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不了解全部内情的状况下离家远走,罗修只能在心中做出最坏的打算。
虽然他带走了维吉妮娅,可警惕心无疑还是不够强,毕竟聂圣贤私自接触水芯兰,这一行径所释放出的信号触目惊心,如果水家对女儿另有安排,大可以开诚布公地坦白,至多水荣成亲自道歉,说几句恭顺的场面话,下面的台阶是怎样都要给的,商不与官斗,纵使罗修再年轻气盛,面对退婚也只有忍气吞声。
可水家的行动截然相反,似乎在不断安抚罗家父子,少年仔细回忆着那天的情形,水荣成以及他的妻子们,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唯一不和谐的部分恰巧在水芯兰身上。
她很疲倦,眼神透漏出悲伤,刻意回避罗修,任由少年怎么套近乎,水芯兰都一反常态地无视。
“一大早上就愁眉紧锁,这样可不行唷!青少年要时刻保持活力!”
家里就剩下他和伊蒂丝两个人了。女仆烙了葱油小饼,旁边还摆着一盘搅拌了丘比酱的沙拉,其中有生菜、西红柿和苹果,平心而论,伊蒂丝的料理水平比维吉妮娅差多了。
“嗯……”
早餐桌上不适合进行任何谈话,罗修无心应答,头脑却一刻也没闲下来。
细细想来,之所以能第一时间发现婚事有异,源头正是水芯兰,她做出了一系列违反印象的举动。罗修把信息串联起来,他发现,水芯兰这是在传达信息,沉默地抵抗着她的家人。
早餐结束,罗修还来不及从思绪中解放出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将咖啡杯推到一边,站起来侧身对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手臂置于胸口。
“联邦必将胜利。”
“至高真理永远正确!”
女仆在桌子对面应答,罗修飞快地收拾了一下,伊蒂丝还来不及撤盘子,赶快追到了门口。
“少爷!等一下阿……”
“还有什么事?”
将嗓音压倒最低,女仆直视着少年的眼睛说道:“伊蒂丝想陪你去上学。”
把女仆、护卫或随从带到学院里陪同,这在三色堇是允许的,但学生带来的随从必须等候在指定位置,有一间专供随从休息的等候室。
在校规修改之前,经常能看到学生们被女仆或护卫包围,出现在学院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人簇拥,后来为了刻意削弱背景所带来的差异,非三色堇学院的学生,必须统一呆在等候室里,放学后才能跟主人接触,这样一拉,携带女仆的意义就不大了,因此专门修建的等候室经常空无一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修告诉她,“但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了我们能有容身之所,请你好好守护家里。”
领蜂集团有一套监控体系,凡是集团正式雇员、社会影响力达到一定程度的个人,家中必须安设直连集团的摄像头,一举一动都会受到集团的监视,如果连伊蒂丝也不在家,保不齐会有陌生人闯进来更新监控系统,所以至少要留一个人在家中待命。
也许还需要更多的战斗女仆。迈下台阶的时候,罗修想到,伊蒂丝和维吉妮娅是绝对忠诚的伙伴,他可以让维吉妮娅留守家中,安排伊蒂丝做一些侦查工作,但至少双倍的人手,才足以达到理想效果。
昨晚,罗修为伊蒂丝准备了一套说辞。当父亲抵达千鸟湖的时候,一定会使用固定电话跟家中联系,但几乎每一次通话都会被集团的数据库所记录,想办法利用简单的暗语,让父亲知道关于聂圣贤的情报,这也是伊蒂丝接下来的任务。
然后,罗修还要亲自去了结一件事。
“病情好转了?”
早自习的课堂上,申东姬平静地坐在她的位置,罗修放下书包,礼节性地寒暄了一句。
“已经没问题了。”
不能让其他人看出端倪,因此在表面上罗修仍然与申东姬保持距离。
今天的三色堇学院依旧显示出懒散地气氛,不少学生已经开始不好好穿校服,男生们解开胸前的扣子,把书包随随便便搭在一条肩膀上,而女生们的裙子越改越短,在走廊、操场甚至教室里,到处都是一副异性相吸的景象。
学校对风纪的管理也愈发疏忽,唯一出力制止的申东姬前些日子身体虚弱,罗修悄悄告诫她“什么也别做”,能够瓦解学生们奋发图强的意志,对申东姬背后的势力而言绝非坏事,可罗修同时警告她,一切都只是流于表面的假象罢了,很快便会“触底反弹”。
“啊!再过两天就是「文艺庆典」啦!”
白安真在课间时欢快地宣布。看起来,她认为妲鹤的女装一定会大获成功,这是显而易见的,她事先走漏消息,说那天的节目上会出现神秘伪娘,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妲鹤身上,虽然集团要求青少年保持阳刚之气,但越是限制,人们对禁忌的渴望便越强烈,罗修已经预见到,妲鹤的婚纱造型必然会带来一场灾难,届时无数蒸发的理智会让体育馆迷雾笼罩。
另一方面,罗修对夏娃组织也有了新的认识。
据申东姬透漏,她也不清楚组织的具体人数,但组织名下共有五个编队各司其职——芍药、水仙、铃兰、垂枝梅和勿忘草,将女孩子们编入这五个队伍当中,申东姬所属一队「芍药」,队长名叫言颖,她是一队的绝对权威,直接负责首领夏娃所安排的事物,并且根据任务来制定行动方针。
每个队伍的「牧师」与队长平级,并拥有否定行动的权限,队员们的医疗、休养及安葬由牧师负责,她会帮助所有人料理身后事。
督战对于一个完整的组织而言也是不可或缺,罗修猜得出这个队伍的督战是何许人也。
能登谷湘纪,最为忠诚的盲眼剑姬,她是一个令人惧怕的存在,申东姬告诉罗修,一旦决定加入夏娃组织,个人是无法擅自脱离的,其中还包含三项铁律:第一,变节者格杀勿论;第一,严禁成员暗中私斗;第一,不可违背上级。这三个纪律无前后之分,同等重要,故皆称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