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源于雪冠山脉的杜姆河横贯整个陆地,将人类和魔族的领土分隔开来,成为一道天然的屏障。人类近千年来都没有与魔族发生过全面战争,这条大河的阻拦可以说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因素。
杜姆河的绝大多数水道狭窄湍急且布满暗礁,只有流经中部平原的部分平缓开阔,适合大规模队伍通过。如果人类和魔族之间能够友好共存,这里大概会因为贸易往来而成为一片繁荣的区域,如今却成为了两方都不愿插手的无法地带。
中部平原的北端是人类最前线的据点,直属于联合王国中央政府的白锋城;中部平原南边,则是魔族加莱王国的军事重镇月炉堡。在这两个大型城镇之间,是一块包含杜姆河渡口在内的狭长区域,它不在任何一国的版图之中,被当地人称为“杜姆自由地”。
破产逃债的市民,躲避苛政的农民,罪大恶极的通缉犯,偷税走私的黑商户,肆意妄为的强盗——魔族也好人类也好,诸多不容于世者曾在这片自由地上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而现在,随着魔族大军的迫近,这种微妙的状态终于要结束了。
自由地北岸的某个农庄中,一道淡青色光柱从堆满杂物的墙角处升起,逐渐拉伸成椭圆形的光膜。莉莉娅和千叶从光膜中凭空走了出来,千叶好奇地回头看过去,那道光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传送门是这样的啊……真的很方便呢。”
“虽然便利,但也是有诸多限制的。人数、距离、魔力等都必须满足要求,还必须提前在目的地设置信标。”
莉莉娅一边向千叶说明,一边在墙角那堆杂物中翻找,不一会儿便拿起了一颗蓝色晶石。莉莉娅将晶石对准阳光观察,虽然外表完好无损,内部却有些浑浊的絮状物。
“稍微调整一下,应该还可以再利用。”
“这个就是信标吗?为什么会设置在这种地方?”
“这是之前通过中介人交给这个农庄的主人保管的,魔族为了方便进入人类领地经常在自由地设置传送信标。看样子,这家人在逃难的时候把信标扔在这里了。”
“逃难吗……”
千叶环视了一下整座农庄,两层的小楼算不上豪华但至少很适合居住,宽敞的马厩足够放五六匹马,畜栏中牛羊生活过的痕迹还清晰可见。院子外的田地中大多数蔬菜已经被匆匆摘走,只剩下尚未成熟的小麦在微风中摇动,陪伴着被遗弃的风车和磨坊。
“看起来这里的居民生活还不错呢,就这么抛弃了,感觉有点可惜。”
“如果军队来了,一定会进行抢掠,就算留在这里,也是什么都保不住的。”
“他们这些逃难的人会去哪里呢?农民离开自己的土地,一定会很难生活吧。”
“总之先回到各自的国家,之后大体上有两个选择,拓荒或参军。白锋城和月炉堡此刻已经挤满了逃难的人群,这也是我们混进人类军队最好的时机。”
莉莉娅说着,来到双层房屋前,用力推开了沉重的木门,屋内仿佛有盗贼光顾过一般的惨状映入二人眼中,莉莉娅转过身对千叶说道:
“千叶阁下,请找一下有没有适合您的衣服被扔在这里,要进入人类的国家,以您现在这种显眼的打扮是不行的。”
“确实呢……”
千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深色卫衣和长裙,那是她从原本的世界穿来的,充满现代设计风格与化学纤维的服装。
“不过,逃难的人应该都会把房间收拾得很彻底吧?衣服这么重要的东西,能带走的都会尽量带走了,如果找不到该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按照原定方案……从逃难的人那里抢来了。”
“好可怕!原来莉莉娅是这种角色吗!?”
“……开玩笑的。”
莉莉娅微微皱了皱眉,蓝色的眼睛中透着对千叶过激反应的无奈,千叶则用力摆了摆手。
“不不不,莉莉娅不适合做这种事啦。”
“就算是我……偶尔也会想要活跃气氛。”
“你这么面无表情地说出来,谁都会把你的话当真的。”
莉莉娅抬起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又拉了拉脸颊,勉强摆出一个微笑。
“这样?”
“哎呀,配上这笑容,危险的气息反而更浓了呢……”
“……”
莉莉娅似乎有些不甘心,又用手扯起脸颊,这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一旁穿来。
“蠢死了。”
两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名陌生的少女正在路旁侧身看着她们。那人身高和千叶相仿,有一头令人印象深刻的黑色长发,稍微吊起的眼梢让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锐利。她的声音十分冷淡,并且,与莉莉娅那种漠不关心式的冷淡不同,明显透着敌对的情绪。
“那个……请问你是?”
千叶试着向少女搭话,少女并没有理会她,沿着道路离开了。千叶想试着挽留一下,但那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起来,令她迟疑了。
“她也是逃难的人吗?很漂亮呢……”
千叶转过头对莉莉娅说话,却看到她以一种不寻常的目光盯着少女离开的方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千叶伸手推了推莉莉娅,莉莉娅回过神,将视线收了回来。
“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她似乎是魔族,但却在往白锋城的方向走。”
“魔族?那个女孩吗?完全看不出来呢。”
“我不能确定,但从气息来看,可能性很大。”
“这样啊,明明比克莉斯和莉莉娅看起来更像是人类呢。”
千叶回想着少女的面容感慨起来,莉莉娅听到千叶的话,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
“……不,我本来就是人类。”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