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持重的言颖也乱了手脚,她咒骂道:“符兰王国,一群杂碎懦夫,居然耍这种卑鄙的空袭!大家赶快逃命,先躲进地下通道,申漫!组织避难!治疗师妹妹,赶快转移伤员,先把曼珠沙抬起来!”
“喂!”菱美摇晃着罗修身体,她眼睛上布满血丝,让人心生恻隐。
颈动脉挨了一击的曼珠沙被重新抬上担架,申漫跑过来,抽出背后的迅捷剑,为罗修松开绳索,又把胶卷还给了他。
“再迟疑下去,我们全都得死在这!”
罗修头脑一片混乱,汽车维修厂着起大火,刺鼻浓烟灌入仓库,一旁的水芯兰脸孔苍白,微弱地点了点头。
“……快拿苹果!”少年吼道。
治疗师闻言从人群中靠过来,她约莫四十岁年纪,脖子上配着纯铁十字架,从怀中取出个布包,掀开层层白布,中间是红扑扑的大苹果,伸手掰下一小块,又再次一分为二,动作极为迅速,她拿出针管,手指在罗修小臂上微微一探,针头扎进去,平缓地抽出少年的血液,然后将血液通过针管注射到苹果里。
“你们姐妹,各吃一块。”治疗师仓促地说。
菱美抓起苹果,嚼了两口,然后吻住姐姐菱笼的嘴唇,把掺杂着鲜血的苹果递进姐姐口中。
罗修握住菱笼冰冷的右手,撩开袖子,赤红色刻印树在皮肤上显现,其中一道属于女仆伊蒂丝,另外一道纹路自肩膀向下延伸,直抵菱笼掌心,又从她手腕爬到右臂上,最后全身刻满赤红纹路,仪式完成,她的生命从此由罗修支配。
“接下来是她。”
申漫抓起菱美的手腕,妹妹不情愿地跟罗修握手,少年顿感错愕,怎么还有一个人?
“没时间废话了,也分享给她一条刻印树!快点!”
既然已经做了,罗修不再犹豫,如法炮制,将菱美也纳入其中,三条刻印树消耗掉,伊蒂丝、菱笼和菱美姐妹的命运都与少年关联在了一起。
“好!”
妹妹和治疗师共同抬起担架,菱笼的脸上血色初现,重新恢复了生机。
“感谢你,从此以后,你也是夏娃组织的一员了,我们共同进退,现在跟你的女同学一块,先去地下通道避难吧。”
申漫说完收起迅捷剑,转身照顾姐妹们动作快点,罗修瞥了一眼水芯兰,答道:“好吧,以后请多——关照!”
照字没讲完,罗修猛然间抬起右腿,猝不及防地偷袭了申漫,少女后颈遭到暗算,身体向前倾倒,昏死过去。
一把将水芯兰背负在身后,罗修奔到窗前,踏着原本放在那的木箱子,利用身体撞碎了敞开半扇的玻璃,后面传来菱美撕心裂肺的嚎叫。
“不!!!!”
迎着熊熊烈火,罗修和水芯兰跳下窗子,夜幕已然降临,火箭依旧在空中肆虐,不时落在街上,引发连串爆炸,到处都是死尸残骸,少年少女牵着手亡命奔逃。
身后有人追上来了,罗修将水芯兰推开,大小姐跌倒在碎砖块里,而少年转身迎敌,尚未摆出架势,先是弓身躲闪。
“……拔刀!”
强劲的剑压吹散了街上的火,蒙在能登谷湘纪眼睛上的经文罩布被火光照亮,那些书法字在罗修看来,更像是引渡自己通往黄泉的祷文。
盲眼剑姬全身笼罩着杀气,她无法容忍叛徒存在。
可这起因,却是她们作歹在先,罗修心无愧疚,他知道武士的刀法简洁快意,刹那间决定生死,这剑姬是罗修的克星,因为再诡异的体术,动作前总会发出声响,湘纪对音声极为敏感,可预判出攻击的准确落点,变化对她而言是无效的,然而此时四处都是噪音,防空警报干扰着她的听觉。
可惜的是,罗修手腕还戴着HC缚带,双臂发不出力气,那缚带效果明显,却只能抑制手臂力量,少年双腿还可运用自如。
反正也是无用,他背过两手,紧盯着能登谷湘纪,剑士没有挥刀,反而将刀归鞘,就在刀谭与鞘口密合的瞬间,罗修踢出一脚,只觉得脖子受伤,鲜血迸溅,却仅是皮肉被划开,距离要害毫厘之差,他躲过了居合斩,凭的是运气,如果街上没那么混乱,就算双手完好,这一下罗修也难逃一死。
能登谷湘纪被踢得后退数步,刚想再次拔刀,忽然仰起头,眼睛虽然瞎了,身体尚未遗忘惯性,头顶“金秋旅馆”的巨型招牌跌落,燃烧的牌匾和钢筋框架砸向她,若躲闪不及,势必殒命。
罗修本能地飞身跳起,双腿夹住惊愕的剑姬,赶在钢筋牌匾砸下来之前,二人双双避过。
咣当!火光飞溅,碎片和融化的钢筋散落四处,能登谷湘纪趴在地上,想要伸手寻刀,罗修抢先一步将刀踢飞,捧住脚踝,膝盖狠狠砸在了盲眼剑士的后脑。
解决追击,罗修知道随时还会有人杀到,赶快从废墟中抱起水芯兰,继续逃命。
“你没事吧,受伤了吗?”少年问怀中的水芯兰。
“没关系,我哪里也没伤到,反而是你,脖子流了好多血,我们该怎么办啊,真后悔跑出来看什么演讲,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二十街区那边也被火箭弹袭击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攻势明显迟缓,联邦也开始反击了,很快就会有士兵赶来,到时叫他们送咱回去,夏娃组织还没派人来追,想必暂时放弃了,你听我说,水芯兰,回去千万不要乱讲,按照我说的做,别讲任何多余的话。”
两人藏身于废墟中,偶尔有火箭弹划过夜空,比起最初的袭击,目前可算微乎其微了。
“为什么呢,跟学校老实交待不行吗?罗修,你是受害者,她们强迫你提供刻印树,我认为集团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只要配合他们,提供情报,将夏娃组织彻底消灭。”
“傻姑娘,你太甜了。”
罗修用手臂护着水芯兰,合作拆下了HC缚带的仿制品,他坚定地告诉少女:“记住,集团不会相信你的发言,你父亲是情报部官员,难道从未跟你说过吗?他们负责刑讯逼供,第一课就是让一条空白的椅子承认错误,尽管那上面没有人,椅子却能开口坦白,所以我们俩,今天没见过哪怕一位组织成员,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那是因为我们陷入爱河,决定去远处逛逛,上陌生的街区探险,还要在金秋旅馆留宿一夜,没想到符兰王国发动空袭,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就这样解释,你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