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大罪

作者:宫世新 更新时间:2017/7/10 6:13:28 字数:3001

摩缇斯联邦首都伽蓝城。

第五十六街区的贫民窟小巷,武装到牙齿的领蜂集团士兵,押送着几名年轻女子走进死胡同。

为首军官是一位带着赤红色贝雷帽的女性,她身材高挑,踏着黑皮靴,勒令那几位女子靠墙壁站好,犯人总共有五名,年纪小的不过十几岁,最年长看上去也不超过二十五。

“你们都是一些对联邦毫无意义的垃圾,非法移民,卖春者,愧对于伟大机械赐予我们的生命,以联邦至高真理之名,你等皆应被立即处死。”

男性士兵手持自动步枪,站立如雕像,军装前襟印着显眼的「领蜂集团」标志。

听到即将被处死,衣不遮体的穷苦女子们开始呜咽,可面对冰冷的枪口她们只有等死一途,有人在胸前交叉十指,对虚无的神祷告。

“但是。”女军官伸出手,为现状引出一丝转机,“我怀疑你们之中有人跟「夏娃组织」来往,众所周知,夏娃组织是联邦最危险的恐怖团体,你们只要告诉我相关的情报,或许可以免于一死。”

受刑的女子们面面相觑,她们不知道所谓的夏娃组织跟自己有何关联。

“现在开始提问,从左到右,靠左边那个,你站过来。”

一个穿着脏裙子、浑身一股臭味的年轻女孩走上前,她头发凌乱如稻草,嘴唇干裂,右脚穿着破洞的运动鞋,左边却是条拖鞋,完全不成套。

“组织的领导者夏娃藏在哪?她们在伽蓝具体有多少成员?其中有多少能力者?有多少支枪,有多少炸弹?她们在哪接头?”

这些问题,年轻女孩一个也回答不上来,她蠕动着渗血的嘴唇,哀求道:“别杀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身材高挑的女军官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把制式长剑,噗呲捅进了女孩腹中,横着一拧,再拔出来,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女孩捂着腹部,倒下去,像上了发条的玩具,用脚摩擦着泥土,顺时针挣扎扭动,形象凄惨,久久没能断气。

走上前,女军官的阴影笼罩住那个快要死去的女孩,双手握住长剑,又问道:“夏娃藏在哪,她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哪里的口音?”

“……去死吧,恶魔!”

长剑贯穿胸口,衣不遮体的女孩瞪大双眼,吐出一口气,再也不动了。

墙那边传来淅沥沥地流水声,有点像坏掉的水龙头。眼睁睁看见同伴被处死,有的女孩尿了裤子,嘴里牙齿咯咯咯响个不停。

甩掉染红长剑的血液,女军官抬起皮靴,一脚将尸体踢飞,顿时地上拖出了一道血迹,犹如轮胎形成的车辙。

“下一个!”

这条弥漫着恶臭的死胡同巷子,住着一对贫苦的姐妹。

她们被「伟大机械」赋予“菱”这个姓氏。窗户封着铁皮,上面布满锈迹和弹孔,妹妹透过那些弹孔向外观察,类似的行为她早已司空见惯,却始终无法适应。

“组织的领导者夏娃藏在哪儿?”菱美小声嘀咕着,那些台词她听得耳朵长茧,能从头到尾背下来,“她们在伽蓝具体有多少成员?”

砰!死胡同里一声枪响,有个试图逃跑的女孩被枪打死了。

“他们又在胡乱杀人。”

妹妹手里撕着面包,将劣质的面包扯成碎条,眼神充斥着纯粹的仇恨。

一块干净的抹布罩在玻璃杯上,她往抹布上倒水,用原始的方法过滤脏水,菱美不厌其烦,来回滤了好几遍,端着水和碎面包,走向姐姐的床边。

双子姐妹均是沙褐发色,五官精致,生得很美,姐姐头发更长,面容也比妹妹凄苦一些,此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妹妹将碎面包轻轻喂进姐姐嘴里,托起她的后背,让她喝水。

有了水的滋润,姐姐缓缓睁开眼,她喉咙肿痛的几乎讲不出话,却用力捏着妹妹的手指,废了好大力气,一字一句地告诉她:“被骗了,那个男人……说好了要娶咱们俩个,竟然食言而肥……我害了你……”

菱美听到姐姐说起这件事,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边的胳膊,脏兮兮得皮肤上空空如也。

“呸!”

往地上吐口水,妹妹用鞋底在上面蹭来蹭去,仿佛地上是那男人的脸,她安慰姐姐道:“他不肯娶我们,等于给我们判了死刑,任何没有主人收养的女性,都得去领蜂集团申请帮助,一旦那样做,便彻底沦为奴隶,我不想成为奴隶去满足男人的**!这样也好,咱们同时降生在这个世界,作为亲人,也应当同时死去。”

“你不一样的,你还有机会!”姐姐菱珑说道,用力告诫:“别管我了,你快去找个男人,让他收养你,成为你的主人,把他的刻印树分享给你,即使忍气吞声,对你做下流的事情,但只要活下去,活下去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希望!集团不会永远统治世界,你也许能够活到他们灭亡的那天!”

外面又传来令人心惊肉跳的枪声,无辜的女孩倒在血泊中,失去了生命。

屋内仅有那无数弹孔透射进来的光线,这使得姐姐的构想没有任何真实性。

牵起姐姐的手,妹妹露出温柔的笑容,她坚定地说道:“我决定了,要跟你死在一起,就算苍穹顶端的诸神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菱珑深知妹妹的倔强个性,话从她口中说出,已是心如钢铁。

“那么……”

从枕头下面,姐姐拿出唯一像样的东西——简装版圣典,穷人的心灵寄托,宗教绝非解药,也不能使人饱腹,却可以减缓面临死亡的痛苦。

“你把面包撕碎了,那可是姐姐最后能留给你的东西,如果你决心陪我……咱们一起祷告吧,然后……你先送姐姐上路,我撑不住啦,给我慈悲。”

妹妹点了点头,答应道:“我会先送姐姐走。”

“Ave Maria Gratia Plena!”

万福圣母玛莉雅

为我等罪人美言

今祈天父

及我等死后

洗净罪恶

升至天父臂弯

永居乐园

……

惨绝人寰的悲鸣打断了姐妹的祷告,菱珑握住妹妹的手腕,叫她不要去听,闭上眼睛,继续念完剩下的一段经文。

“够了,已经够了。”

妹妹突然抢过圣典,哭了出来。她向天伸出三根手指,喊道:“这世界根本就没有神!就算有,祂也是个男的,祂只会同情原谅男人,乐园没有女孩的容身之所!”

“形式,这些都是形式!让我们念完吧……否则咱们到不了天国的。”

“姐姐。”

菱美握着圣典,扭头望向布满弹孔的铁皮窗,无感情地说道:“就算抵达不了天国,咱们还会害怕地狱么?”

她撕下圣典中的一页,放在嘴里咀嚼,咽进了肚子。

“真难吃,经文吃起来,还没有甲虫好吃!食物全没了,家里连甲虫都被我吃光了,姐姐说,那天国真的有奶油蛋糕和碳酸饮料吗?牧师口口声声答应,天国里衣服都是免费的,喜欢什么就能穿什么,那样,我就整天穿婚纱,打扮成新娘子。”

“……菱美!你要干什么?”

妹妹拿着圣典,双目无神,走到门口,推开烂门,她看见死胡同里被杀的就剩下一个女孩了。

领蜂集团的士兵举起枪,一齐对准了她。

“什么人?!”女军官的长剑早已变得粘稠深红,沾满了无辜的鲜血。

“我知道夏娃在哪。”

将圣典捧在胸前,菱美恭顺地弯腰行礼。

“贫民窟的野女孩,如果你敢拿我们消遣,我就斩断你的四肢。”

女军官警告道,暂时放弃了眼前余下的卖春者,转而走向菱美,她知道这里住着人,却从未在意。

“夏娃长得很美,二十左右岁年纪,南方口音,她藏在……”

“……?”

“藏在你父亲的床上。”

刹那间,集团士兵瞄准菱美的身体,开枪射击。

“……!”

女军官长剑一挥,丧失了跟地位相匹配的从容,惊呼道:“她是能力者!”

——「蜿蜒曲折」

妹妹菱美所拥有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类”均是由机械孕育而出的生命,女性总量超过男性,且不具备生物学意义的繁育能力,换而言之,女性的存在价值仅为“劳动力”,她们承担社会所有低级工作,不停劳动,直到死去。

根据地位的不同,男性允许拥有复数以上的配偶,与此同时,社会实权机构会根据家庭情况分配婴儿,在这种体制下,男性拥有绝对优越性,因为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女性必须依靠男性的供养才能生存,与男性签订「续约」,任由其支配,绝不能背叛主人,否则男方可以单方面中止续约。

个体之间存在差异,一些女性在续约中止后的两天内便会死亡,最长有记载独立生存七天以上的女性。

跟失去生育能力相对应,「超能力」通常仅会在女性当中显现,这些无视物理法则的能力可以用于战斗,但无论女性个体实力多么强悍,依旧会受制于续约,一旦产生杀死主人的念头,无异于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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