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使首领谏英的意志得到彻底执行,含云的目标仅剩一个,制造最大程度的伤亡。
如果申东姬此刻没有冲上观众席,那么后果将会难以想象。
“……救救我!”
“你们不要挤啦,快喘不上气了!”
眼前是一片地狱景象,看台所有学生全部拥挤在阶梯上,人群像麻绳一样拧成一团,慌不择路的人早已从观众席上跳下去,即使摔断腿,也比窒息来得痛快。
麻绳越拧越紧,三色堇学院的学生如同无数溺水的亡魂,身体和身体紧紧贴合,纷纷举起手呼救,大多数学生失去了意识,随波逐流,跟随人群前后移动,退无可退,进路也被全部封死。
最为糟糕的,还有恐怖分子夹杂在其中,含云的身体化为薄雾,尽管运动缓慢,但所经之处必会造成伤亡,申东姬想要拿下她,却被人墙彻底阻挡了去路。
“——死吧!——死吧!——所有人!”
歇斯底里,陷入疯狂的并不只是含云,所有山国来客都已杀红了眼,申东姬眼见同学们被挤到昏厥,却无能为力,她想踩着别人的肩膀,去追杀半空中施展能力的含云,一时间却没有合适的落足点。
含云开始策划战术,凭借能力杀人,效率实在不高,她借助人墙阻断去路的优势,先对三色堇学院的教师下手,失去指挥和疏导,学生们更加群龙无首。
申东姬看到的,便有好几位熟悉的教师丧命当场,那年纪最小的女孩跟恶魔全无分别,她身体透明,如同游荡在山间的鬼混。
“住手吧!他们是无辜的!”
高贵的剑士嘶声呐喊,也是无济于事,申东姬不停在座椅上飞跃,她决定暂时离开看台,想办法从阶梯最底端打通出口。
尸体形成的小山阻断了阶梯的出口,人群像浪潮一样前后浮动,申东姬不断起落,眼看着便要抵达唯一的出口位置。
那里不仅有尸体,还被蒙面武装分子布置了许多杂物,能够堵住人墙的,全部被利用上,直到申东姬跳下来,还有武装分子在往出口增添障碍,甚至连同伴的死尸也不放过。
这根本不是正义的行为!
在内心层面,申东姬已经跟山国人划清界限,他们来到三色堇的目的,从最开始就不是谈判,他们渴望死亡,造成最大程度的恐慌,而夏娃组织绝不会这样做。
“还不快住手!”
彗星般耀眼的剑术通过手腕不断施展,冲击、突刺和挥砍,招招命中要害,风纪委员的红色袖标在左臂随风摆动,武装分子根本不是对手,还来不及卸下肩膀的枪支,便已经被迅捷剑刺中要害。
这幅地狱景象彻底震撼了申东姬,她在下面甚至看不到几个清醒的人,手臂不知何时被子弹擦伤,申东姬发现,那风纪委员的袖标上还有领蜂集团的标志。
她撕下了袖标。
申东姬绝不是为集团而战,也不代表夏娃组织,仅以她个人,想要从这地狱中尽量多拯救一些无辜的生命!
她挥动迅捷剑,以最快速度清理障碍物,用手揪出尸体,往旁边抛掷,但就结果而言,完全是杯水车薪!
“……风纪委员。”
少女收回了迅捷剑,她脑中仅有一个念头,赶快打通出口!
“申东姬!”
回过神来时,少女发现站在身边的人是原凯。她对原凯没什么好印象,更不知道他为何出现。
原凯从某处取来了一个袋子,里边装满了成型的炸弹,男孩阻止风纪委员继续白费力气。
“请暂时靠后吧,我用炸弹破坏周围的混凝土,那样底端空间会迅速加大,尸山和障碍也会土崩瓦解。”
“……呵……呵……”申东姬累得气喘吁吁,她厉声问道:“那样的话,人群不也跟着塌下来了吗?叠罗汉似得,不知会压死多少人!”
“你有更好的方法能让他们逃走吗?再不做决定,他们全得窒息而死。”
“……”
申东姬回答不出,只能为原凯腾出地方,她昂首望向观众席,恨不得将含云砍成两半。
“你最好再离远点,爆炸虽然是为了摧毁混凝土,但这里都是尸体,难免会脏了你的衣服。”
“……赶快行动吧。”
她对原凯其实也无敌意,毕竟是他最先取回了自己的迅捷剑,这个男生很神秘,不亚于罗修。而且从此前的对战中,申东姬发现他也具备一定实力。
那是货真价实的「超能力」。
瞳术师在这世界存在的年头比领蜂集团更长,原凯本人也不知为何会得到瞳术师的能力。
但是,几乎任何一个能够洞悉未来的人,他们实现自身诉求的方法,都会想到一个经典手段。
——炸药
没有谁比原凯能精确预知炸药的不确定性,作为能力的延伸,他的想法跟那些前辈一致,选择炸药作为武器。
“亲眼见证吧!这壮观的景象!”
正有人在不断死去,罗修和能登谷于战场中央苦战,曾经激情洋溢的体育馆,演变成为了人间地狱。
原凯却丝毫不感到意外。
——轰——轰——轰!——轰——轰——轰!
申东姬双手护住头部,剧烈的爆炸力掀起了她的裙子,丢在地上的风纪委员袖标飞舞到半空。
整个通道阶梯朝地面垮塌,尸体和障碍物向两旁倾泻,人群如麻将牌一般滚落,麻绳终于被拧断了!
“尽量扶起生还者,别让他们压在一起。”
少女对原凯交代,也不管他是否会执行自己的命令,但执行了谏英命令的那个人,她决心要叫她付出代价!
“恶魔!”
申东姬尖叫道,她发现含云想要逃,于是奋力追逐着透明的幽魂,抬腿迈过尸体和恐惧,申东姬的恨意全部倾泻在了含云身上。
眼见行动进入尾声,含云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观众席的意义,临走时还撕碎了一位教师的身体,她狂笑着,在看台上跟申东姬捉迷藏。
她想穿透申东姬的身体,让这位冰冷高贵的剑士失去生命,于是将透明的身体巨大化,成为一团覆盖面广泛的薄雾,朝风纪委员发起冲击。
“讨伐她,彗星!”
申东姬目光如炬,摆直手腕,迈出右足,递出了完美到无懈可击的一刺,速度、力量和决心全部压倒性的强大。
“……”
含云的胸膛被贯穿,在即将触及申东姬身体的前一刻停滞。
年纪最小的山国少女恢复人形,她失去继续维持能力的力量,褶皱的军装上出现了致命的空洞。
“啊,败给你了。”
小女孩丝毫不为自己的行径感到后悔,甚至面对死亡时也没有恐惧。
“一切都结束了,这样的结果首领能够接受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还用说吗,从领蜂集团的暴政中解脱……”
小女孩捂住胸口,她跪在申东姬面前,鼓起最后的力气抬起头。
“我们都身为女性,而你却选择成为集团的鹰犬。”
不,你错了,我不是!申东姬心中注入一股复杂的情感。
“而我为自由献出生命,亦如山国的歌谣,变成山雾,回到祖先的身边。”
你只是个小女孩罢了。
无论她犯下了何等恶行,那些罪恶都随含云的生命一同逝去。
包含着无限惆怅,申东姬放下含云,赶往被炸毁的通道入口去拯救生还者,原凯听从了她的命令,正将昏迷的学生不断分开,他们身体纠缠在一起。
“死了多少人?”
“难以计数。”
“这里交给你行吗,我想去帮助罗修。”
“可是那样好吗,不违背你身为夏娃组织的信条吗?”
申东姬听到原凯戳破自己的身份,却不感到意外,如今已经没有能令她更吃惊的事情了。
“让大家活下去。”
丢下这句话,申东姬便持剑杀往战场中央。
在混乱的旋涡中,释放了烟雾弹的菱珑遇见一个身穿婚纱的男孩子,在战前通讯里,申东姬特别交代了保护他的命令。
被陌生的女孩牵手,妲鹤已经感到麻木,他完全吓疯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恐怖分子,到处都是死尸,活着的人勇敢奋战,而更多人慌不择路地逃窜。
“赶快,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去!”
菱珑牵起妲鹤的手,婚纱裙摆一路拖在地面上,两个人朝出口奔去,菱珑感到男孩子手心冰凉,显然是受了极为严重的惊吓。
“已经没事了,这里的战斗交给我们,你赶快去跟集团的人汇合吧,他们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是谁?”
“夏娃组织!我们不与善良的人为敌,请你记住这一点,现在赶快逃走吧!”
“罗修前辈……申东姬姐姐,他们都还在里边!”
菱珑微微一笑,她摇了摇头,骗妲鹤说:“我不认识这两个人哦,请你坚强点,一切都会过去的。”
说着,菱珑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铁十字架,抓起妲鹤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我向你保证。”
这枚十字架总是在痛苦时给予菱珑力量,她也想把这份力量分享给眼前的男孩。
妲鹤平安无事地离开了体育馆,菱珑想站在门口继续疏散人群,但她更担心妹妹的安危,于是义无反顾地返回了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