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着领蜂集团伟大胜利的旗帜,从摩天大厦铺下来,罗修所伫立的人行天桥下方车流往来不息,两座双子天桥相隔百米,远远望去,对面的天桥边缘站着一位小女孩,她看上去不过十五岁年纪,穿着暗紫色的洛丽塔小裙子,她可能是摩缇斯联邦头号恐怖分子,极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样貌,光是她的个人悬赏金便达到了2000万。
通话器丢在一张座椅上,罗修捡起这令人怀念的设备,假装是在俯瞰天桥外的风景,申东姬和言颖都潜伏在周围,而对面天桥的夏娃正等待与罗修对话。
“看起来你已经进入到策士的角色啦。”
夏娃稚嫩的嗓音响彻在左耳,罗修用手挡住耳朵,悄悄利用通话器与组织的领导者沟通。
“也感谢你赐予我的咒文,它对我很有用。”
“我同意了你的战略,并不代表我愿意你去那么做,你大概是组织对领蜂集团进行渗透的最高杰作,比策反一个集团内部人员更有价值,你明白吗?你准备实施的行动极端危险,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成功的机会非常渺茫,你们将深入敌人的核心腹地,没有支援也没有撤退方案,失败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面临的风险罗修一清二楚,可心中隐隐有一个念头告诉他,能登谷湘纪做了正确的事情,她挽救了同学们的生命,而这些蒙恩获救者,反而残害她的身体,对她进行反人类的试验,如果罗修默许了能登谷的牺牲,那么他将不配作为一个男人。
“那也只能提前道歉,如果我失败了,将折损你手下的重要战力,菱美被我留在坂东饭店了,实际上我们全军覆没的话……她继续留在那也没有意义。”
“罗修!”
洛丽塔装扮的小萝莉在遥远的天桥彼端挥手。
“我们从未设想过,可以在一个世纪内推翻领蜂集团,同伴们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即使你不这样冒险,我也能确保你活下来!请再考虑一下吧。”
“申东姬已经滔滔不绝地向我炫耀了你们的战术,不断对领蜂集团的武装部门造成杀伤,你们的游击战已经让联邦极为头疼,在联邦境内的宣传工作也取得了不少成就,可是夏娃小姐,游击战有个非常显著的矛盾,你永远也无法利用游击消灭一个庞然大物,你们的杀伤效率远远低于集团的恢复速度,不要说一个世纪,一旦斯钦科和周金桦决出胜负,他们会很快肃清伽蓝城的反抗组织,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我们不能错过了。”
“除了预祝你凯旋归来,我又能说什么呢?将芍药组的女孩子们交给你,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赌注!我希望亲耳听到你的态度。”
实际上罗修早已表明过态度,反叛造成的心理压力已经不复存在,既然夏娃问起来,罗修也就毫无隐藏地向她坦白。
“至高真理是错误的,这种体制最终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灭亡,我已经没有耐心等待它自我瓦解,我明白这场战争并不是针对某个人,也许是对抗全世界,我不但背叛了集团,同时也背叛了所有既得利益者,我无意洗白自身,他们毁灭我的家庭,毁灭我的未来,甚至要将我置于死地,除了接过你叛乱的旗帜,我没有第二条出路了。”
“好吧,请你替我照顾女孩子们,尽量让她们活着回来。”
罗修身后的言颖拉了拉兜帽,申东姬也随着人群往天桥出口的方向行走。
“唉哟,顺带一说!如果你成功了,我可以命令她们其中一个人嫁给你,你最喜欢哪一个,果然是申东姬吧,我觉得也是呢,申东姬是大美人,身材高挑性格又可爱,很适合做你的贤内助哟……”
——啪嗒
少年摘下左耳的通话装置,在手心捏了个粉碎。
相隔百米远,罗修隐约能够看到夏娃的身影,他很少显露真情,不知怎地,罗修站在扶手后面,朝夏娃的方向举高右臂。
作为回应,夏娃也朝天举起细细的手臂。
明天夜间,宵禁实行两个小时后,能登谷湘纪会从联邦监狱转移到领蜂集团科技大楼,周金桦的势力范围。
斯钦科一定会派出兵力来抢夺和破坏,这场发生在伽蓝腹地的战斗意义非凡,它可以作为内战的爆点被载入史册——或许不会,因为统治机器最讨厌的就是历史。
追随罗修的能力者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此之前,罗修还有必要见一见何蓝成。
他第二次被邀请到联邦监狱,这座戒备森严的监狱没有任何漏洞,从外部进攻几乎是不可能的,何蓝成的家族向来对义体颇有研究,但学术仅仅停留在假肢层面上,怎料想斯钦科已经拥有了人型作战兵器,「ANOKO」被认为是“起源石体系战士”的上位者,她不再被血肉之躯所限制。
“你来了,罗修!我已经待在这里好几天了。”
何蓝成始终监视着研究工作,传闻中专属义体已经在科技大厦方面制作完毕,但药物试验更适合在监狱内完成,成功转移能登谷湘纪以后,「手术」会在三个小时以内结束。
维塔莉亚已经不再折磨可怜的盲眼剑姬,她安睡在床上的样子令罗修感到很陌生,作为一个骄傲的剑士,她在与集团的战斗中丧失视力,随后又被维塔莉亚夺走说话的能力,四肢不同程度损毁,一套全新的义体等待为她安装。
那个令罗修恨之入骨的女人正抚摸着沉睡的剑姬,她告诉何蓝成:“义体安装手术是毫无知觉的吗?”
“当然不是,为了具体观察反应数值,我们会对她注射超高强度的肾上腺素,痛觉不会使她昏迷,解肢将在她有意识的情况下进行。”
罗修很想捧着何蓝成的脸,让他回忆一下,到底是谁救了我们?
“啊,那场景一定美极了。”
维塔莉亚难掩兴奋,在手术时她必然会全程跟随,她如此沉迷于给同类带来痛苦,这个女人在罗修看来简直无法理喻,她是个扭曲的怪胎,领蜂集团最不缺乏像维塔莉亚一样的变态狂。
“恕我直言。”
联邦监狱特设的研究室内,罗修接过女性助手递来的咖啡,向何蓝成表达自己的“担忧”。
“班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身边可能存在叛徒,素体的研究已经传到斯钦科同志那边。”
面对罗修的疑问,何蓝成左手端着咖啡,右手挠了挠后脑勺。
“我只向你透露过这件事呀。”
罗修皱起眉头,用眼睛瞥了瞥维塔莉亚的方向,同时用咖啡杯指着研究室内的所有工作人员。
“除了这些人,不经意间经过的狱卒、士兵甚至食堂大妈,消息一定会走漏的,斯钦科同志很可能已经对这间屋子的试验一清二楚。”
何蓝成琢磨了一会,他过于专注这件事,情报并不是他的拿手领域。
“斯钦科得知了我们的研究,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场屠杀,他不会允许义体实装,所以我建议把手术搬到监狱来进行。”
维塔莉亚双手放在背后,在罗修眼前摇摇晃晃。
“真是异想天开,那些珍贵的设备怎么可能轻易移动呢?”
罗修放下咖啡杯,郑重地对何蓝成说:“你最好赶快通知你父亲,我相信素体移交过程肯定安排了护送人员,可是根据我的直觉,那些护卫的数量最好乘以5,以防万一。”
“不会吧,听闻斯钦科同志在至高真理宫殿召开了会议,难道是为了针对我们?”
为了让何蓝成看清局势,罗修将他拉到一旁,仔细替他分析。
“班长,你的立场已经十分危险,想象一下,聂圣贤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针对你了?这背后的原因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假设那天你陷入了圈套,成为聂家的俘虏,在周金桦先生这一方,唯一有能力在义体领域分庭抗礼的家族,仅何家一个,他们已经布好了局,等着你去钻。”
何蓝成如梦方醒,换而言之,何家会成为内战的首要肃清目标。
“这……这该怎么办?”
“很简单,改变移交时间,现在就把能登谷湘纪转移到科技大厦。”
那样一来,申东姬她们就可以乔装成聂圣贤的附庸,一举救回同伴。
何蓝成在办公桌上找来两只圆珠笔,他向罗修演示移交的过程。
“义体手术是一个非常精密的过程,仪器的设置完全不可逆,为了确定手术百分之百成功,我们已经计划好了严格的移交时间,让斯钦科那边根本来不及反应,三个小时后,我们便可以站在同一水平线,如果提前将能登谷带出监狱,手术又无法进行,科技大厦的警卫级别远远低于联邦监狱,他们万一闯进来,那就满盘皆输了!”
斯钦科的人一定会闯进来,将重犯移出监狱,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得过他们,所以何蓝成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