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支流

作者:东云 更新时间:2024/9/25 15:49:27 字数:2173

嗤!

随着建木枝桠猛地刺破胸膛血肉,如匕首般没入心脏的深处时,一股尖锐的剧痛登时向我袭来,一种堪称滚烫的炽热感立刻便从体内涌现,那是血液在胸腔内决堤,很快,本不存在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肺部仿佛灼烧般用力地舒张与回缩,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周围的声音很快趋于模糊,视线也渐渐朦胧起来,炽热感不知何时化为冰冷感,这意味着全身的热量在快速流失。

咚!

恰在此时,那心脏上沉默的荆棘花忽地绽放,宛如一座悠久的图腾在复苏,〈灭界荆棘〉被外力的入侵所强行唤醒,霸道无匹的解构之力立刻运转起来,但在我的强力干涉下,〈灭界荆棘〉并未与建木枝桠爆发冲突,而是转而解构起信仰权杖那边提供的纯粹魔力,只一瞬间,一股不可思议的清凉感便涌入四肢百骸,昏昏沉沉的意识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像是在酷热天被浇了一头冷水。

不过,由于建木枝桠依旧扎在心脏的缘故,我的伤势并没有因此得到好转,甚至趋于愈合的血肉将那枝桠牢牢地裹住,仿佛是与之黏连起来一般,一直在隐隐作痛着,而心脏还在坚强地泵动着,枝桠尖端的刺入并无法阻止它的跳动,甚至随着每一次跳动,心肌都迸发出恐怖的压力,像是要把那枝桠不断向内拉扯乃至碾碎,可要知道,建木枝桠何其坚韧,除非是作为天敌的〈灭界荆棘〉直接进行解构,否则这种僵局绝不可能被打破。

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剑走偏锋,做这种自我摧残的蠢事呢?

答案自然是——嫁接。

更严格来说,是异种嫁接。

当初普朗特曾成功利用血荆棘进行嫁接栽培,虽然所谓的血荆棘只能算是〈灭界荆棘〉封印〈世界之子〉后产生的增殖体,但也的确与〈灭界荆棘〉有着一定的亲缘关系,这也就意味着,真正的〈灭界荆棘〉也是存在嫁接的可能性的。

众所周知,嫁接需要砧木与接穗两个部分,极巧合的是,我所持有的〈灭界荆棘〉虽然不是完全体,但对应的恰好是根系的部分,而雪莉的这根法杖又正好是〈世界树〉的一截枝桠,已经满足异种嫁接的材料条件。

当然,由于〈灭界荆棘〉与〈世界树〉属于天敌,在亲缘关系上极可能是远缘的,这无疑会引发巨大的排异问题,但或许是命运使然,我所觉醒的〈挑战者〉恰恰能对抗这种风险,我需要做的就是,以我自身为中间砧,将自己也当作嫁接的一环,完成一场前所未有的二重嫁接,而信仰权杖在手,又能确保嫁接过程中有充足的能量供给,否则我还真不敢尝试这么危险的事情。

唯一的难点在于,我需要一边对抗坍塌浪潮,一边进行二重嫁接,这两者都需要仰仗〈挑战者〉的能力,其中,对抗坍塌浪潮已经如同心跳般属于本能活动,就算我失去意识也会自发执行,而二重嫁接却需要我主动完成,我不确定两者同步进行的话,是否会引发变故,毕竟有充足的能量供给,不意味技术层面上可以完成进展,但自然也不可能毫无作为,因此我沉默着忍受心口的隐痛,让自己不断适应当下的状态。

总归,多一分准备,才多一分把握。

——咚。

——咚。

——咚。

在没有时间概念的环境中,清醒着等待是最为可怖的事情,哪怕体感时间已经经过千百日,真实的世界却连一秒都没有发生,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让人有足够的余裕去应对危机,但也是一件令人憎恶的事情,毕竟人对绝对孤独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体感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脑海中的沙漏已经反反复复不知多少个轮回,但这种漫长的等待无疑是有意义的,不知何时起,我已经完全适应了心脏被洞穿的状况,〈世界树〉的枝桠就仿佛与血肉融合起来一般,我的感知甚至能隐约渗透到那枝桠当中,这意味着我与这根枝桠之间的联系在逐渐密切,而我也从枝桠的深处捕捉到了浓郁的生命力,那与〈灭界荆棘〉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一个是解构,另一个则是架构,仿佛是支撑着整个世界的运转,也难怪古老时代的人们,会普遍将万界通道认知为「树」这样的形象。

「可以了。」

我下意识地呢喃道,紧接着不禁吓了一跳,因为我能明显感觉到咬字能力的衰弱,可见我在这片冻结的时空中已经独处了极长的时间,现在语言能力已经跟不上思维能力,但相比当下的状况而言,这也只算是小事了。

——接下来就轮到〈挑战者〉了。

我默默地介入〈恩赐〉的运转当中,此时此刻,面对坍塌浪潮的侵袭,我体内的魔力就像是决堤般疯狂地奔涌着,将大地上燃烧的烈焰不断扑灭,而由于信仰权杖的魔力供给,这种决堤根本没有尽头,这才能与坍塌浪潮强行构成对抗,而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将这疯狂奔涌的魔力分化出来,形成一条相对可控的魔力支流。

这个过程绝不简单,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恩赐〉遏制着坍塌的浪潮,也就意味着坍塌浪潮也牵制着〈恩赐〉,在这种情况下试图调动〈恩赐〉充斥着阻力,我反复尝试,但每每都在关键时刻被坍塌浪潮所牵动,刚刚形成的魔力分叉直接瓦解回归到干流当中。

经过不知多少回的试探与较劲,我才是从浩浩荡荡的洪流中勉强调动出了一部分魔力,虽然用来完成二重嫁接无疑只是杯水车薪,但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步的经验,后续只要按部就班即可。

从一个小小的缺口开始,到开辟出一条畅通的支流,究竟花费了多少时间我已经无法估算,但我能切身体会到,当初人族王国一代代开辟界河地下支流的工程到底有多么艰辛,事实上,从对个体的负担而言,我现在面临的压力只会比那些历史更为厚重,唯一庆幸的是,这种工程消磨的只是一个人的耐心,而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不夸张地说,连钓鱼佬都要对我甘拜下风。

终于,当心跳第n+1次跳动,我总算与〈恩赐〉重新建立起稳定的联系,成功在因坍塌浪潮而失控的魔力洪流中,开辟出了一条平缓而有力的魔力支流,而信仰权杖的魔力输出依旧浩浩荡荡,并没有因支流的出现而发生弱化,仿佛无止境般无差别地供给着干流与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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