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视线扩展的极限还远远没有达到,所以他能够随意地盘旋进每一处宫室,只要是暴露在天空下的景物他都能够看见。
他可以观察到女皇居住的寝宫辉煌得像是朝圣之殿,玫瑰园构建成鸟雀的造型,将寝宫环抱于鸟雀的翼间,花海绵延,美轮美奂。
用金砖铺垫的觐见通途就像是直通天界的天路,象征光明隽永。黄金与翡翠占据了大部分墙面和地表的文化写实,关于先皇如何处理政务、如何指挥战争的宏伟地雕,被一层水磨大理石所覆盖。
步履匆匆的文官夹着档案袋、穿着华丽的朝服从地雕上踩过,被几名面色焦急的同僚拉到一边密切耳语,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勾当。
高俊才把注意力放到了他们所穿的那种长裙朝服上,这种朝服区别官员品级的方式恐怕就是靠裙子和帽子。裙子是用各种珍贵鸟雀的羽毛编织而成,从孔雀以上到蜂鸟以下,颜色从鲜艳华丽到平淡朴素。
官员所穿的短袖夹克也会染成跟裙子匹配的颜色,袖口呈闭合式,上面点缀着一圈绿松石纽扣,阻绝了旁人向袖口内窥探到腋毛的可能性,并以金线作为缝制扣子和裹边的材料。
然后,头上的帽子则会根据相应鸟雀的代表造型妆点,好比穿孔雀毛朝服的官员会戴着一顶孔雀开屏式的帽子,后脑勺数根雀翎开枝散叶,很夸张。
而高品级的官员又往往是老者,你可以想象一下挂着两绺白胡子的瘦老头儿,以严肃的脸色钻进这套衣服里的时候,该有多么无奈?所幸他们谁也不会笑话谁,而且这是女皇充满了美感的品位,谁又能说个“不”字呢?
高俊才看够了他们的衣服,准备顺着觐见大道深入宫中,看能不能见着罗塞蒂公主的母亲,她的母亲要是知道女儿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小盒子里,肯定会被气得疯掉。
在觐见大道的两侧整齐分布着许多连接中庭的雕花木门,推开门就可看见中庭的喷泉以及小花园,作为日常大臣们休憩时伸个懒腰的场所。
之前在地雕上偷偷耳语的几个人此时谈完了事情,各自分散,一名打扮得像是珍珠鸡似的青年文官,挤眉弄眼毛病颇多,从他微张的嘴里可以看到满嘴烂牙。
他眼神里透着些焦急,闪闪躲躲,一路疾行靠着墙边尽量不跟同僚打招呼,可疑的行迹引起了高俊才的注意。这家伙趁人不备走到一处木门旁,拧开把手钻了进去。
钻进去以后还上了门锁,因为每扇木门后面的中庭花园都是独立的,所以这个场所也非常适合谈事情,高俊才尾随他进入其中后,听到了很多具有爆发力的声。
就好比喷泉高坠而下时发出的“嘭!”声,但除此之外的鸟雀叫声就一丝也听不到了。这可能是因为高俊才用意念观测此处,距离受限的缘故,所以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监听皇庭秘闻显然不够现实。
珍珠鸡文官走入中庭之后,还用手拢嘴发出某种暗号,很快花圃工具房里走出另外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穿着低阶侍卫的金围裙,那种金围裙是用一片一片的金箔串联缝制而成,下面则是钨铁打造的甲胄,这充分体现了佩兴斯王国对于黄金的热衷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哪怕是防护用的贴身装备也必须以黄金覆盖,不得露出一丝廉价金属的颜色。
低阶侍卫戴着三角状的黑蚕丝帽子,活像个海盗船长,耳旁翘起的帽檐缀着一颗硕大的绿松石珠子。这人长得眉清目秀,发现珍珠鸡文官以后,两人迅速缩进了花圃里头。
关于很想看到后续报道的高俊才来说,这当然不算什么,于是他抬高视角发现那两个人居然在以花草作为掩护,打纸牌。
他们玩儿的那种纸牌上面,描绘了各种鬼怪乱神的图像,似乎是一种比点数的游戏,大约每抽出三张就能定一局胜负,非常快速高效。然后,赢了的人会赏对方一记耳光,输了的人不闪不躲,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也没有任何难堪。
总之两个人就是在以这种方式互相赏耳光,但那个珍珠鸡打起侍卫来明显比较认真,抽打时表情凶神恶煞,而侍卫倒是显得保守了很多,还手时稍显羞涩,轻轻一掌把珍珠鸡打得头一歪,不过尽管如此,从两个人不停地发出的“啊啊啊!”声中,足以体会到那种疼痛。
直到所有的纸牌用光后,两个人才意犹未尽地宣告游戏结束,然后缩进草丛里激吻了起来,似乎是怕外人听见,珍珠鸡文官用帽子塞进侍卫的嘴里,侍卫用刀鞘抽打文官的屁股。
两个人以极其难堪的姿势接受着异物的冲撞,声音低沉时如闷雷咆哮,仰头惨嚎时如贪狼长啸,总之他们玩儿的游戏非常恶劣,这让高俊才对佩兴斯皇庭表面上的一尘不染产生了严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