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仙佯装摆手说“别客气”并转身离去的时候,抬腿就是一脚。
你能看见那老家伙脑壳朝地,以一种有辱斯文的姿势滚下台阶,所剩无几的几颗牙齿不住地磕上台阶边缘,让他在滚落的间隙里得到一点短暂的停留时间,用以怒视那个扬起眉毛满脸都是冷笑的年轻地仙。
“吾可真是谢谢您老了。”高俊才咧开嘴角,负起手来,朝着已无法看清的下层台阶朗声喊道。不过,因为云雾太过浓重下面的景象模糊一片,连那老仙滚落的方位,还有是否还嘴骂了高俊才都不甚明了。
高俊才只是觉得凭着仙家的体魄也不至于把一个人活活摔死,所以他决定原地站着不动观察一下形势,准备在老仙怒气冲冲走上来,质问他为何恩将仇报的时候,乐呵呵地告诉他老人家那是年轻人给他开的玩笑。
可是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那老仙就像被他身后的惊雷炮重击了似的不见丝毫踪影,高俊才还以为他是跑去找各位长老评理去了,结果等到最后,一向非常守时和敬业的执法院弟子也没有来。
他们那些人常威风凛凛地骑着淡青色羽毛的仙鹤,气质蔚为高雅、眼皮子向上翻,雍藉宫中的犯戒弟子皆由那座门庭拘走,且最好事端。
如果出现了弟子间的伤人事件他们一定并不会善罢甘休,高俊才可以肯定依照那老仙阴损的性格一定不是息事宁人类型的,所以他被自己踢了一脚后肯定会去告状,但前提是他得能去告状。
想到这里,逞一时爽快,此时却异常紧张的高俊才决定下去看个究竟,靴子“哒哒哒”地发出踩踏台阶飞速而下的声音,同时一边探头寻找。
“即便是摔死了,也总得有具尸体。”高俊才拂袖挥散台阶两侧的雾气,却被雾气下呈现的情景吓得冷汗直冒,这惊雷阁显然是和丹香阁一样直上云霄的。
它们所建立的位置毫无支架依托,而是采用雍藉宫的剑阵插入云端作为了宫殿的基座,一个不好的预感浮现出来,果不其然也被焚天接下来的发现验证了。
焚天于高俊才身侧震袖飞浮,表情豁然变得无比惊愕的她,手指着台阶旁的一滩血迹念道:“高,高俊才,弄不好那老仙被你一脚踢下了天外天。”
高俊才急忙走了过去,望着台阶上醒目的血迹以及焚天的铁青脸色,他知道大事不好,他朝上方的那些台阶看去,发现上面不同程度粘有血迹,而自脚边位置向下却没有。
血迹的散射状意味着滚落到这里的人出现了调转方位的情况,毫无疑问那个想要以两颗脏兮兮耳塞羞辱高俊才的老家伙,已经被他踹出师门了。
“吾,吾去他妈的。”高俊才用手蘸了一把血迹的同时,嘴角嗫嚅出罕见的脏话。确认了血迹是刚刚留下的之后,他将沾了血的手伸进旁边浮动的云雾中,挥出一团法华气催动湿凉的云雾冲刷了下手指。
焚天一直观察着他的举动,在这一刻,对焚天来说,他变得极为陌生,他像事不关己似的反复翻转手心手背,检查是否还有血渍。
“咳咳,本小姐来帮你分析一下现状,高俊才你杀人了。不,准确的说,弑仙才对。”焚天表情冷淡地看着他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铁质喷壶,顺着血迹的流向由上至下喷洒不老泉水。
这泉水,本是他日常冲洗焚天炉时才会用到,今日竟用到了毁尸灭迹的事情上面,这让焚天心里顿生寒意。因为跟拎着喷壶冷静对待的高俊才相比,她更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事情的严重性并不是指雍藉宫的严惩之类,而是她很担心这样的负炉童子高俊才,来到鸟不拉屎的惊雷殿不过一天,就已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杀掉了一位仙家,他的内心深处究竟住着何等妖孽?
难道他因为这里少人监管而本性暴露吗?思考于此,与他相处多年的焚天仙子颈边也顿生凉风,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高俊才则是微微翘起嘴角,露出毫无所谓的笑意淡然处之,他手下喷洒的动作细腻且均匀,想必几阵晨风刮过,属于老仙于惊雷殿生存过的痕迹就会被他全部抹消。
不得不说这虽然显得残忍,但对高俊才两人来说却是最为正确的选择:“焚天仙家不妨想一想,我俩都是戴罪之身,若是再加上一条误杀的罪名我们还如何在这雍藉宫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