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在森林中的月後,又過了一年多。月已經長到四歲,我也八歲了。
這一年內,我與她的關係逐漸改善。我開始改口叫她‘菲’,雖然起初覺得有些害羞及不習慣,但菲她似乎非常開心,好一陣子都一副飄飄然的樣子。
"嘿……嘿……哥……哥……~"
月斷斷續續的說出話來,聽得我心底有種莫名的感動,這就是為人父母會體驗到的感覺嗎?實在是太美好了!!
"……我說焰,你能不能別露出這麼噁心的笑容,我都不忍看下去了"菲在一旁提醒。只是我真的笑得這麼噁心嗎?應該還好吧~
"來~月,不要理這個變態哥哥,叫我媽媽~來,媽~媽~"菲把月拉到自己面前,柔聲說道。
"……馬……嗎?"
不知是不是因為沒受教育的影響,月講話依然不清不楚。
"啊啊啊啊啊啊!!!!!焰你聽到了嗎?月她,她叫我媽媽!!!!是媽媽啊!!!!!!"
也不知道菲在興奮什麼,只見她不斷大叫,口中不停念著"我和焰的小孩呵呵~"之類恐怖的東西,到底在她腦海裡被腦補成什麼樣子?
"哈哈,阿哈哈,哈哈哈~~"
我無視已經壞掉(?)的菲,抱著月繼續前進。沒多久便看見前方有一座村子。
"終於可以休息了……"
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往村子移動,只是接下來的場景,卻令人提不起休息的慾望。
眼前的村子,或者該說原本是村子的地方,已經化為一片廢墟。沒有意見屋子是完整的形狀,四處血跡斑斑,再加上化為骨骸的屍體,這簡直是人間煉獄。
"……這是,墮精靈做的嗎……"
我看著周遭,將月緊緊的抱在懷中,讓年紀尚小的月見到這殘酷場景這件事,我根本做不到。
"焰……"菲從身後抱住我。我不理解她的目的,是想讓我別那麼生氣嗎?是想為同樣是精靈的它們道歉嗎?我真不知道。
"……我沒事,菲,可以幫我一個忙嗎?試著找找看,就算一個也好,找找看有沒有逃過一劫的人,拜託了……"
這可能是我第一次對她低聲下氣,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這樣做,能讓自己心中那莫名的罪惡感降低嗎?
"嗯,我知道了……要是遇到什麼危險,記得大叫喔~"
大概是想讓氣氛緩和,菲半開玩笑的提醒我。雖然心情非常不爽,但我還是勉為其難的露出笑容,讓菲放心離去。
接著,我抱著不知何時睡著的月,在這座化為廢墟的村子裏開始走動。雖然已經拜託菲幫忙,但我自己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真慘……幾乎都被凌虐致死……墮精靈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
看著眼前的景象,我喃喃自語著。每一具屍體的死相都極為淒慘,而且就連小貓小狗也不放過,被開腸剖肚後棄屍原地。
就在我為這些無辜死去的生命祈禱時,菲的聲音傳了過來。
"焰!!!!!快過來!!!!!!我發現一件很驚人的事"
從語氣來判斷,她肯定遇到很不得了的事。我急忙跟著菲到她口中所指的地點查看。
"這……什麼鬼?"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看起來小我兩歲左右的女孩子,她穿著白色連身衣裙跪坐在地板上不斷哭泣,雪藍色短髮將其可愛程度提升好幾檔次。但重要的是,在她面前,一名男性嚴肅的站著,他手中握著一把弓,強大魔力不斷湧出。
"菲……他是……?"我顫抖著雙唇,向菲問道。這種壓迫感,好熟悉……
"他是,精靈王之一……"
精靈王,一個熟悉的詞從菲口中出現。這樣代表他與菲一樣有著變態的實力。但是,這樣的人物為什麼會守在一個小女孩旁邊?
"總之,我先試著和他溝通看看,焰你千萬別做些小動作!"菲少見的用嚴肅口吻說,接著他向那名男子緩緩走去,同時輕聲說道。
"還記得我嗎?雪葬?我是紅蓮"
"……"
被叫做雪葬的精靈毫無動靜的站在原地,菲見他無任何回應,便打算靠得更近些。這點其實非常奇怪,互相認識的兩人在什麼樣情況下不會打招呼?當我發現其中的不對勁後,已經來不及了……
菲接近雪葬一定距離後,他忽然舉起手中的弓,朝著菲射擊。非大概是沒料到自己會被熟人攻擊,整個人愣在原地不動。
看到這一幕,我的大腦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身體就先不由自主的衝上前去。連月都來不及下,我趕在最後一刻衝到菲前方。
"噗哧"
為了不牽連到月,我背對著雪葬抱住菲,理所當然的背部中箭。銳利的箭頭刺穿皮膚,大概深入到骨頭附近吧~魔力不斷隨著傷口深入體內,感覺……自己的體溫……越來越低了啊……
"菲……"我叫了叫陷入呆滯的菲。
"把月抱過去……快……!"
在我催促下,菲才急急忙忙將還在睡夢中的月接過,同時我也全身癱軟跪下。說實話,從剛才開始不斷傳來的劇痛,簡直讓我想放聲大哭,但是在這吵醒月就不好了……
"唔……菲,這裡讓我來解決吧……我可不能一直依靠你啊……"我忍著痛,將背上箭矢給拔掉。雖然一般來說不能拔出箭矢,但現在可是特殊狀況,再不拔掉我會先被他的魔力凍死。
"嘶!!!!!"
拔出時的痛楚讓我忍不住發出聲音。我轉過身,緩慢的朝著雪葬,或者該說他身後的小女孩前進。
"欸?焰,你在幹嘛!!!"
過了幾秒,菲才回過神大聲說道。我當然值得自己在感謝什麼蠢事,我也知道只要裝作沒看見離開就好,但是……總覺得現在不做些什麼,以後我肯定會後悔到睡不著覺,我可不想再體驗這種事了!
"放心吧菲……我很清楚自己在幹嘛……"說是這麼說,其實我已經連站穩都有困難了,更別提當下雪葬的攻擊。
"……"
接近到一定範圍後,雪葬果然舉起弓,開始拉弦。阿糟了,突然感覺自己的腳有些發軟,好像閃不掉啊……
"……咻"
雖然我已經搖搖晃晃,但雪葬依然毫不猶豫放開拉緊的弦,箭矢飛快的朝著我襲來。完了,真的要被打中了……
"焰!!!"
忽然,菲的聲音清楚傳來,同時箭矢也在瞬間化作灰燼。這是,菲做的嗎?
"啪嗒啪搭"一陣跑步聲逐漸靠近,緊接著是異常舒服的柔軟觸感。
"焰!!!!你沒事吧??
"……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我無力的回答,現在真的快沒力氣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聽菲的聲音,她是……哭了嗎?
"呼……菲,我可以再一次拜託你一件事"深呼吸一口氣後,我向菲嚴肅的說。
"……?"
"我想要,拯救那個女孩!"
聽了我的話後,菲竟然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現,就像是早就預料到般,她露出可愛的微笑。
"焰,你還是一樣善良呢~……我答應你~"
"菲……那麼,接下來我會試著接近她,就拜託你把雪葬所有攻擊給擋下來"
"嗯!焰就放心的前進吧!!"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我莫名的信任菲,是因為契約的關係嗎?
接下來,我向著小女孩邁開步伐。就在接近時,雪葬果然向我發動攻擊,不過我一點也沒有要閃躲的意思。
"別想!!!"
畢竟,我身後可是還有可靠的精靈呢~
就這樣,在菲的保護之下,我與小女孩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相對雪葬的攻勢也越來越強勁。
"……"
似乎是發現光靠弓箭無法阻止我的腳步,雪葬收起弓,並朝著我逼近。
"……是要打近身戰嗎……我可吃不消啊……"我苦笑著,看著不斷接近到雪葬,腦海開始極速運轉。
"焰!繼續前進!!!相信我!!!"
這時,菲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我的身體有種瞬間充滿力量的感覺,突然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必害怕……這就是有人依靠的感覺嗎?
我相信這菲,於是決定繼續向前,雪葬漸漸靠近,我的心跳也不斷加快。就在我們要碰觸到的瞬間,我的周遭忽然冒出大量火焰,將雪葬阻擋下來。
趁著雪葬分神,我趕緊衝向小女孩身邊。就在我靠近她的那刻,一切忽然變了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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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一片雪白,剛才的殘骸廢墟都如同一場夢般,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剛才的小女孩坐在正中央,不斷哭泣著。
這說摸了摸自己身上,發現剛才的傷口已經不見,這是……還是先去問問看吧。
"那個……請問……"我溫柔的問,態度好到連我都認為自己是怪叔叔。
"……大哥哥,你是誰?"小女孩用她軟萌軟萌的聲音問,感覺自己內心好像有個開關被開啟了。
"呃……大哥哥沒有惡意,只不過是想問問這裡是哪"
"是嗎……這裡是人家的快樂天堂,為什麼大哥哥會在這裡?"
我也想問為什麼阿……
"那你知道怎麼樣讓哥哥出去嗎?哥哥現在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嗯,我知道怎麼出去啊~但是哥哥得先陪我玩一會才行,最近爸爸媽媽都不知道在忙什麼,沒時間陪我玩……"
爸爸媽媽?他們應該已經慘死在墮精靈手下,是不想面對現實,所以才造出這個地方嗎?
"嗯,哥哥會好好陪你玩"
就這樣,我陪著她玩好一陣子。在這段時間裡,我也得到了更多有用的情報,像是她的名字是冰華·阿羅曼莎,他很喜歡給父母親一起睡覺,至於有關那只精靈的事則是一點也不知道。
"既然哥哥都陪你玩的這麼盡興了,那你也趕緊告訴哥哥離開的方法吧~"
陪她玩了一會後,我隨意的提到,要是再不提醒她,我可能要陪她玩一輩子。
"雖然人家還想再玩一下子,但是爸爸媽媽說過不可以騙人,所以人家會帶你出去的!"
她開心的笑著,握住我的手準備帶我離開。只是到現在,我終於發現了一直以來感覺到的不對勁。
"冰華……為什麼你的笑容這麼虛假?"
"……"
"你應該知道,你的爸爸媽媽不在了吧……?"
"閉嘴……"
"你也應該學著接受——"
"我說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爆發了,一直壓抑著的心情,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
"大哥哥你又懂些什麼?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
冰華不斷大吼,情緒似乎完全崩潰,原本如雪白天堂的景色也逐漸變化為冰雪地獄。
"唔……"
一股寒意慎入骨髓,我感覺自己身體內開始凍結,行動越來越遲緩,意識也開始模糊。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
"我懂!!!"
突然,狂嘯的風雪停下了,冰華眼眶泛紅,不敢置信的瞪著我。
"……我也是……我的父母,也是被墮精靈給殺死了……要是沒有菲,我可能也不會站在這了……我怎麼可能不懂你的心情!!!但我有像你一樣自暴自棄嗎?我有像你一樣逃避現實嗎?"
我知道對著小孩子說這些是在太殘酷,但要是我在這放棄,只會讓她的未來變得毫無希望!
"我不強求你一定要復仇,但你也不能一直逃避下去!死了就是死了!!!就算你一直待在這邊,你的父母難道就會回到你身邊嗎?"
冰華瞪大雙眼,站在原地傻愣的看著我。從她緊咬這嘴唇可得知,現在此刻她的內心是動搖的,也代表我離成功更進一步。
"所以說,別再繼續原地踏步了,要是你覺得這世上已經沒有了家人……那就由我來當你的家人!!"
我強忍著身體不適,大聲對冰華說出這句話,這一刻周圍的冰雪驟停,一切再次回歸如開頭般的平靜。
"你說……什麼……?"冰華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也是,一個小男孩忽然冒出來說要當我家人,我也只會認為他不正常。
"我說,我要當你的家人!!!我絕對不會再讓你感到孤單!!!"
"……真的嗎……"冰華的聲音很小,小到不注意聽就絕對聽不見,但同時也很可憐。
"……我真的,真的不會再孤單了……?"
"嗯,我絕對,不會讓你孤單一人!我保證!!!"
我走到冰華前方,並緊緊抱住她。沾濕的衣服無一都在表示著事件的結束,冰華像是終於解放一樣,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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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我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中間的過程已經完全不記得,只知道到剛才為止我的生命跡象非常薄弱。
"可是菲……你為什麼要靠這麼近?"
我會這麼問是因為,在我打開眼睛的時候,菲的臉蛋離我非常的近,我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呼吸,也能清楚聞到她身上的香氣。
"這這這這沒什麼!我只是……只是看到焰的臉上有小蟲,想把它吹掉而已!"
看著菲慌張的反應,我知道事情肯定不單純,但大概也問不出什麼吧~
"對了焰,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這是什麼標準問題啊……"
我看向躺在我腿上的冰華,向正妻味十足的菲解釋。
"什麼!!!你答應成為她的家人!!!!"
我知道這樣做很奇怪,但反應也別這麼大吧……
"咕唔唔……這樣我的對手不是又增加了嗎……"菲小聲的說,只是沒注意的我根本聽不見內容。
"你說了什麼嗎菲?"
"嗯,沒沒沒什麼"
就這樣,我繼續展開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