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一世并信手画出风枪术的多萝西做梦也想不到,本来已经毫无胜算的高俊才突然打了个前空翻,“嗖!”地跳到了一门小钢炮前,小钢炮的车轱辘很轻便,这让它很轻易掉过头来。
长久未动的焚天仙子见状,竟从高俊才的肩膀上跳了下来,抓住引信用眉毛上的星火燎烧了一下,引信“滋滋滋”地延烧而去,这让正向膛内填装炮弹的高俊才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悸动。
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过熟悉了,于是他眼中无端充满了许多温情,与同样眸光闪烁的焚天对视,两人一同念出几个字:“惊雷炮。”
“嘿嘿,高俊才,没想到咱们两个那时受罚学会的技巧,现在竟用上了。”
“嗯,想起那日俊才未能按时将焚天炉搬入丹香阁,说起来算是重罪,若不是焚天仙家在丹香阁长老那里求情,主动请罚在【惊雷宫】无偿点十年炮仗,说不定俊才就要被关入【典罚司】受刑了。”高俊才松开手,炮弹带着清脆的响声落入底火。
焚天跳上高俊才的手掌,骄横地瞪了远方正聚集魔力的多萝西一眼,转而笑眯眯地说:“所以说嘛,你应该多多记得本小姐的好,忘掉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嘭!
惊雷宫是雍籍宫专司鸣雷的所在,据说那座宫殿几乎无人肯去。
焚天仙子因帮高俊才挡下延误丹香阁开炉的重罪,被雍藉宫罚黜至寂寞、杳无人烟的惊雷宫中司掌十年的雷鸣重任。当高俊才从那位步履蹒跚并严重失聪的老仙手中接过惊雷弦的时候,他从老仙混沌黯淡的眼神中看出许多解脱。
从一个意气风发的仙门子弟到如此年华老去与一般樵夫无异的干瘪人物,很难想象偌大的雍藉宫中是否还有这么生僻到人迹罕至的宫殿,在那些宫殿里是否还有如同这老仙一样趔趄离去,衰弱并无一丝仙家威严的人物。
他们存在于天外天的边缘,司掌着为尘世凡人输送甘霖雨露的责任,是那些凡人常年供奉于神龛中彩泥塑像的真正化身,但是,对于雍藉宫来说,负责这类卑微工作的人永远都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高俊才一时想起某本小说里名为【火烧草料场】的一幕,那被刺配于牢城的主角从前任看场老军手中接过酒葫芦时,老军告诉他这炉火可用、但离开时需将明火压灭。
告诉他这酒葫芦陪伴自己一生,沿山路行至多远有一家贩卖熟牛肉的酒家,可将这酒葫芦装满,甚至连押运粮草的辎重衙役来取料,会赠送多少细碎银子的例钱都一一交代。
那位老军孑然一身而来,亦是如此毫无牵挂地离开,就正如高俊才视野中渐行渐远的惊雷阁老仙一样。
高俊才对这等传承很是期待,但是老仙毕竟不是老军,他并不喜欢惊雷阁里的这份工作,因此动作麻溜地将惊雷弦塞进高俊才手中,生怕这年轻地仙反悔似的速速离开。
至于什么酒葫芦还有火炉取暖熟牛肉的破事儿一概没提,这让高俊才觉得如此传承形同儿戏。
他对如此没有传承精神的老仙意见很大,转身看着那被雷光萦绕的宫殿檐瓦空前明亮,而硕大宫殿之下的拱门却漆黑一片,仔细一看,发现那杵着一个黑洞洞的圆口,在雷光的掩映下显得森气逼人。
“原来,这就是惊雷阁了。”对该做些什么一无所知的高俊才满腹疑惑,他踏上层层浸染雷光的玄铁台阶,觉得沉重的责任随着脚步的踱进而陡增。
准备凑近些,去看那圆口之中究竟是什么,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身,发现是之前离去的老仙又拐了回来。
哪怕是一只酒葫芦都行。
高俊才的要求并不高,事业的传承不应该如此简陋,因为这会让人觉得自己不受重视,所做的工作不够分量,从而影响一个人工作的心情。
但是那头发花白、锦袍袖口都因常年的重复性劳动而磨得油锈斑斑的老翁,却只是伸出双手,拿出了他多年服务于此,总结出来的至高经验—一对儿海绵耳塞。
“小子。”老仙以故作惋惜而又无法抑制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这两颗耳塞若是不嫌弃,可以在操炮时戴上,否则你很快就会变得和我一样聋的。”
高俊才会不会变得和他一样聋,这是个未知数,但是高俊才知道老仙很快还会变成个瘸子却是真的。
他非常愤怒,这个老仙的所作所为让他很容易联想到穷酸秀才高俊才跳入泥泞中奋勇抵御洪水时,被地痞无赖用小石子儿砸死时的那种悲屈,所以他先是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地记下了那海绵耳塞的外观。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