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必须由罗修亲自了断的事情。
“你来啦。”
自从体育馆骤变炼狱以来,罗修第一次与班长见面。
他似乎已经走出了伤痛,毕竟亲眼目睹女友殒命的瞬间,即使一丝不苟的何蓝成也被击溃了,但他仍然保持班长的风度,即使学校停课,依旧穿着平整的校服。
在社交层面上,罗修与他的关系算不上接近,不过这个人的背景不容小觑,他的家族与集团最高领袖之一周金桦的关系非常热络,某种意义上何蓝成与聂圣贤处于同一级别,地位远胜于罗修。
他这人的性格传统正派,除了跟白安真是情侣关系外,很少听到关于班长的负面新闻,三色堇学院遭受重挫,何蓝成一直积极联络同学,为大家提供正面引导,亲自走访了不少遇难者家庭,典型的中坚分子。
罗修没有自大的认为何蓝成是自己的伙伴,但关于白安真的死因,他有必要让何蓝成得知真相,聂圣贤为了出风头,指使身边的白安真去挑战山国人,随后少女惨死的景象所有人都看到了,假设罗修与聂圣贤并非敌对关系,他很可能视而不见,没有必要去得罪聂圣贤,可如今形式大有不同,罗修决不能错过这个一石二鸟的机会。
但是,正因为罗修与聂圣贤的关系水火不容,这一情报的价值大打折扣,何蓝成肯定会站在中立角度去判断,如果一开始就抛出真相:你的女朋友因聂圣贤而死,所能取得的效果非常有限。
“听说你和申东姬也在为复课积极奔走,我代表同学们感谢你,虽然距离三色堇恢复秩序还遥遥无期,但我们身为班级干部,必须身先士卒才行。”
“是啊,三色堇对我而言,已经是唯一的乌托邦了。”
说着,罗修眼角泛起泪花,屈辱和不甘的表情呼之欲出。
“二位请慢用!”
两份精致的咖喱饭被女性服务生端上桌,何蓝成连忙左顾右盼,从纸盒里拿出纸巾递给罗修。
“罗修!我们是联邦男儿,怎可以轻易落泪呢?!”
“我……实在不甘心,那么多同学在我眼前死去,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胡说,许多人看到了,在大家慌不择路地逃窜时,唯有你和申东姬同学一马当先,为撤离创造了最好的条件!”
何蓝成看着面前的咖喱饭,沉思良久,忍不住用拳头捶打桌面,震得勺子飞了起来。
一些顾客伸头往这边瞧,何蓝成咬牙切齿,恨声说道:“你奋不顾身的战斗,几乎九死一生,可现实怎样回报你呢?聂圣贤简直是个畜生,水芯兰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拿到他们给我的婚礼邀请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差点死了,老天爷,聂圣贤居然还强取豪夺,在这样悲痛的时刻娶妻,水芯兰是你……啊!”
何蓝成摊开双手,他一定是想起了白安真,罗修心中窃喜,脸上却强忍泪水。
“班长,你知道我是个要强的人,水芯兰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我无法改变现实,「这世上所有的不公平,都是由于当事人能力不足」,相信丛林法则的人经常这样说,我可以忍让,但聂圣贤已经丧心病狂……”
“怎么,他干了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难道还要加害你不成?”
少年低声呜咽,仿佛忍受着巨大的苦难,他的眼神告诉何蓝成,这件事唯有他能做主了。
“聂家……谋杀了我的父亲。”
“什么?!”
“我好怕,现在我已经孤立无援,聂圣贤甚至夺走了我的房子,他带着一群打手,跟水芯兰一起住进了我的家!”
何蓝成压低声音,凑近了问道:“难道你父亲已经……?”
“我不知道,有一天晚上,父亲突然叫我赶快逃,随后一队雇佣兵破门而入,父亲和女仆们拼死抵抗,在那之前,伽蓝的几位商人已经遭到谋杀,我父亲死里逃生,他们却要赶尽杀绝……等我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
罗修满脸泪水,带着哭腔央求道:“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主,我不想死!”
“这简直是惨无人道的阴谋,我会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保护,可是……聂家枝繁叶茂,实力强劲,我未必有能力替你报仇。”
这就足够了,罗修心想,何蓝成会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自己,平日里的积极作风总算排上用场,至于帮助的具体程度……
“我明白,怎么可以让你为我以身犯险呢?如果注定要死,聂圣贤的恶行也必须公之于众,今天约何同学出来,是希望你陪我一起去司法部门,让聂圣贤交出我父亲的尸体,毕竟父子一场,我想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
“这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罗修现身司法局的情况几乎第一时间便被黑崇谏知晓。
“什么?!这么快。”
占据罗家别墅的聂圣贤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罗修居然蠢到去报警。
“少爷,我们要去吗?”
“当然了,机会近在咫尺,怎么可能放过?”
「NG8」成员全部站在门外,黑崇谏却抬起胳膊,示意诸位冷静。
“也许我们不用亲自动手,毕竟当街杀人需要承担风险,只要少爷利用关系,治他一个叛国罪,暂时抓到监牢,那罗修就彻底任我们宰割了。”
“太好了,把他关起来慢慢折磨,正合我意。”
聂圣贤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他看着身旁的新婚妻子,说道:“他们父子不在家里好好待呆着,平白无故失踪,这是什么行为?”
“叛国。”水芯兰回答道。
她在心底发出叹息,罗修既然敢公开露面,手中一定存在可以利用的筹码,聂圣贤贸然前往,想必正中下怀。
“走吧,一个去报案的人,恐怕再也离不开牢房了。”
司法局办公室,罗修向警长控诉聂圣贤的诸多恶行,他丝毫没有添油加醋,基于事实汇报情况,除了他父亲那部分。
“原来如此,我们知道了。”
警长吩咐警员记录罗修的案情,实际马上准备通知聂家。
罗修坐在皮椅子上,身边是班长何蓝成,少年低头看表,默默盘算时间。
没过多久,仇敌便登场了。
“聂公子……”
聂圣贤一脸轻松地踏入办公室,然而他脖子上的固定装置让这份从容大打折扣。
“哈。这不是罗修少爷吗,别来无恙啊,你来参加我的婚礼,怎么没通知我呢?”
这也是黑崇谏计策的一部分,他站在聂圣贤身后随时保持警戒。
“聂公子,这位罗同学怀疑你安排了暗杀他父亲的活动,对此你要如何解释?”
警长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完完全全一派胡言,在你面前的这位罗同学,已经不是我们所熟悉的宣传委员,他成为了充满仇恨的恐怖分子,只因情场失意,他便蓄意破坏我的婚礼,谏,是这样吗?”
黑崇谏点头称是,他向警长汇报:“有目击者见到了罗修在聂公子的婚礼上出没,那天婚礼现场出现了巨大混乱,几乎可以认为凶手就是这位罗同学。”
“请容许我插嘴……”
突然之间,何蓝成从座位上起身,他面对聂圣贤,神色非常不善。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聂公子,居然使用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言来攻击罗同学,你认为有人会信吗?下一步呢,你是不是要治罗修一个叛国罪?再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告诉我了,你的全部算盘。”
半路杀出的何蓝成让聂圣贤大为困惑,这个男生背景不俗,怎么忽然间站在了罗修这边?
“杀人犯!”
情绪激动的罗修浑身颤抖,指着聂圣贤大叫。
“聂公子,你必须先回答,是否真的安排雇佣兵入室行凶?”
“我否认!”
何蓝成不住摇头,失望地看向警长。
“说我谋杀你父亲,证据在哪里?”
“已经……没有证据,那些雇佣兵都被你暗中做掉了!”
“你说什么?!”
警长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停尸房收入的尸体表明一伙雇佣兵悉数阵亡。
“请你把父亲的尸体还给我!”
罗修歇斯底里地咆哮,他哭得像个悲惨的受害者。
“罗同学……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聂圣贤扶了扶脖子上的固定装置,继续辩解道:“这些所谓的雇佣兵,跟聂家毫无关系,没有任何证据能显示他们为聂家效力,所以这份指控完全是捏造的。”
“对不起,罗同学,的确没有证据……”
警长遗憾地宣布。
“聂圣贤,人质事件那天,是你命令白安真去刺杀贼军的吧?”
何蓝成闭起双眼,声音微微颤抖。
“白安真也是我的未婚妻,这实在让人悲痛至极。”
双方都没有证据能表明对方的罪行,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然而聂圣贤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因为罗修歪曲事实,血口喷人,可他又不能承认雇佣兵与他有关系。
“如果我死了。”罗修当场宣布,“一定是聂圣贤所为。”
“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何蓝成正式站在了罗修这一边。
不得不说罗修艺高人胆大,连一位战斗女仆都未与他随行,他却堂而皇之地在聂圣贤面前露面。
走出警局,罗修站在聂圣贤身边说道:“怎么了,试着杀我啊,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了,旁边除了何蓝成谁也没有,你怎么还不动手。”
“下一次见面,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请你记住了,罗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