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刚一把斧头打下去,身上就立刻有了力气。】——《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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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再次倾泻,却如人造的手电筒,发射着冷漠刺眼的白光,在广袤的黑夜中寻找着活在怪谈里的怪物。
根据那个冰花名片上的地址,吴耀赶到了处于n城边缘的一个旧工厂。
不,与其说是工厂,不如说这里原先是个中等大小的三层土楼小别墅,也许是后来被人改成了个小作坊吧。
这栋楼已然枯萎,铁青的爬山虎即使充当了粘合剂也粘不上墙上的裂痕。
对于以生产卷烟和糖果为主的冰花制品来说,这座突兀的建筑肯定不会是他们正常生产商品的工厂。
周围寂静地可怕,似乎只有几只小虫无力的悲鸣,高大的树木丛作为小楼深沉的背景,矮小的绿色灌木丛围住了整个建筑,而在暗夜之中小楼里面还有好几间窗户透着光亮。
吴耀向大门望去,发现竟然还有两个黑衣保安守在门口,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估计这里是冰花制品搞人体实验的地方吧。
他把手中那个冰花名片扔掉,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对方绝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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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满锁在办公室后,陈特意嘱咐程曲平留在门口看好她。
“毕竟这丫头上次就跑掉了,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那个’。”
看着程曲平点过头承诺后,陈才算放心地离开了。
因为这个工厂原先是居民的水泥房改成的小作坊,所以周围还有些许树木和灌木丛,从材料运输、引进生产工具和食品保险等各个方面来说,在这里进行生产工作都是下下策,所以这栋建筑在原户主破产了之后就一直被闲置了。
但是陈看中了这里僻静的环境,无人会特意前往这里更不会长时间停留,作为实验研究地还算说得过去,所以就花些小钱买了下来。
当然,现在一楼的车间大厅并不涉及他们的实验材料或是内容,其中堆着的几座盖着塑料膜的机器,也不过是以前小作坊卖不掉也带不走的加工机器而已。
而二楼最大的那个房间则被他收拾出来成了自己的办公室,也就是刚刚关着满的房间。而三楼则因为潮湿老化的原因被放弃了整修,甚至有几个屋子的阳台连围栏和玻璃都没有。
等他还没走到面向大门的楼梯口时,就听到大厅里传来的打斗声和有人因受击而发出的疼痛呻吟声,待他走到目的地时,刚刚还在大厅中央挥动着长柄斧的赤发少年也停下了动作。
工厂的吊灯学着天上的月亮,也想清冷地打在他身上,但这最终是东施效颦,这些人造的白炽灯也不过是赝品,最终还是比不上把光芒撒向整片大地的月亮。
而在这里,陈可以清晰得看清来者,而对方亦是如此。
在惨白舞台中央站着的那位赤色的少年,如果要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份月下的赤色,那就一定是“不祥”。
不祥的赤色火焰摇曳跳动,足以灼伤路人好奇的眼瞳。
正如吸血鬼张开獠牙的那天夜晚,天空必定会有一轮赤月高挂,而在奈河桥的岸边,也必然会看到被黑蝶纠缠的赤色曼珠沙华,这些猩红的不详之物则是不幸的开头,灾祸与诅咒的前菜。
赤色的头发、赤色的独眼、赤色的棒球衫,如此刺眼的颜色如火般燃烧,无不在强调着他作为灾难的化身,简直就是在反复强调着自己背上红色花纹的巨毒蜘蛛。
让人内心发怵的赤红色在这片白茫茫的灯光下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尽管如此,陈也知道,这家伙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在气势上是不能赢过大人的。
即便能赢过,也不会让他赢。陈摸了一下领带,清清嗓子。
“欢迎啊,圣者先生。远道而来还真是辛苦你了。”
背对着他的吴耀把手中沾着血渍的黑色长柄斧转了三转,而后扛在肩上。
这把斧头名为月斧,属于吴耀作为葬刀客可允许使用范围内的武器,其长约两米,斧柄粗约两指,随着主人的挥动而砍裂了安静的空气,其反射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为民除害,不辛苦的。”他转过身,语气中毫无波澜,仰着头瞅着在二楼的陈。
等陈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时,才注意到自己的部下们早已七零八落地倒在了地上,但他们大多却是受钝器击打而丧失了行动能力,真正受伤流血的反而没有几个。
明明拿着斧头,却不开刃见血,真是奇怪。陈在内心揣测着,此时的他内心相当矛盾。他既希望吴耀就是那个在逃的拉斯科尔,但是又在心里期望这个猜测是错的。
陈综合着自己所知的情报,就像是复习备考的学生在揣测着老师的出题范围一样。
“你还真是……相当地大闹了一场呢。”他握紧了栏杆,自己人的丑态,不免让他觉得自己的面子多多少少有些挂不住。
“是他们太菜了。”吴耀说完之后思考一下,戏谑地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吧,我老亚撒西了,都给你留了一口气的。”
“呵,脑袋都敲扁了也叫留一口气吗?”
吴耀耸耸肩,把手中的月斧立在地上,“送死的我没留。”
“吴耀先生,就当是中场休息,我们来聊会天怎么样?”
似乎是懒得纠正陈近乎讽刺的敬称,吴耀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掏出蠢包和打火机,拄着月斧的柄杆,他虽不觉得累,但还是想吸口烟,
“行啊。”
“你是为了满来的吗?”
“是,但也不是。”他吐了口烟雾,然后坏笑地咧咧嘴,“我之所以会来,是因为有人说我来了就会死,所以才来的。”
“呵,那你的性子还真是恶劣呢。”
“我们彼此彼此吧。上次确实是我不好,你明明请我吃饭,但是我却连谢都没给你道,还真是抱歉咯。”
吴耀绝对知道惹陈不悦的不是这个问题,所以轻飘飘地犹如挑衅一样地吐着烟雾。
“但是呢,你不应该对周珍出手。满之所以不愿意回去,与诊所无关,因为……”
“我这么说吧,吴耀先生,满她是我花钱买来的,所以她是我的东西。不是你……”
“不。”吴耀冲他摇摇头,“满不是任何人的东西,满就是满。”
“呵呵哈哈哈哈。”
陈捂住肚子,好像听到诺贝尔级别的笑话一样捧腹大笑,“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你脑子果然有问题。像满那样如人偶一样,不,是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的小鬼,在你眼里却那么……正常吗?
“我呢,一直都喜欢着那样的她,明明还是个孩子,却眼神混沌,失去了希望,像人偶一样活着的满,在我眼里却非常的完美。哪怕她不听我的话,只要继续混沌地活着,像在泥潭里挣扎一样……我喜欢看着她被浸在不幸中的样子……
“但是呢,这次回来的满却不一样了,她的眼睛里不再混沌了,简直就像是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一样,那样的她简直是无趣……”
“闭嘴。”吴耀掐灭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碾了几脚后,拎起了待命的月斧,“我跟你,聊不下去。”
“是呢,我想也是。”
也就是在此时,几位黑色西装男突然从一楼的楼梯口出现,举起黑色的枪只向吴耀射击。
原来那个大背头是在拖延时间吗?
虽然看到枪械之后确实有些震惊,但吴耀却依旧杵在原地,毫不躲闪。
端起枪支、瞄准、拉动扳机,这是葬送生命的连击。
但是这次却不是。
就好似撞到铜墙铁壁上一样,当子弹在撞上吴耀的那一瞬间,弹头便扭曲变形,落到了地上。
黑衣人们惊讶地放下了枪,面面相觑,最后看向了在二楼的陈总。
“切,居然是真货吗?”陈咬着牙看着蹲在地上拾枪子的吴耀。
真正的圣者,子弹对他们无效。
在普通人和圣者爆发第一场战争——凃蕾战争时,他们才在战场上发现,轻易夺取普通人生命的子弹竟然对这些圣者毫无用处。
凭着所拥有的数量优势和完备的武器库,普通人才有与圣者开战的底气,但当他们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枪支对敌人造成不了什么伤害时便慌了阵脚,而上一秒还握在手中的枪械下一秒反而被圣者抢走,用来屠杀原来的主人。
尽管炸弹和手榴弹可以把圣者们炸个粉碎,但是与之近战时,只能选择冷兵器作为武器。且因为圣者的稀有性,起初炸弹和手榴弹的使用被限制。
战争结束之后,朝府颁布了禁枪令,不管是谁都不准非法持有枪支。而颁布这道法令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害怕枪械落到圣者手里,让他们反过来攻击普通人。
“吼~竟然能得到枪械,你们果然……不是普通的制品公司吧。”
吴耀捏着弹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陈,鲜红色的眼瞳闪着红灯已至的危险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