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形影不离的两女突然有个不在，这样之前未曾见过的场景让雪娜也不解地歪歪头。
“也许灵曦小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芸小姐正好可以去找个合适的道侣。这样的话沉迷双修的芸小姐就不会有时间找我改投其他人的门下了。”
“呐，雪娜，你是真的在嫌我碍事吗？”
“不，其实是师傅说的。从东海回来后，师傅就传授雪娜新的神通，他在传授的时候雪娜刚好和他聊起芸小姐。记得那时候师傅就是这么跟雪娜说的。不过雪娜觉得挺有道理的诶。”
有个鬼道理啊！这是报复吧，一定是石乐在报复她洛冰芸讨厌他并且希望雪娜回心转意，别跟着他一路走到黑的报复吧？真是小心眼的家伙！此刻洛冰芸的心里已经开始咒骂石乐了。但她也知道，雪娜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雪娜，那个姓石的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一定要拜他为师？”
“因为师傅很强。”
晃了晃小脑袋，雪娜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出乎蓝发少女意料却也在想象之中的回答。但越是如此，越是让她觉得可惜，遗憾。明明有着别人能以企及的汽运，坦途正道已经为之敞开，却偏要选择纯粹追求力量的外道……
不能飞升仙界，长生不老，那还算修真功法吗？所以，即便石乐强的离谱，修炼他功法的雪娜也隐隐比她强一线，洛冰芸都不会承认石乐这样的家伙是修真者，而且这家伙还毁人不倦，要坏了雪娜的大好前程。
“唔，不过也不仅仅是因为师傅很强啦。芸小姐，你是希望雪娜能像你一样，修炼那些前人留下的功法，结丹，成婴，一步步提高境界，直到渡劫飞升吧？这样就可以去到传说中的仙界，享受长生不老的乐趣。”
“是啊，这样才是修真者不是吗？单纯追求实力的提升而不是提升境界，超脱凡俗，直至长生不朽，那样的修炼根本算不上修真。”
蓝发少女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隐隐以自己身为正统修士而骄傲着。但很快就想起近几百年来一直无人成功大乘飞升的事实，洛冰芸接下来的语气便弱了几分。
“当然，数百年来虽然没有修士成功飞升，但这不是我们背离正道的借口。”
“那样的话，雪娜应该不算修真者吧。对于芸小姐你那么在意的飞升，不管怎你说得怎么好听，雪娜都没什么感觉。不好意思啊，但想想雪娜还是应该对你坦诚一些的，对于长生不老，飞升仙界，我雪娜，真的不感兴趣。”
即使带着微笑，但雪娜说出来的话还是对洛冰芸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双肩微微一颤，看向雪娜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解，还有不敢置信。看着蓝发少女的反应，雪娜不由得想起石乐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真的和师傅想的一样啊，芸小姐虽然是好心，但她想要的，并不是雪娜想要的。）
“怎么会？雪娜，那可是——”
“对飞升没有渴求，说一千道一万，雪娜都不会动心的。芸小姐，你们修真是希望长生不老，但雪娜没这追求。不，应该说，很多年来，雪娜只是想拥有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力量而已。”
心里一叹，她用轻柔却不带一丝犹豫的声音打断了洛冰芸的话。
“雪娜出生的地方，只是一个南域很常见的贫困村落。村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妇人因为生下女儿被丈夫一家打骂是常有的事。忍受不了村子的压抑，抱着女儿溺死在河里的妈妈也不在少数。”
“这……”
虽然听说婆罗门治下的南域有很多地方简直落后愚昧得让人发指，但洛冰芸并不清楚。不如说，这位生在洛家的大小姐一心向道，对修炼之外的事情都不太在意。修真界中都鲜有人理会俗世的黑暗，更别说蓝发少女这样的世家子弟了。
“雪娜呢，因为妈妈在生弟弟的时候就难产，所以倒是很幸运地，没被爸爸他们打骂多少回。不过雪娜就没那么好运了，五岁的时候，爸爸一有钱就会酗酒，家里的粗重活也只能由雪娜来做，饭菜却只有弟弟能吃，而雪娜只能吃剩下的。”
曾经让自己担惊受怕的经历随着时间流转已经渐渐淡去，回想起这些的雪娜也不过是感慨一笑，外带一些差点没能活下去的后怕。但这些事情，甚至再也没法左右她的情绪，身体依旧照着功法步骤，有条不紊地修炼着焱灭这一神通，让精铁砂熔化成铁水。
“幸好，雪娜还有点力气，能抓些蛇鼠果腹。但是村里人是信仰梵神的，教义让我们忌荤腥，鸡蛋都很少吃，很多人宁可饿死都不愿意吃肉呢。但雪娜只想活下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看了一眼已经完全说不出话的蓝发少女，雪娜微笑依旧，但看在洛冰芸眼里却显得有些勉强。
“但是，勉强吃饱了，村里的人却未必会放过雪娜。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打死那些违反梵神教诲的人了。所以有一晚，雪娜就趁着半夜逃跑了。只是很不巧，被兽人抓住了，哦对了，那些兽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些没有雌性的畜生就是靠着人族女性来繁衍后代的。”
“那时候，如果不是师傅和白漓老师救了雪娜和重伤的青姬姐姐，恐怕我们都要作为兽人们繁育后代的工具，在兽人的凌辱和生产的痛苦中麻木直至身体被掏空，才死去吧？所以那时候雪娜知道了，弱小的话，不管去到哪，都是被欺辱的命。”
这时，精铁砂已经成了烧红的铁水，雪娜也完全撤去了护体的罡气，身上的衣物瞬间被铁水的灼热给汽化了。然而，本该随着衣物一同被烧化的青涩胴体，却完好无损地泡在灼热之中，疯狂吸收着热力，流经少女的经脉，化作阳力十足的真元。
惊喜于身体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自觉炼成的雪娜心念一动，丹炉下燃烧的灵火便渐渐熄灭，而她也顺势爬了出来。伸手一招，在一旁放着的备用衣裳便落到她身上。
“到了现在见到师傅，雪娜更加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雪娜希望像师傅一样，拥有旁人难以企及的力量，不会再被那些人的恶意所伤害。至于飞升仙界，谁知道那里是不是真的就是无争的净土呢？与其费尽心机为了过得更好而挪窝，不如变得更强，让自己有能力过得更好。”
穿戴好衣裳，雪娜深深地看了一眼完全呆滞的洛冰芸，而后弯腰鞠躬。
“对不起，芸小姐。雪娜或许让你失望了吧？但雪娜不想赌，当初雪娜离开村子，得到的不是自由，而是落入虎口的绝望。仙界也许会更美好吧，但万一不是，雪娜未必有那么好运，遇到第二个师傅了。成为强者，留在昆仑，这样子，挺好。”
虽然让蓝发少女受到这样的冲击让她很愧疚，但把心里话说出来的雪娜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舒畅。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洛冰芸，她悻悻然地绕过对方，从门口离开，去找石乐要新的术法修炼。
中域 第一王朝
“参见陛下。”
“是问心吗？起来吧，是有什么要事让你急着禀告孤呢？”
于书桌前静坐的绝美华服女子依旧紧闭着双眼，维持着沉浸在修行中的状态，却无碍于她和现在半跪在地的贴身女侍平和交流。这种连一心二用都算不上的举措对神识强大的她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但她显然也不打算在这些琐事花费太多工夫。
“陛下，是清——咳，是渡劫期散修梦可儿来信，有关于花间派石乐的消息。”
“念。”
依旧没有睁眼的打算，绝美女子令水问心把书信的内容直接念出。半跪在地的侍女应了一声，便连忙打开传信的玉片。神识稍微感应，知晓内容后的她将梦可儿回到花间后被太上长老击退的经过简明扼要，转述给书桌前的女子。
片刻，听完水问心叙述的女子，第一王朝的主宰，虞涟女皇猛地睁开明媚的双眸。身上散发的气息陡然变化，直让半跪在地的侍女喘不过气，而本该透出无限风情的美眸此刻也闪烁着慑人的光芒。
“呐，本来孤还以为可儿此女是遇到挫折，便向孤诉苦求援，打算痛斥一番。看来她倒是不畏艰难，只是给孤看看石乐的厉害，希望能宽限点时间。呵，比起一走就没有音信的傲柔她们，倒是有心了。”
目光随即落到了全身绷紧的水问心身上。
“问心啊，孤问你，刚才念完可儿的来信，你觉得，是白漓这女妖厉害一些，还是这横空出世的石乐厉害一些。”
“启禀陛下，花间的太上长老以山门中的法阵将梦可小姐围困且尚未使用全力，但同样的情景，白漓却是轻易破之，足见其实力堪比渡劫。十年前她能力压群芳，在玄女祭上大获全胜并扬长而去，十年后的今天依旧盖过已臻渡劫的可儿小姐，称她惊才绝艳并不为过。”
说到这，水问心微微一顿。
“而石乐此人，不过筑基修为，但其他修真者只有一个的天赋神通，他却有不下数十种，甚至在境界相同时……破了陛下的，神通。而今那太上长老能以合体期修为与可儿小姐抗衡，也是靠石乐留下的法阵。奴婢以为，石乐，可能要比白漓妖女，厉害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