次有了惊愕,她下意识地说道:
「这是……仪式?怎么可能!仪式对魔族来说可是剧毒,怎么可能被魔族掌控!?」
「我的词典里没有不可能这个词!」
魔王冷冷地俯视着勇者,而后双掌猛地合拢,以这一动作为号角,无数的祭礼与仪式陡然被激发,一道道凌厉的光束激射而出,以迅猛而狂暴的威势直接将勇者的身躯淹没,恐怖的能量席卷周围,整个谒见厅都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像是遭到了地震的侵袭。
「人族的〈恩赐〉对标魔族的肉身,而你还有圣剑加持,那我有个祭礼与仪式相助也不为过——还是说,你会觉得不公平吗?」
魔王淡淡地望着下方的光束轰炸,照理说他的声音根本无法穿透过去,但下一秒,从那恐怖的能量光潮当中,却传来放肆无比的笑声。
「哈哈哈,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只懂怒斥不公平的人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公平!」
轰!
一抹璀璨的金焰骤然掠过,狂轰滥炸的能量光潮被直接扫荡一空,只见勇者浑身缠绕金焰,如同披着一身铠甲般,愣是在祭礼与仪式的双重打击中毫发无损。
「竟然如此顽强,我愈发欣赏你了,勇者!再问一遍,给你半个世界当真不要吗?」
魔王愉快地张开双臂,再一次发起邀请,而勇者扬起金焰圣剑,再一次指向魔王,笑道:
「许诺半个世界太过遥远,我不指望抓住天上的星辰,但求抓住眼前的光芒!」
魔王陷入短暂的沉默,像是被勇者的信念所震撼,而后,他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取出了一枚玄异精致的月相令牌,说道:
「那打个折,封你当〈月王〉如何?正好缺个人。」
「——」
这次轮到勇者陷入沉默,赫丝蒂娜眨了眨眼,问道:
「不是,真的假的?」
「比珍珠还真。」
克洛涅斯无比真诚地说道。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只有诡异的沉默笼罩着谒见厅,而察觉到里头的异常,别西卜和多拉格从门外探进头来,望着满目疮痍的大厅,不适时宜地问道:
「「流程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