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的正午,太明宗内的困龙谷。
说是山谷,但其实是面积足与外界一个村落相当,深达一千余米的渊底。但就是这样深入地底的深谷,却神奇地和外界一样,每天在多数的白昼时间里都会有充足的阳光射入,故而芳草萋萋,风景宜人,要是天地元气再浓郁些,相信会成为太明弟子修炼的好去处。
但因为元气含量一般而鲜少有弟子来修炼的困龙谷,却也因此有了不错的用途。因为足够空旷的缘故,无需刻意布下保护场地的阵法,对太明宗弟子,尤其是实力不强的初入门弟子,这里就是天然的决斗场。
正好,一旦太明宗弟子有什么事情需要靠拳头来决定,来这里正合适,也省得劳烦负责维护宗门大比场地阵法的同门,增加他们的工作量。而今天,这块鲜有人光顾的深谷迎来了久违的人客。
一身黑衣的虬髯老者,穿着大红长裙的美艳少妇,有着姣好面容和窈窕身段,双腿修长的白衣少女以及穿着同款练功服,留着灰黑短发的少年。
而现在,年轻的两人不长不短,正好站在相隔十米的地方,冷峻地对视着彼此,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原地对峙,而非先发制人。
因为建议他们靠比武解决问题顺便当裁判的两人还没发话,更因为那两人对他们的评价,和之前偶然接触时他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
(力气很大却不像是炼体得来,而是真气催发的结果……开玩笑的吧?她真的只有气炼境?)
(捂住我嘴巴的时候快到我来不及反应,理应是用了高明的身法却不可能是要催动真气来施展的身法……开玩笑的吧?他应该只是个身体锻炼得一般的普通人啊!)
尽管彼此之前都作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姿态,可不管是时遴还是绫歌,都没有小瞧过对方。当然,要论起对对方的重视,时遴可能要认真一点,但他们严阵以待的模样,无疑都被兼职裁判的外门长老和宗主尽收眼底。
看到波澜不惊,尽显宗师本色的老宗主对自己轻轻点头,柳岚笑了笑,轻轻拿下叼在嘴里的烟枪,吐出烟圈的红唇微微开阖,“点到即止,见好就收,这就是此次比武的规矩——好了,你们俩就放开手脚,尽情——”
“干吧!”
“轰隆!”
话音刚落,柳岚那番激昂人心的话语就被地面破碎的声响迅速盖过,而绫歌的身影则迅速飞出,几乎和时遴同时到达之前两人所站位置的中间。下一刻,少女和少年,饱含真气的普通一拳和真气催发凝结的灼热火拳,正式撞在了一起,炸裂得空气都仿佛在震动——
太明宗外门弟子时遴,对决外门弟子云绫歌,激战开始!
“好强……!”
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时遴用真气催发而来的火焰拳头,就这样被绫歌纯以真气打出的拳头彻底击碎,暴露出宽大的手掌,也令他倒飞出去。随之发出的感叹,似乎再说明他的武技在少女面前,竟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厉害,就算是淬体境圆满的武者全力打出,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看到那普通一拳的战果,柳岚微笑依旧,但神色明显凝重了不少,说明她对这一拳,或者说,绫歌的重视。
同样如此的还有站在她身旁的老宗主,不同的是随后他竟突然轻轻摇头,“不,这一拳的威力,说是魂合境初期的武者全力的一击也不为过。不必惊讶,老夫接过小遴的『燃击』,这是用气炼境圆满的真气完催发的一击,不设防的话就是淬体境中期的武者都能打死。”
“原来如此,”柳岚喃喃说道,目光随之放在艰难用武技招架绫歌的时遴身上,眼里随之多了几分赞叹的神采,“不是一招,而是一直都是完美催发么?他也确实是个好苗子,可惜了,在这里,他最多也只能发挥出气炼圆满的实力吧?”
“是啊,这里也只允许他把武技施展出这等威力了。”老宗主的语气也略有遗憾。但更准确地说,其实时遴的武技威力应该会不断削弱,只是并不明显,就和困龙谷此刻的元气浓度一样,整体正以非实力高深者无法察觉的速度降低着……
视线回到交战的两人身上。从第一拳挥出到现在已经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但绫歌仍没有动用武技,只是不断配合那双修长美腿踩出的,快速而有力的步伐,不断对时遴快速出拳。
但就是这平凡无奇,纯粹运转真气后打出的粉拳,却是让时遴忙于招架,靠着双手转出的太极图,勉强为狂风暴雨般袭来的拳影卸掉大部分威力,避免被直击。
这是十分危险的应对,被雨点般袭来的拳影笼罩,凭『太极推手』卸力防御的时遴无异于在暴风雨中的海面行船,稍有不慎就会淹没在密集拳影中,非得是旁边观战的柳岚或虬髯老者搭救不可。
饶是如此,时遴仍是撑了下来。出自真武道门的『太极推手』说穿了不过是供门人弟子修炼的入门功夫,品阶一般的防御武技了,但到了时遴手里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阴阳鱼似缓实急地转动着,不断将绫歌的拳头带偏,才让他坚持到了现在。
似乎就和老宗主说的那样,时遴有着完美使用他所掌握的武技的才能。与之激战的绫歌还不具备断言这一点的眼界,可身为当局者,少女却从对方身上发现让她震惊的地方。
(他怎么会有真气来使用武技?之前我明明一直没在他身上感应到真气的存在,才把他误当做是刚入门的体修——不对!就算是体修,也是要靠真气炼体。难道,他学了什么隐藏真气的功法?)
由不得她不惊讶,但凡是修炼武道之人,真气都是最为基础的东西。可以说,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修为尽失,否则,哪怕是再弱鸡的武者,都会因为体内蕴藏真气而出现一种独特的波动,一种因人而异,却又大同小异的波动。
这种波动并不会因为武者不动用真气就不出现,即使用上隐匿身形的技法,也无非是让这份波动与外界天地元气的波动趋同,让人难以察觉罢了。但绫歌深信自己的判断,直到他使出『燃拳』前,她都以为时遴只是个还没炼出真气,只是身体好一点的菜鸟体修……
不过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她现在可是有着绝对碾压同境界武者的实力啊!
看到被自己压制得无法反击的时遴,绫歌的唇角微微勾起。都说一力降十会,但果然还是亲身体验一番,才能明白力量和速度绝对占优是多么爽快的事情。
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欧拉欧拉”被自己再现,不仅让对手只能靠武技被动招架,打出来的拳影和不时踢出的美腿留下的风压,汇聚成了小型风暴,把他死死困住。而这,完全是绫歌不用任何武技,仅凭真气运转就能打出的效果。
(可惜我在成长起来前就可能被过快增长的实力撑死——呜!为什么实力增长还要受境界制约啊?这和小说漫画里说好的不一样啊喂!)
但想到隐藏在这份超出境界强大的背后是无形的死亡威胁,绫歌就忍不住在心里发出悲鸣。转生为云武郡国的公主,绫歌自认也算是穿越者中比较会投胎的,至少是投生在家境殷实,修炼上不愁资源的郡王家里。照理说只要不作死,她想活个几百岁顺便青春常驻,是没问题的。
直到修炼后发现自己摊上了实力不断增长的体质。咋看之下似乎挺不错的,从绫歌开始在体内炼出真气后,不必打坐吐纳,真气就会自动在她体内增长,还带动自身血气和神识的增长,而且一个小时顶别人两个小时的修炼成果!长期以往,她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一角吧?
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还没等发现此事的绫歌惊喜,她在郡国的武道老师就把噩耗告诉她:实力是不可能无限增长的,一旦超出当前境界承受的极限,就很可能爆体而亡。而境界随实力增长,在太极大世界里,并不存在。
简而言之,不快速突破的话,绫歌早晚得被快速增长的真气逼死。然而遗憾的是,不论是悟性抑或是天资,绫歌都只能算是中下。所谓祸不单行,大概也不过如此……
诶?他怎么还站在这里?
意识到自己打出的密集拳影仍被旋转的太极图勉强却坚定地拒之门外,绫歌只觉得后背一凉。她能清晰地看到,勉力招架的时遴额上已满是汗水,看起来也颇为吃力,仿佛随时会力竭倒下的样子。
但时遴仍然站着,真气浑厚得像是没有穷尽,一直支撑他使用着『太极推手』,把能让淬体境武者打成猪头的连续拳击尽数拦下。更别说,拳头的威力还在不断上升……
(不能拖下去了!)
意识到自身的力量比平时增长得还要快,绫歌咬咬牙,双脚轻踏地面,瞬间飞退到几米后,体内的真气像是沸腾一般,疯狂运转起来,卷起方圆百米的强劲气浪陡然爆发!
“你刚才果然就没有用上全力……”
时遴面带苦笑,不禁发出“麻烦了”的呻吟。话虽如此,双手转动阴阳鱼的少年目光平静如故,没有抢攻,只是原地站稳,耐心等待对手全力的攻击,然后——
“轰隆!”
大地碎裂的声响带起不下于四级地震的晃动,少女的娇躯如炮弹一般,轻松破开了空气,来到了时遴面前。然后,对着少年手中的太极图,将耗尽全身真气打出的一拳,
狠狠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