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妈妈,我是为了你……”
“那不对,难道你不是为了你自己吗?难道你想说,你杀掉你的父亲是为我报仇吗?很抱歉你好像是忘了这时的情况了,是你不想被他卖到窑子里去,所以才杀掉他的,是不是这样?”
她母亲依旧在微笑,只是那样的笑容看起来尤为僵硬,那眼神之中充满了空洞的镜面魔法,但是沉湎于这可怕幻境中的人,是绝对无法理解因何会产生这样的幻境。
在阿什尔梅这类人中的记忆中,最为懊恼最为难过的事情往往能更好地打击他们,从内到外分解他们看似强大的心理防线,就像现在的阿什尔梅这样她不停地哭哭啼啼。
又时而露出癫狂的微笑,面朝高俊才身边的镜子做出各种表情,但就是迟迟不肯从癫狂之态中觉醒,倒不是说他们没有意识到这幻境是假的,而是哪怕面对幻境,他们也想跟曾经的亲人多诉说一段时间。
“对,对啊,妈妈,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如果我不杀掉他,就会被他当成商品一样给交易掉,那么我的人生将全部被改写,我将成为富人的泄欲工具,最终到了您这个年纪时年老色衰,被人给赶出来,以至于某天死在一座城的角落里无人问津,只当成畜生一样草草掩埋?”
似乎找到了自己行为的某种解释,阿什尔梅显得很是兴奋,她的自责意识在逐步减少,取而代之的是理所当然。
“哈哈,你还真是敢说啊,阿什尔梅,你难道就不会往好的方面去想?难道被卖进窑子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吗?你要知道我当时可是守卫队成员,你一个守卫队成员的女儿去窑子里出卖身体,你知道这是多么响亮的招牌吗?”
“先不说靠你的身材和脸蛋能得到多少生意,就是这样的噱头就会让人觉得很刺激,最起码玩弄你时会很刺激,再加上如果你的技术进一步提升的话,说不定还会有哪一家贵族公子会看上你,把你纳为小妾呢。”阿什尔梅那脖子中央有一道清晰血痕的父亲如是说道。
他的思想濒临疯狂,他的道德感毫无底线,他说出的话也完全是精神摄取参照阿什尔梅潜意识中对父亲本人的印象而联想出来的,但就是那么充满了说服力和蛊惑的天赋。
阿什尔梅泪眼模糊,幻象里的她柔弱不堪,但实际上她可早就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帝国战斗法师了,如果按照她幼年时的性格,这个时候说不定会再度拿起刀来把父亲杀死,但是现在的她可不会这样,她只是望着父亲那张醉酒的脸。
靠近她那身穿甲胄,说话态度很是随意的父亲的脸,“爸爸,你是被酒精给伤害了,我知道你本质上还是爱着妈妈和我的,爸爸,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想念,我想要你明白,女儿是想要自保。”
尽管阿什尔梅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杀人手法,但父亲的形象却犹如她心理中一道难过的关卡,他代表了阿什尔梅所有恐惧之源,他的形象正如此时这样高大威猛,身着卫队的铠甲,满脸乖张表情。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啊?阿什尔梅,你不是已经跨越过我这道难对付的关卡了吗?”父亲指着脖子上的血痕冷笑道,“这不就是你的杰作吗?你已经杀掉了你的父亲,还在这边假惺惺的哭诉,难道不可耻吗?你还算是我的女儿吗?还算是个人吗?在我看来,你真的没有任何活着的必要,你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他拾起桌子上的匕首递给阿什尔梅。
“如果你真的想要赎罪的话,就把自己给杀掉,你是个战斗高手,应该明白哪里才是气管。”父亲操着冷酷无情的调调,笑嘻嘻地望着把匕首接过去的阿什尔梅,用看待弱者的眼神睥睨着她,就仿佛这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的猎物似的。
“让我看看弱者的鲜血,究竟是什么颜色的。”父亲继续说道,他的用字里充满了纵容和蛊惑,怂恿女儿走上绝路,这样的人曾经在阿什尔梅的意识中早已判断为罪无可恕的人渣,但是随着她多年孤独生活中经历的一切,她意识到弑父的做法才是最为幼稚的,她当年就应该自我了断,那样的话也就不会这样痛苦。
她把匕首架在脖子上,用充满了柔弱的眼神望向父亲:“爸爸,最后,我还想让你吻吻我。”是啊,阿什尔梅最为怀念的东西,就是父亲未酗酒成瘾之前那胡茬戳她脸孔的感觉,所以精神摄取给了她最为想要的东西。
那个男人发出可怖的低沉微笑,并低下了头来,对准女儿湿漉漉的嘴唇吻了下去,他知道这个举动将意味着判处阿什尔梅死刑,她的灵魂将随着自我了断而永远沉睡在镜面魔法的深处。
“我给你一点优待,要死给我看哦。”男人抓住阿什尔梅的头发,嘴唇接触之前阿什尔梅瞪大了眼睛,突然露出得逞后的笑容:“什么嘛,归根结底你还是个畜生罢了,连亲生女儿的便宜都想要占,你这样的人不去死还应该去干嘛啊?你这骗人的鬼把戏,还以为我会上当!鬼才会上当!”
说着,阿什尔梅以异常凌厉的手段将匕首扎进父亲的胸口,并划动伤口将一颗银白色的心脏给挖了出来。
“你!你!你!这个大胆狂徒!你这个不肖子!”万丈银光从父亲那失去心脏的胸膛向外猛窜,他的眼睛和嘴巴里也放射出银光,微笑伫立一侧的母亲则被那银光烧成了灰烬。
这精神摄取立刻变成了一团惨白烈焰,将高俊才的镜面魔法给破除干净,阿什尔梅挣扎着从那精神摄取中抽出身来,她依旧还是那么虚弱、那么苍老、那么不堪一击,精神摄取榨干了她最后一点力量,她摇摇晃晃不肯倒地,是那般坚强。
“傻瓜,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第三次……”阿什尔梅嘟囔着神志不清的话语,她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眼前是高俊才逐渐靠近的身影。他纵观阿什尔梅那悲惨童年的所思所想,却不带丝毫怜悯,他强大威严的身影笼罩在痛苦万分的阿什尔梅面前,发出高高在上的质问。
“像你这样为了活命不惜弑父的人,说实话我很佩服,很少有人能对至亲之人下得了手,而你一心想要活命的行为着实感动到了我,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条件你觉得怎么样?”高俊才抓住阿什尔梅的头发,把她那颗骄傲的脑袋向后提,望见她本应该满是不忿神情的眼眸,此时全是泪水,也许是因为苍老无力,也许是自责。
“就让我这样死去吧。”阿什尔梅无力地说道,用央求的眼神注视着高俊才,发现他那如同铁铸般的猪脸上一片阴影。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完全不会参照旁人的意愿所行动,他的行为模式超出所有人的理解,甚至连翅鹰魔法都无法追逐,阿什尔梅并不后悔和高俊才的这一战,因为她终于找到了世界上比她还要快的人。
“死?”高俊才对这个字貌似很感兴趣,但他作为神明不会同意无缘无故的死亡,尤其是像阿什尔梅这样的人才。
“为什么要死呢?在你认为我是少数能战胜翅鹰魔法的个别人同时,我也认为你是少数能战胜精神摄取的,作为天性优柔寡断的女性,你能跳脱出这个固定模式也让我对你充满了好奇,不如……”
“来我的扎卡拉人类语言塾工作吧。”高俊才微微露出牙齿,证明他在笑,而阿什尔梅绝不会再像刚才那样轻视猪头人的存在,他是那样神秘,那样的让人感到无法抵挡。
这样的人似乎不存在人格,如果真要说起来,也只有神格这个词可以形容他那冰冷的气质,所以阿什尔梅真的考虑了一番他的话。
“人类语言塾?那是做什么的?难道要我来训练你族群内的士兵吗?”关于翅鹰魔法,阿什尔梅有充足的资本做魔法讲师,但是,她想到这里只能苦笑:“很可惜我的翅鹰魔法即将消失,因为我的虚弱导致翅鹰魔法短剑都无法具现,恐怕待我死后它就会从我体内剥离。”
渴望生存下去的意志,从阿什尔梅这里毫无遮掩地发出。
“为什么要训练士兵?我渴望任何一个愿意和猪头人族群共存的异族人士,如果你们愿意,随时都能成为我高俊才的座上客,罗伊给她治疗。”
高俊才朝舞台下面甩了甩头,作为杰西卡的老公,罗伊的心情非常糟糕,现在让他去治疗一个敌对关系国家的将领,心情当然更糟糕,但是他那亲切的妻子在旁边不停地鼓励着他。
所以罗伊左思右想,与他内心挣扎着的想要佩兴斯王国统治全大陆的疯狂构想进行对撞,内心产生了非常剧烈的动摇,他想要试试,拯救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