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无情地吞噬了一切。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两年的时间，但因为“读档”和意识加速的关系，他内心实际上度过的岁月，可能有上千年不止。这样漫长的岁月足够把他的意志磨灭掏空，意识淡薄空白，成为完全麻木的行尸走肉。
但是再悠久的时间体感，都无法磨灭他对这份记忆的印象，纵使没有赛莉雅的牺牲，他也不会遗忘。即使会因为意识经历的漫长岁月而失去自我，相信也会死死记住这个画面，成为向那个人复仇的机器吧？
不过说是复仇，其实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不同的人，展现出来的实力也不尽相同，但铁游焰现在从张漓身上得到的感觉就和当时面对他一样，就像是蝼蚁仰望着太阳一般。
巨大到无法对抗，更遑论战胜的渺小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张漓的表现就真的只是在和他玩而已。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游焰依旧很清楚地记得，那个人是怎么毁掉自己故乡的。
老实说，他并不喜欢那个一切都很先进的社会。虽然凭借着名为科技的力量，他们有着不下于新派修者的成就和文明，享受着高度自动化的便利生活，但那些都是属于公民的特权，而不是他这种预备公民。
成为公民是一个弱肉强食的过程，成为公民后面对的竞争压力也不小。但即便如此，游焰也相信，如果昆仑真的和毁灭前的公民社会战斗，能胜利，但绝对会是惨胜。可那个人，只用了一句话，甚至仅仅是一个念头……
“你，不会呼吸。”背靠柱状山峰虚影，游焰一手指向了张漓，语气冰冷。话音刚落，头发尽白的女妖顿时被窒息感包围，纵使拼命地想要把空气吸入身体，但每当张漓想做出呼吸的动作，脑海总会突然一片空白。
作为生物活命的必需，呼吸理应是一种本能，就算是修炼到高深处的修真者，因为辟谷可以不吃不喝，也不可能不呼吸。毕竟在修炼之中，最根本的就是呼吸。凡人以为的仙人不用呼吸，其实只是不用口鼻呼吸而已。
但说到呼吸，修者的需求要远比常人大太多。因为他们吐纳的不只是空气，还要吸入灵气。甚至根据功法的不同，妖气魔气瘴气这些的吸纳，都是依靠特定方式的呼吸。不得不收，游焰一上来就用了狠招。
偏偏现在的张漓还没办法硬破这一招。这毕竟不是力量，可以用更加强大的力量来挣脱，用网游来比喻的话，就是张漓虽然有着9999的力量，但架不住GM给了个仅针对她的掉血设定——有着Debuff的效果，却比Debuff还狠，没法解除。
没错，技巧修炼到极致的表现之一，就是非常赖皮的改设定！至于他身后那座柱状山峰的虚影，张漓也很熟悉，她的本体和某人在别的世界游历时，就曾经见过。其到底象征了什么暂且不表，但它的效果很简单，就是改变规则。
只要自己的实力还没超出这方天地的束缚，就不可能无视它的效果。忘却呼吸带来的窒息和不适感原来越强，脑袋甚至因为缺氧而开始出现眩晕。如果是之前，张漓要破解这招并不难，直接向本体求助就好，但现在……
既然没有和铭光毁约的打算，那就只能用稍微复杂的方法了，比如，让游焰回心转意。
这个念头刚产生，身后的白狐虚影从蜷缩的姿态中舒展开来，而在山峰虚影出现后就一脸漠然的游焰却不知为何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身后的山峰也突然变得更加黯淡，“你，知道怎么呼吸。”
指着张漓又说了一句，原本被夺走的本能瞬间回来了，顾不得失态，张漓大口喘息，把刚才缺了的氧气和能量快速吸回来。等差不多缓过来，张漓看了一眼面露困惑之色的游焰，笑了，“奇怪自己刚才为什么撤回自己的命令？”
犹豫片刻，游焰轻轻点头，不过很快他又补充道，“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你，知道那把刀的来历？”
“……好吧，我以为你会更想知道我是怎么反制你的‘权柄’呢，算起来它应该是你目前最强的杀招了吧。”有些意外游焰对那个问题的在意程度，但张漓还是点头承认，“嗯，打造那把刀的家伙算是我的损友，一个以外挂开发商自居的家伙。”
“铭光？不认识，看来和我要找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人。”仔细回忆了一下，游焰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过那把刀真的很锋利，我曾经试过用它来切开分神期的防护灵宝。在它面前，还真的跟纸糊的一样啊。”
听到游焰的感慨，张漓不禁笑出声，“那当然啊。铭光那厮一开始就是冲着无法破坏这个目的来打造它的。但又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灭的？所以虽然已经很锋利了，但我和他都有办法破坏。其实你要是不介意玩命的话，也能在‘悠久’身上造成破坏吧。”
游焰愕然，然后指了指自己身后那贯穿虚空，不知起终的柱状山峰虚影，“这么说，你也知道我这一招的来历？”
“不就是权限狗的标志吗？传说中支撑天地的大山，太好人了，”稍微收敛笑意，张漓指了指游焰的背后，“我不仅知道那东西，我还能看到你背后那个异界人姑娘，知道你会TAS——呃，我是说‘回档’和‘子弹时间’，还有权限狗，你似乎都知道意思？”
犹豫了一会，游焰轻轻点头，“嗯，我在故乡的资料库看过，那些好像都是故乡一千多年前人类社会的流行语。对，那时候互联网还是刚刚发展起来。不过这么说的话，你是看出我刚才回溯时间了？”
“回溯时间？那么费力不讨好的玩意我和铭光才不会弄呢？”张漓嗤笑一声，“你所熟知的时间回溯，说穿了就是把世界的状态向上调整到曾经某个时间点的状态，但那耗费的力量，这么说吧，把昆仑回溯到几分钟前的状态，完全可以把一个渡劫期修者掏空了！”
听到这句话，游焰微微咋舌，“呃……”
尽管如此，但游焰却也能理解，倒不如说，这还很符合他记忆中名为科学的常识吧。见状，张漓继续解说，“而且你要知道，浩大宇宙，可不止昆仑这么一个世界。把它的状态回溯到几分钟前，引起的连锁反应可不小，就算没有，也是硬生生让整个世界落后其他世界几分钟的时间。”
“可那样的话，我所拥有的‘回档’……”游焰继续问道。
“依然是意识的操作，只是把你现在的意识和记忆传送到给过去的你而已。”张漓笑道，“这样的话消耗的力量就很少，却能起到相同的效果——起码你知道发生过什么，确切的说，按照之前的做法，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虽然也会让这一方世界发生剧变，但不会改变它和其他世界的相对时间。”
“有点理解了，因为我一直接受来自未来的记忆，所以感觉像是时间回溯了一样，但实际上没有。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我承受了太多的记忆，像是活了很久一样，开始变得麻木……”回想起曾经多次读档的经历，游焰喃喃道。
【游焰……】
金发美女的背后灵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忍不住安慰着。
张漓摇摇头，“这是负面影响，但不是没有好处啊。和‘子弹时间’一样，延长你的时间体感，实际上也是对你意志的磨砺，最终还是会增强你的神念。刚才和你打的时候，如果不是发现你的神念突然增强了不少，我都没不会那么肯定呢。”
听到张漓的话，游焰不禁一愣，“对了，难怪他跟我没必要刻意锻炼肉身，还有学习这个世界的修真功法，而且还教我我用神念使用武技……因为我每次‘读档’，前面的锻炼基本是白费了吧？”
说到这里，张漓对游焰的状况也开始了然，“嗯，理论上来说你可以通过不断‘读档’来增加自己的体验，从而磨砺神念，意识的不断融合本身就是个提升的过程。届时你使用的武技，包括刚才那一招，都可以无止境地提升。”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游焰苦笑，无力地坐在地上，整个人神色颓然，“每一次用这种能力，尤其是在‘子弹时间’里加速思考，整个人都是在孤独地承受漫长的时间。我到这里大概一两年吧，却像是活了几千年……为了不让我麻木，赛莉雅她……”
【没关系的，游焰哦，最起码，我能陪你一起，不用一个人面对漫长的时间煎熬。】
【但说到底，还是我太软弱了啊……】
看着背后灵和游焰悲情地秀恩爱，张漓尴尬地咳嗽一声，“呃，你说的没错，所以那个女孩在你将要失去自我的时候变成和你的意识紧密相连的背后灵是吧？相信铭光那厮也没想过这一点，不然的话你应该早被他发现并且治好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撑不住的话他会把我重新给……等等，给我这份力量的人不叫铭光！”想起最初的分歧，游焰连忙反驳。
张漓不以为意，反而伸手示意他别激动，“名字这东西就是称呼而已。先说说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吧。这样的话我才能根据你的线索判断是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