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学以来以来,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
总体来说,我活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实感,大多数时候眼中的世界都笼罩阴郁的天空之下。但偶尔也会有温暖人心的和煦阳光从厚重的的云层间浮现,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可能还是会有美好的事物发生的。
*
这一切来的都太莫名其妙了,莫名其妙的就像温暖、润泽的雨滴般的奇迹从天而降,是不曾信仰的上帝为我们所带来的启示。
似乎周围的人都不经我同意,就擅自决定将我推上乐队主唱的位置。
我或许一开始是发自真心地抗拒,因为这种这种不属于我的极其富有青春感的事情总是令我反胃不已。但最终我还是不想让他们感到困扰,所以强迫自己答应了下来。
在我有记忆以来,自己从未唱过歌,未曾在很多人面前表现自己。
要说我很乐意这样站在台上,肯定是骗人的。
可如果特别对策部大家都希望我这样做,我就会去做——我并非对此感到很迷惘于是不得已向他们妥协;只是在我看来,世间的拯救与救赎都是由相互的作用堆积起来的。
我也因此一定能找到自己的救赎——
于是乎,我拼命地练习、拙劣地模仿……去尝试了解大家的兴趣与偏好,钻研着他们会喜欢怎样演唱的自己,听着不曾听过的歌曲、在无人的地方练习发音,为此我甚至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坏了——直到某天清晨我从自己的床铺上醒来,却发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为止,我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件事是有多么的投入。
在漫长却又显得无比短暂的共同练习的日子里,每天高强度发声之后嗓子都会隐隐作痛。但这份痛楚就宛若某种的温柔抚摸,时刻提醒着自己还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事实。若是如此,我宁愿更多地感受这样的痛楚……
我从来没有像这样享受着每一天的日子,即便嗓子嘶哑、疼痛,汗水流个不停,心中甜蜜的感觉都不会消散。
哪怕多多少少有难过、心痛的时候,但我认为现在的我已经不可以像以往一样只顾着自己的悲伤。我相信,我们之间一定存在着很多很多的误解,就像坏掉的麦克风、断了弦的吉他、破个洞的鼓面、缺少黑白键的钢琴与泫然欲泣的少女的脸庞:重要的不是缺陷的存在,而是如何去修补这样的裂痕,才能在一切被毁坏之后依然奏响悦耳的乐章。
我知道有些时候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相互理解,但只要有这样的意识与执着,我就没有必要迷茫。
所以在这些日子里,我或许……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吧。
*
当站在舞台上之后,我不知道投射灯原来是这样地让人目眩。
或许是因为眼睛还没适应强烈的光线,我完全看不清观众的样貌,视线以及头脑也变成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部长的钢琴音响起,我可能真的会溺毙在这片光的海洋中。
我感受着身后其他三人的视线,握紧了手中的麦克风……
今天,我站在舞台上,在近千人的目光下唱歌。
果然,我虽然很兴奋、但是也很紧张。因为心脏跳动的关系,大多数时候我无法听到监听设备里自己的声音,但是其他乐器的声音却一直指引着我前进。
在合奏方面,我一直是追着他们的背影前进的。
我总是拼命努力地不被他们抛下。
即便正式上台以后,如果没有他们奏出的乐音,我也一定会迷失方向。
我为自己能够信任他们而感到欣慰。
其实,我从头到尾都是紧张的不得了的。在能够看清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后,只会感到压力越来越大,双腿不停地颤抖,偶尔也会被强烈的光芒晃得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好几次忘了词,而且唱走音……
这一定是一场一塌糊涂的演奏……可是,一曲结束之时,大家似乎为我们的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我想,一定是在我身后的大家为我修补了其中的裂痕的原因吧……
但不知为何,明明处在大家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我却显得很疲倦与空虚。
衣服完全被汗水给浸湿,饥饿感与无力感让呼吸也显得特别不平稳,胸口像是被堵住一样难受。
当时内心底有一种想要放声大叫的冲动,但我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明明是如此幸福、美丽的时光,却一定会迎来终结——我就像个普通的女孩子般,为这样理所当然事情感到悲伤。
那是种手边的幸福即将流逝的、近乎崩溃的感情占领了全身。
我觉得我当时其实是想哭的,但我至今也无法坦率地面对自己的情感。
身体没有力气,说出的话也不经过大脑,我死命抑制着就此倒下的冲动……
而就在我的意识即将坠入绝望的深渊时,某个从遥远国度传来的声音将我一把拉了上来——那是来自我那位过去友人的告白。
血液里仿佛被注入某种不知名的强大能量,我立刻找回来我自己。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种除了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外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哦对了,还有大家满溢着温柔与期待的视线,我也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
意识仿佛置身于局外,以沉浸地心眺望着自身的举动。
我应该达到了一个自己未曾想过的境界。
于是重生的我宣布了下一首的歌名。
即便浑身激动地在打颤,但从麦克风流泻的话语却无比坚定。
就在乐曲重新被奏起的那一刻,台上的我们四人的灵魂似乎也在一瞬间融合——仅仅在这首歌的时间内,我们宛若一心同体。
第二首歌,也是最后的歌曲《Goodbye,Bystander》——我唱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而且一点也没有唱错。
我将自己过去人生中一直死命压抑的想要放声呐喊的冲动,全部在自己的歌声中释放出来,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呕出。
啊啊……我果然还是对这个世界喜欢不上来呢。无论如何,它都会轻而易举地剥夺走我微小卑微的幸福。真是讨厌死了……
所以我在这个世上究竟为什么要存在呢?
一直以来我一直在寻找着看不可见的美好答案——但是我还没找到。
可这段珍贵的时光,或多或少地让我觉得这个答案是存在于某个角落的。哪怕只是自欺的错觉,我也依然会感谢这段时光。
当这首歌结束之后,这段时光同样也会宣告结束,我将要回归原本的生活。
我不由得感到悲伤,但这次我不再像之前那般消极,而是坦率地面对那份寂寞的终结。
可是。
可是啊……
我是真心祈愿这首歌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啊……
即便是我全力的祈祷,我的歌声也不能传达到天国吧?
所以,只能请这个该死的世界倾听我全力的呐喊,而后把我狠狠地打倒在地,继续毫不留情地夺走我的愿望吧……
希望,我也因此会变得更加坚强、更加温柔一点吧……
……
于是乎,歌曲,结束了。
终于、不管有多么不情愿,歌曲还是完结了。
我以跪坐在地上的姿势结束了演唱,乐曲的余韵被闪耀的光芒所吸收。
汗水滴落在在舞台的地面上,视野中是刘海下的自己破碎的影子。
我……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呢……?
合上眼睛,懦弱的我还是想要逃避这样残酷的现实。
但是,右手是被汗水濡湿的手心的触感——某人轻轻地牵起了我的手,让我再度站起,与大家共同面向那满溢着无限光芒的未来。
已经分不清内激动还是感动。
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想。
但是——伫立于舞台中心的我,一定同大家一起,幸福地笑了……
*
在这些日子里,所遇见的人各不相同。
他们大多数都是以一种普遍的利己主义心态来与我相处。
他们讨厌我,看不起我,对我投以轻蔑的眼神、恶言相向;我也理所当然地不喜欢他们,做出没什么意义的回击。
——但是,也有那些对我温柔的人。
只要我持续地走下去,无论如何总是会有谁与我同行。
我对这些人,抱有着某种美丽、圣洁的感情,真心祈愿着希望他们能够获得幸福。
所以,我想紧跟着他们的的背影,就算是在错误的道路上前进也没有关系。若是我放弃了这样无谋的行动,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我就将再度被世界所抛弃,孤身一人。
但只要和他们在一起的话……我,我或许就能……
必须誓死守护才行——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即使献上自己的一切,都无所谓。
毕竟……自己除了与这些人的牵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这种卑微的觉悟,被深深地铭刻在我心中最脆弱的位置,每一次心脏的跃动都在唤醒我自己所立下的誓言。
在朦胧的意识中,我似乎能听到某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仅仅是这样,我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只是,在曾经那段仿佛要迷失掉自我的日子里,内心某个灵魂拼命地告诉自己要“活下去”、“活下去”,“再稍微努力一点吧”,只是努力着活下去——在那几近崩溃的漫长时光中……
直到有朝一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群同样在白雪皑皑的平原上前进的人们并肩而行。
——我并不是孤独一人在漆黑夜幕下,追寻手枪星那脆弱而美丽的光芒。
明白了这一切的我,不再感觉寒冷与害怕。
而在我身旁,有人微笑着、轻轻地牵起了我的手,宛若神明。
在一个结局过后,另一个新的故事即将开展。
朝着脆弱星光的照亮方向——
向这冷漠的世界敞开心扉——
我们追寻答案的旅程仍在继续……
[Chapter.7 I Wish to Believe in LOV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