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经常告诉那个女孩,你现在就上战场实在太早了。
暴躁易怒,总是因为他人的言语而分神。
「你这样不安定的心性,很难在战斗中活下来。」
那女孩从不接受别人的好意,讨厌就骂回去,主人也好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也好,她不放在眼里,唯有当菲尔眼中露出失望,她才会真正感到悲伤。
“……”
银发少女感到腹部被伊蒂丝用膝盖撞击,那是钢之女仆毫不留情的全力攻击。
口腔和鼻子里全都是血腥味,又腥又甜的血液从艾尔口中喷出,她很奇怪自己为何还有意识,明明肠子已经断了,仔细体会内出血造成的剧痛,艾尔终于看清了自己。
「别急着下决定,再跟我们生活两年,你一生都要为主人而战,但身为少女的时光已经所剩无几。」
伊蒂丝为倒在地上的女孩感到遗憾,她是个厉害的能力者,可心智却不成熟,踏上战场却敢三心二意。
女仆也未料到艾尔的防御居然如此脆弱,她本身也没想要一开始就置她于死地,可这一下完全没控制力量,如果撞击另外的脏器,艾尔早就一命呜呼了,可偏偏是腹部。
艾尔还能保持清醒,这跟她平日对能力的锻炼有直接关系,身体虽然遭遇重创,但意识还在顽强支撑,不过这仅仅是在加剧折磨而已。
她伸手想要抓住伊蒂丝的脚踝,艰难地把头抬起来,央求道:“求求你……别走……先杀了我,我好痛苦……”
银发,红瞳,甜美的洋装,伊蒂丝实在不忍亲手终结她的生命,可她们是罗修的敌人,只要她们活着,就会成为聂圣贤的武器。
“那我掐断你的脖子,你很快就不再痛苦了。”
将艾尔的头踩个粉碎是最便捷的方法,但伊蒂丝不忍心这样做,当她弯下腰,准备将手伸向艾尔的脖子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罗修的吼叫。
“——伊蒂丝!小心身后!”
温度急剧升高,刚刚感受到热度,伊蒂丝便产生了即将被灼伤的直觉,她连忙跨过艾尔,向前方躲避。
那位波浪卷长发的女性发现艾尔遭到了重创,顾不上跟罗修交战,连忙跳到这边。
“对不起……姐姐……我快死了,都怪我……把事情搞砸了……”
“不,你做得很好,艾尔!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发誓!”
菲尔轻轻钳住艾尔的喉咙,让她暂时失去意识。
“如果及时救治她,或许还存在挽救的可能。”
伊蒂丝提醒道。
罗修也从远处跑过来,一前一后准备夹击菲尔。
刚才菲尔和罗修进行了短暂的交战,由于有邪枝的前车之鉴,菲尔应付罗修时格外小心,她具备卓越的战斗智商,很快发现罗修的拳头根本不必接触到敌人,那更像是手枪,无论直拳还是挥击,下一刻都会产生极为诡异的弹道,无法通过肢体动作判断出拳或臂的最终落点。
除了能登谷湘纪可以依靠敏锐的听觉规避以外,菲尔是第一个通过眼睛看穿罗修的人,那体术阴狠诡异,但也不是完美的攻击。
——「距离」
能力的作用范围实在不够看,只要避免跟罗修短兵相接,离他远远的,那么对方就无计可施,虽然罗修可以借助超越人类的冲刺动作接近对手,可那不过是「格斗家」或「拳击手」的强化形态,按照能力者的标准来看,仅仅是初级水平。
邪枝由于轻敌被打败,艾尔看起来也活不成了,如果就这样回去,聂圣贤肯定会处死她们三个败者,至少夺走罗修的性命,博少爷一笑,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菲尔凝神静气,假装目光锁定伊蒂丝那边。
——
她忽然高高跃起,身体短暂停滞在半空。
如同锻捶刀剑的铁砧,菲尔周身迸发出悦动的火星,波浪卷长发与火光共同舞动。
“淬火驻足——”
燃烧的陨星。
炫目的轨迹从半空垂落,罗修收紧架势,准备截击菲尔,但伊蒂丝早已冲到他身边,手臂抱住罗修的上半身,带他一起躲避菲尔的招式。
事实证明伊蒂丝是对的,因为菲尔落下来以后,脚下的路面像岩浆一般翻腾,罗修全无拦截她的可能性。
还不到一眨眼的功夫,由热能驱使的菲尔已经追上来。
她的右足有点像一块接受淬炼的金属,使用踢技全部附带耀眼的火光,逼到伊蒂丝身前,轻而易举地让伊蒂丝开始闪躲。
比起银发少女,菲尔的实力要强劲许多,伊蒂丝根本不敢去触碰,灼伤皮肤是小事,菲尔淬火的右足甚至能让敌人融化。
有了夏娃赠与的咒文加持,罗修的行动更为随心所欲,他大幅度向菲尔的视觉死角移动,如圆规一样绕出半弧形。
事关生死的战斗,每一秒都显得很漫长,菲尔见罗修想从背后攻击自己,干脆放过伊蒂丝,她一次动作能拉开的距离远远超过罗修。
双脚着地以后,菲尔抬起脚尖轻轻强击地面,右足的火焰熄灭了,但右臂取而代之,她的皮肤迅速产生透明感,升温、淬火然后稳定燃烧,
“——淬火巨剑!”
新招式,菲尔右臂产生一层透明的外框,迅速定格为「剑」的形状,对准罗修所在的位置砸下巨剑。
轰!
少年心中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他分明刻苦锻炼体术,可比起能力者,他的反应简直太慢了,意识到「淬火巨剑」拥有强大的破坏力,想要去闪躲,可另一边就连希尔达都赶来帮忙。
以一个月都没法唤醒金钥匙的代价,希尔达制造了强大的障壁,可是那防御障壁接受菲尔的「淬火巨剑」时,就连将其阻挡在半途都办不到。
“……”
罗修左看右看,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希尔达和伊蒂丝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她们为自己承受了「淬火巨剑」的冲击。
怪物般强大。菲尔以仇恨的眼光瞪着罗修。
“唯有请你去死了。这样才能平复聂少爷的怒火。”
“那你的怒火又该怎么办呢?”罗修平静地问道,“你珍视的同伴在那边奄奄一息,你们拼上性命,只为了取悦一个不值得侍奉的主人。你听,警笛声越来越近了,再耗下去,我们全都会被抓起来,可是我这边有何蓝成公子,而你的主人会像对待雇佣兵一样,撇清与你们的关系。”
“既然横竖是死,我为何不拉上你呢?”
罗修抬起食指,他向菲尔谏言道:“我教你一个方法,现在你们没有载具可以逃离,无需躲避集团的士兵,直接等对方来,要求他们救治你的同伴,记住是要求,这是聂圣贤的意思,士兵一定会帮你们。”
“可我若这么做,一定会给主人和聂公子带来麻烦。”
“这也是手段,公开化你们的关系,为聂圣贤效力而受伤,这样一来,他和黑崇谏也没什么好隐藏的,特意惊动了集团,再处死你们三个削减实力,他会那么意气用事吗?尤其你手上还掌握了许多新情报,一点点透露给他们,直到聂家平息怒火。”
罗修为菲尔提供的生路明显打动了她。
见菲尔有所动摇,罗修继续告诉她:“如果你把我杀了,聂圣贤的确会高兴,他会高兴到把你们三个也除掉,因为这场仗打的实在有失水准,我死了,你们的作用会大幅降低。”
如果不是罗修提醒,菲尔压根不敢去想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但按照他的方法,或许真的有希望免死。
“呸!”
菲尔解除了能力,不屑地啐了一口。
这代表他们达成了共识,罗修谨慎地向她走过去,因为孙春被镰刀所伤,他需要带孙春一块回到何蓝成那里。
“罗修……”
左耳佩戴的耳机响起了言颖的通话声。
“那女人放松了警惕,这是偷袭她的最佳时机,如果你希望一下子折损聂圣贤的三位战力,只需要点点头。”
不露声色,少年摇了摇头。
“既然你觉得这样比较好……”
菲尔自然听不到罗修和言颖的无线联络,她板着脸告诉罗修:“小子,这次就放过你了,为了答谢你提供的思路,下一次,我会毫无痛苦地把你烧成灰烬,算是对你的报答。”
“请务必这么做。”
双方达成共识,菱美和乔装成女仆的曼珠沙登场,带上负伤的同伴,罗修与何蓝成迅速从已经变为废墟的街道撤退。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回去的路上,何蓝成一再道谢,虽然两名护卫都受了重创,好歹他平安地逃过一劫。
“不要见外了班长,今晚你们都在坂东饭店留宿,护卫需要治疗,而你需要休息,能够识破聂圣贤的真面目,一起商量策略,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
他们堂而皇之地在全面宵禁的伽蓝城开车,通过关卡时,何蓝成向武装士兵出示了学生证。
贵族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直面集团士兵,还接受了行礼,这对夏娃组织的几个女孩来说简直太刺激了。
“另外,班长!我也许是一个特殊的个体,各种层面上都跟能力者不同,希望集团不会对研究我产生兴趣。”
“不。”坐在后排位置,何蓝成向罗修投去坚定的目光。“我想把你引荐给周金桦先生,他会为我们俩提供真正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