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乖,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地牢之中,清越却不失妩媚的女声在耳边想起,被特别炼制过的镣铐锁住四肢的石乐没好气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约莫二十好几,却又有着近三十岁少妇韵味的女子,血红的衣衫下洁白无瑕的肌肤若隐若现。
身姿娉婷,鹅颈裸足,纤细的腰肢衬托着胸前的丰满和臀部的挺翘,哪怕被同样血红的亵衣包裹着也隐隐能看出里头的深邃沟壑。衣襟半敞,加上用竹簪子挽起青丝后,完全展现在石乐面前的如画容颜,即便是心生厌恶,也不会否认这是一个能勾起男人征服欲的绝代佳人。
慵懒,妩媚,火热却又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种种矛盾的特征却很好地在她身上同时体现,就像是漆黑夜空下绚丽的焰火,哪怕致命,也会让飞蛾奋不顾身地扑向里头。
石乐自然也很想好好欣赏师傅的美丽——如果此时她纤细无暇的右手没有拿着一个烧红了的铁烙的话。老实说严刑逼供这种活实在不适合这个随手一招,就有无数青年才俊拜倒在其裙下的醉人美妇,
“炽神烙,虽然咋看之下和俗世那些刑讯的铁烙没什么区别,用法也是一样,就是直接把烧红的烙印在身上,让痛苦不堪的受烙者说出审讯者想要知道的真相。”
“但是,这是能损伤筑基期魂魄的法器,而且烧红它的火也是三阶以上的炼丹师才有的丹火。一旦烙上去,痛感将会深入骨髓,直达魂灵并有所损伤,对以后突破金丹期也会形成阻碍。”
就像是背书一样,石乐没好气地看着面前充满魅惑的红衣女子,将她手中器物的重要信息一一道出。笑容明媚,女子不禁称赞,
“小乐果然是见多识广呢,连这种东西都知道,真不愧是我的徒弟。”
“能别耍我吗?亲爱的师傅大人,这十年来你们审问我用的手段,能用的都已经用尽了。这个炽神烙我挨了不下,算了,反正数到两百我就没再数了,也不记得有多少次。而且第一次给我用它上刑的时候,你可是很好地给我介绍了它的效用……”
“所以啊,不是我见多识广,而是你记性太差,连跟我讲过都忘了,燐华师——啧!”
看着因为烧红的铁烙印在胸口,忍受着剧痛不发出声,却面色扭曲的石乐,红衣女子,燐华笑眯眯地抚摸着对方的面孔,然后把头凑到他耳边,仿佛亲密的恋人一般呢喃,
“不必担心审讯的技巧不够新颖,只要运用恰当,一样能给你带来额外的痛苦。瞧,一没防备,你就痛成这样了。而且啊……说我记性不好,你是在暗示我已经是个老太婆了是吧?我才刚活过人生的第二百个年头好吗!”
原本还笑眯眯的燐华顿时沉着脸,一手用铁烙死死印在石乐的胸口,一手则用力拧着石乐的耳朵。不得不歪着头的石乐总算吃痛着叫出声,
“师傅,你脾气就不能改一改吗?一直都这么恶劣……好好好,我错了!你先别拧我耳朵。”
感觉到女子的手松开,石乐才松了口气。至于那完全印在胸口,还在炙烤着血肉散发焦味的铁烙,他却似乎浑然不觉。面对触及灵魂的折磨依然能若无其事,事情也确实如石乐所说,十年来他没少挨过这东西的炙烤。
至于为何对燐华拧耳朵的举动反应如此激烈,实在是现在的石乐看上去比燐华大很多。被比自己看上去年轻的女子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实在和俗世中情窦初开的女孩在和年长的恋人打情骂俏,然而两人的关系是老师和弟子。
虽然因为双修的缘故,那条界早就跨过了,但毕竟大家的心里都不会把对方放到那样的男女位置。为此哪怕被困在宗门的牢狱之中,石乐也极力避免产生这种不必要的误会。
至于师徒之间为何会有这般有违人伦的关系,反正他们的宗门虽然脱离邪道多年,但也并没有向正道靠拢,只要修炼不碍着别人的正当权益,很多让人风中凌乱的做法宗门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乐,难道你就不想出去吗?每天都要这样变着法子折磨你,你不难受我也觉得烦了呀。乖乖把事情交代了吧,嗯?”
收回冷却的烙铁,燐华也不嫌脏,直接拿衣袖,顺着石乐的额头由上往下擦拭着他脸上密集的汗水。对于这种先打一棒再给胡萝卜的手段,十年来已经多次碰上的石乐一脸无奈,视线转向别处,好一会才回到燐华的俏颜上边,
“师傅,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身上没有什么古仙人遗留的仙器,也不会什么能越阶战斗的法术,更没有学过门人讹传的什么远古神魔的逆天功法——我一直都只是在筑基,仅此而已”
早已对复述了成千上百次的事实感到乏味乃至厌烦,但面对着燐华,石乐在回答时依旧无比认真,甚至和燐华对视的目光也是毫不回避,坦荡而干净明亮——
“嗤——”
“……难道我说真话你都不信吗?”
看着把再次烧红的烙铁印在自己小腹的美人师傅,同时承受着肉身和灵魂传来的痛感,石乐的语气满是无奈,却丝毫没有根基受损,难以进阶金丹的担忧。看着铁烙的效果已经变得不再理想,燐华转而拿出黝黑而有竹签粗细的长针,并抓起石乐的手,
“没有上古仙器,没有玄妙法术,更没有传说中那些修者留下的功法,只是筑基期的你却打败了境界远比你高,连金丹期修者都头疼的凶兽,说出去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应该,没有人会那么傻吧?但我真的,哟——”
看着垂直指头插入手指的黝黑毒针,只发出了一声惨叫就停下不语的石乐神情无奈。而身为始作俑者的燐华则一脸微笑地和他对视,那无辜的样子仿佛在说刚才把足以让人意识模糊并且坦白一切的毒针不是她弄的一样。
“师傅,用不着那么狠吧?一根还不够吗?”
“怕什么,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师傅啊,怎么会让弟子轻,易,送,命呢?”
“意思就是我会死的很痛苦对吧?我算是看错你了老姑——啊啊啊啊~!”
尽管在燐华往石乐的其他手指插入毒针时,石乐一度露出了看起来很是慌张的表情。然而,随着毒针穿透指骨,并让有些膨胀地手指从针口处挤出发黑的鲜血,石乐的样子反而变得享受起来,同时发出愉快的低吟声。
燐华不屑地发出一声冷笑,
“没想到这十年的牢狱生涯竟然让你变成了一个享受虐待的变态呢。说吧,筑基期的你是怎么做到越阶击杀金丹期修士也要退避三舍的白纹狼蛛的?”
(都说了就是用拳头打的啊!还有,我不是抖M啊别凭空污我清白!)
尽管很想这么回答,然而被剧毒侵入神经,深入魂魄的石乐只觉眼皮沉得令人发指,模糊的意识也渐渐失去了思考的动力,更别说控制身体奋起反抗了。等石乐完全失去意识,若非镣铐连着牢房顶部就会趴倒在地时,燐华伸手按住了他的额头。
往紧闭的眼皮处向上一抹,便看到跪坐在地的石乐睁开空洞的双眼。
“坦白吧,以筑基期的修为击杀金丹期修士都头疼的白纹狼蛛,你是怎么办到的?”
“用真元催动灵火,附着在拳头上,直接打死的。”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异常响亮,只见石乐的脸已经歪过一边。然而,即便左脸被拍得通红,甚至吐出带血的牙齿,石乐目光依旧呆滞。而燐华的脸色已经冰冷得快要滴出水来,足见她的不耐烦。
“白纹狼蛛可是寒属凶兽,即便是金丹修士,在灵火加护的情况下也只能勉强抵抗它的寒气并靠近,你却告诉我一个筑基期的灵火加上一记重拳,就能解决它?”
然而面对怒极反笑的燐华,完全呆滞的石乐对自家绝色师傅的怒火全然没有反应。倒不如说,被下了过量宗门用来逼人自白的黑煞诚心散后,还能只是目光空洞,而没有直接被这能烧坏人脑子和破坏神智的剧毒弄死,只是区区筑基期的石乐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只要真元的量足够,驱动可以驱散狼蛛寒气的灵火并将它烧死,是完全可以的。拳头最好出手重一些,打穿它的身体,让灵火从里往外烧,能让那只畜生更快死透……”
“啪”——寂静的牢房里再次响起凌厉的耳光声,不同于通红的左脸,石乐的右脸被运上了真元的纤手一下子打肿,甚至隐隐发黑。居高临下地看着行尸走肉般的石乐,燐华有些迷离的目光中闪烁着失望,愤怒,以及几分不忍,
“还真是冥顽不化。小乐啊,为什么不肯说出真相呢?明明乖乖坦白,把功法法宝交给宗门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平时炼制下丹药,晚上一起双修……就这么不甘心悠闲度日吗?可只有筑基期的你,注定……”
“也罢,让我送你一程好了。”
说着,收起抚摸着石乐红肿脸颊的手,燐华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往他头上淋起蕴含着灼热灵气的无色液体。很快,收回瓷瓶的红衣女子便转过身子,再也不看全身浸湿的石乐,只是随手弹出了一丝灵火,落在了石乐身上。
“轰”的一声轻响,橘红绚丽的焰火瞬间自火星处燃遍石乐全身。残破的衣物转瞬化为灰烬,毫无防护的皮肤在火焰的侵略下扭曲,变黑,炭化,底下通红的血肉还没彻底暴露,就已经被灵火燃尽。
不一会,只见牢房内,灵火包裹着一个漆黑的身影,并如同燃着的木柴,渐渐灵火吞噬,消散。直到燐华离开牢房,石乐的身体被烧成灰烬,散落在牢房周围。墙壁上突然亮起碧绿的咒文和法阵,将“犯人”隐隐发出晶体反光的余烬吸收殆尽。
除了曾经残留的血迹和镣铐,这里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然而,在灰烬被吸走德尔同时,一股让一切都不禁屏息的磅礴意识突然降到牢房之中,浩瀚的灵气从无到有,猛地出现在牢房里头,并向着一点迅速聚集。
混沌之中太极显现,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仿佛是这个创世过程的再现,聚集灵气的一点陡然散开,云雾一般的灵气渐渐化为骸骨,鲜血,皮肉,毛发以及修士特有的真元,附着在新成的经脉中静静流淌……
说起来很漫长的过程,实则从开始到结束也只是一息的工夫。而再世为人的石乐,对这种堪称可怕的再生却是见怪不怪,只是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就着再生时一同出现的衣物,直接睡下,也不在意自动拷回他手脚的镣铐有多不舒服。
毕竟十年来,他几乎每天都会这样“死”上四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