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在浓重且化不开的漫长夜色之中,上弦月苍凉而弯曲,像一把不和谐的剃刀泛着不详的血色。
死得连一条狗都不剩的海修拉郡里,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市政大厅钟楼,按时依照发条的指示,奏响了更新一天的钟声。
然而,属于这座郡城里的人,则再也不用按钟声计算需要早起的时间,也不会再有孩童的哭啼不休和早起的人。
这座郡城上空只有代表死亡的道道黑白影子,还有地面上大片的猪头人尸骸与尸体焦炭。
城墙那里的猪头人在首领的带领之下,把炮口调转向垂直降落的黄铜十字刃。那玩意儿“呼呼呼呼!”地发出催命一般的风声,离所有人的头顶还有不到十米时,猪头人首领命令开炮!
然而悲壮的结果早已预见,大多数汗流浃背的猪头人将炮弹射向了差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使得那边观看的巫师们发出了冷酷的嘲笑。
“哈哈,我就说他们刚才是蒙的!”
猪头人首领绝望地看了一眼下面,他是想看,引领他们夺得如此辉煌战绩并带领他们前往穷途末路的伟大神明最后一眼,向他进行最后一次祷告。
也许,这才是神明存在的真正意义吧,引领信徒,从生,到死。
他的心愿终究还是如愿以偿了,伟大的神明大人仍旧跟可恶的男巫一起,面对面站在偌大的郡城中央。
那两个人一动不动,男巫是看着面前逐渐形成的魔法阵,而神明大人则是紧攥枪头。
“呜呜。”猪头人首领流下了两道眼泪,他们这样的族群按理并不会对死亡过度恐惧,但是当他们拥有了信念拥有了信仰之后呢,谁不想像个正常生活在太阳底下的人类那样,好好活上一段日子?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神明仍与不可违逆的血蔷薇巫师比试力量,而且很可能会久战力竭就此消亡,这才是让猪头人首领感到可悲的事情。
信仰将死,神明不再,没想到族群的末日会在今天,猝不及防地到来。
忽然,高俊才的猪鬃里传来了一个打哈欠的声音:“高,高俊才?什么时辰了?你在做什么呢?本小姐怎么看那月守宫偏挪了?是不是夜,就要过去了?”
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的焚天仙子,睡眼惺忪地望着对面凶神恶煞、一脸变态相的男巫以及他亲手画出的岩浆魔法阵。
“高俊才,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长了张驴脸?”焚天凛起眸子,仔细观察着对面的男巫,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让高俊才有点哭笑不得,于是他赶紧通过意念与焚天沟通。
“还有聚气丹没有?对面这个可不是什么驴脸,他们说自己是魔族,焚天仙家您现在看到的圆形光环就是他们沟通魔法的途径。”高俊才等到市政大厅的钟声响起可不容易。
在天外天时,由于时常要带焚天去赏月,所以他对悬挂于天边的月守宫偏移一向有很深的研究。
若是不能掌握到月守宫游走的方位,就不好在月光最烂漫的时候乘上最近的浮云、占据最好的观景地,所以八千年间唯独这月守宫处于哪里?是何时?才是高俊才唯一敢用仙格担保的事情。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种为了讨女孩子欢心而掌握到的冷门知识,竟在今晚帮了高俊才的大忙。那由沉重暮霭所阻挡的血月,终究还是离开了黑夜的掌握,也让高俊才撑过了艰难的枪钻之苦。
高俊才的手在发抖,男巫挥动魔杖调动着魔法阵里灼热的火球,正是之前琴儿没有来得及释放出来即被自己刺伤时的那种大火球术。
“高俊才,你是说这长着驴脸的人类是个魔族?可是,本小姐看他所画出的这种阵图非常稀罕,好像是气修画出的符咒那样,你怎么能说他是魔族呢?”
不明所以的焚天仙子哪里知道高俊才一晚上都在经历些啥事?她沉迷于观赏男巫画出的魔法阵,觉得那绚烂的颜色美如画。
“焚天仙家,您倒是有没有聚气丹啊?”手掌和额头上传来的阵阵剧痛,早已让高俊才心情变得焦躁不堪,血液顺着手肘不断滴落,于是他在意念中以怒不可当的语气吼了焚天一声。
“你凶,你凶什么凶啊,给你就是了。”语气也同样不满的焚天仙子从袖中掏出一颗聚气丹,不管高俊才接不接得住便抛了下去,“就剩这一颗,你若是接不到我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