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作者:威士鸡 更新时间:2021/9/11 6:51:06 字数:6210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第一列,前进!二三列装填!”

“是!”

“瞄准——发!”

砰——砰砰砰——

“第二列,前进,一三列装填!”

“是!”

滚滚硝烟从明智光秀的阵地上升起,铁炮足轻们掩藏在结实的栅阵后,虽然射程不如城墙渡橹上的北条弓箭手远,但一轮接着一轮几乎毫无停顿的射击也压得他们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瞄准。零零散散射入栅阵空隙的几支箭也仅对铁炮队造成些微不足道的轻伤。

几名兜鍪上插着黑白长羽的传令足轻从硝烟之中狂奔而来,坐在阵内的光秀从马扎上起身,只见三人跑着跪在他面前。其中一人的盔甲上还有未干透的血渍,具足上的家纹并不是雪子军中的黑底白水,而是岩田仁治的青底白水纹。

“岩田大人急报——!我军已击退北条纲成部,对方放弃围击正转向韭山城急速驰援中!”

“有劳了!”

“大筒队十门已完成烟丸装填!”

“大关龙照队全速进军中!”

“辉家,我们的铁炮还可以持续发射多久?”

“光秀大人,还请您无需担心。照这样的频率射击下去,一直到晚上我们的铁炮都不会用尽!”

池田辉家,是光秀曾在美浓时期就与之交好的伙伴,光秀出仕清水家得知此消息的他便在次年从美浓赶往今桥城,成为光秀幕下最得力的战将之一。他浓密的发髻与鬓角的胡须连在一起,甚至黝黑的手臂上都长满汗毛,本人笃信佛教因此每上战场都拒穿胴甲与兜鍪,仅仅在头上戴顶红白佛帽,腰上缠着手腕粗细的法绳便能所向披靡,奇特的服装被光秀戏称为年酒桶。尽管在御殿场之战和各种大小战役中往往伤痕遍体,但其本人坚信自己所受的伤,皆是佛祖对其的苦炼,只要他身上的伤多几处,自家兵士身上的伤就会少几处。

“沟尾茂朝呢?”

“不知,在下已经有段时间未曾见他了。”

光秀的脸色渐渐凝重,现在是清水军攻城的重要时刻,凭他曾经在北条内的位置,完全有能力劝服被安排在雪子后方的伊豆国人众临阵反水。雪子曾因为爱惜人才而两次没有杀他,自己更是因为念及同乡手足之情一味地包容劝导他。但就在此时此刻,他有点后悔了。

“光秀大人,要不要在下带人去捉他,一旦发现就按逃兵论处!此人一到军中就不断地向兵士讲些忤逆我主之词,断不能留。”

“忤逆之词,我怎么没听说。”

“那小二在军中放言,此战我军无法打到小田原城下,就算是韭山城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让北条撤军,但只要北条氏康不死其子北条氏政不降,北条家依旧可以稳坐关东大名之位。”

“其原因,都是因为他当时在下田城主动发起兵变,逼走了北条水军保留了实力吗?”

“光秀大人果然是聪明人,那厮就是这么说的。”

听完这番谬论的光秀拳头捏紧,已经快把手套中包裹的棉絮挤出来。没想到自己童年时期的死党,如今变成个比武岛一诚还要狂妄千倍且根本不知收敛的蠢货。如果这件事让雪子知道,肯定也不会再饶过他第三次,与其让雪子杀他拖累自己,不如就由他亲自动手!

“他此刻必在伊豆国人众军中,你去……带上你的所有手下,擒住后若真有反意,就不必再带回来了。”

“御意!”

“这就是你的底线啊十兵卫。”

话音刚落冤大头本人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两人面前,身后还跟着一群手无寸铁浑身乌漆墨黑流民模样的人。那些人里大部分是两鬓斑白的耄耋老人,一部分是面黄肌瘦的孩子,最后的少数人虽是壮年但也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浓烈的土腥味,像是旱季从沼泽里掏出来的大鲶鱼,没有一个人的头发不是油成了柳打成了结,光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厌烦之意溢于言表。

“胜兵卫,你去哪里了?”

“说,你是不是去了伊豆国人众军中,肆意图谋不轨!”

对这帮邋里邋遢的人同样厌恶的池田辉家拔出腰间打刀架在沟尾茂朝的脖子上,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质问下一句话,对方就已经跪倒在地,紧接着身后的众人也全部效仿着跪下。

“十兵……明智光秀大人,在此敏感时刻在下擅自脱离让您引起猜忌,实在是万分抱歉。”

“所以你到底去哪了,我说过让你在我军中等我。”

“在下确实前往了伊豆国人众,柏久保城城主梅原六郎大人的行营之中。”

“你这厮果然!”

“不过目的并不是谋反,而是寻求援军。”

池田辉家都被他摸不着头脑的话搞晕了,就凭这个少年的一己之力,想在半天时间内在这敌寇的大后方找到援军,不论是谁都会觉得这只不过是他为了活命的拖延之词。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事要问你,听说你在军中到处散布妄佞之言,说我军无法攻克韭山城不可能打到小田原城下,更甚至说了些……”

“在下说的是,如果清水殿下不能好好利用伊豆招降的国人众,把他们从隐患转化成足以捅向北条的利刃,那么!清水军就无法攻克韭山城,即使侥幸攻克也不可能安抚北条近百年在伊豆建立的民心。”

光秀看着跪在地上的红发少年,又打量了一番他口中的‘援军’,刚才他的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虽然心中的怨愤仍在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确有几分道理。军师之职让他保留理智,刚才的杀心也彻底消失,他的脸上重现昔日的平和。

“他们是什么人?”

“在下希望您能立即带我和我的手下引见殿下!”

“不可能,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让我带你去见殿下我宁可现在就杀了你。胜兵卫,你在殿下那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了。”

红发少年听见光秀喊他的小名便知他已无需再为性命担忧,于是久违地露出满嘴尖牙的笑容。光秀受不了现在的气氛,远处的铁炮声如海浪澎湃,面前又有个不让自己安心还要去见雪子的定时炸弹,愁的他眉毛紧锁。

“这些人是伊豆的掘金众!”

听到掘金众这三个字,光秀的神色一惊。但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机,一名传令足轻冲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跪下。

“大关龙照队,三之丸西面城墙接近中!”

“辉家,命大筒队朝三之丸渡橹发射烟丸!”

“御意!”

“胜兵卫,等这次攻城结束我就带你去见殿下,你最好先想一想你要说什么,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多谢。”

半晌,十门大筒以五发两轮的方式朝着韭山城三之丸的渡橹开火,灰褐色的烟丸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的落入城墙内,在烟丸触地的一瞬间表面火光一闪紧接着丸内的粉料随之炸开,烟雾像一朵朵云彩在城墙上散开,一时间渡橹内的北条弓足轻完全失去了目标。而此刻,大关龙照所率领的先锋已经来到了城楼之下。结了薄薄一层冰的青砖表面根本没有能够受力的角度,若是爬到一半不小心摸到墙面打滑那必然是粉身碎骨。

“拿出先前为你们准备的工具,爬上城墙之后只要有缝隙就往里面插入一枚,接着不要慌乱往你们左手边的墙内爬!都听明白了吗!”

“是!”

“第一个登上城墙的赏金一百!上啊!”

大关龙照也不管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地喊出这句话。可能是因为心虚,他竟然比身为先锋大将的透还要抢先一步趴在了城墙上,一步一步地慢慢朝头顶挪去。

“敌人已经到城下了!射箭,快射箭!”

“龙照,小心!”

渡橹内的北条足轻虽然看不清龙照他们的方位,但也知道清水军进攻路线的大概,一时间阵阵箭雨漫无目的地飞向城下。尽管有些伤亡,但以透为首的先锋组已经在城墙沿路的缝隙中敲入铆钉,以便后续部队安全有效地攀登。他们进攻的所在地恰似一个凹字,沿着最内处也是最高的城墙慢慢向上爬,位于他们左手边的就是韭山城的三之丸。今桥新军的大部队已经爬至一半,渡橹上的烟雾出现淡弱的迹象,此时第二轮烟丸袭来,本丸、三之丸和四之丸上的弓足轻们再次变成瞎子。

“哈,哈……天啊,终于爬上来了。”

“喂龙照,没受伤吧?”

“可别小看我啊,就是有点咳咳咳……”

“这才刚刚开始,你答应的黄金一百两可别忘记了啊!”

动作灵活且经验丰富的透果然率先爬上城墙,大关龙照与其不相上下也狼狈地摔进渡橹内大口地穿着粗气,浓烈的烟雾和粉尘呛的他直咳嗽。浓烟之中的北条足轻听见他们的动静全都朝他们聚集而来,透手起刀落完美的两招正劈和突刺斩杀两名打头阵的敌人,这下对方也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整个三之丸的北条军都为之震动。

“龙照!看来是我猜对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四面八方的北条守军嚎叫着冲来,大关龙照找准每个敌人的破绽,用他那毫无章法的剑术扰乱对方思维,只要发现有人下盘不稳就会一个猛蹬将其踹翻在地随即一剑封喉。更有些只会一味冲锋的敌人,龙照只需往身侧一绕避其锋芒就能轻而易举地斩杀。不一会龙照和透的身上就沾满滚烫的鲜血,敌人的血从领口流进具足和衣物贴合的缝隙里,又瞬间结成冰碴甚是难受。

“我找不到他!”

“谁?你要找谁!?”

“北条氏康,给我出来受死!”

“别嚎了,就算你找到他也过不去,赶紧去把大门打开!”

挑开数根刺向自己的长枪,龙照一个下路斩划开面前敌人的肚子,排泄物和内脏的腥臭不停冲击着口鼻,根本来不及顾及这些头顶又有敌人的打刀落下,赶忙一个抬刀格挡但眼前又有几个不怕死的枪足轻冲着他扎去。

“龙照,等所有人都上来了你负责重新集结!”

“诶,那你呢?喂!”

大关龙照顺着头顶的打刀锋劲斩断弓足轻的左腿,不等敌人的枪足轻冲到自己面前就一个翻滚闪到旁边,对方完全没想到这人能敏捷的像个猴子,因死亡产生的强烈不安让他们彻底乱了阵脚。此时今桥新军的后续部队陆续爬上城墙,开始对三之丸的敌人展开全面进攻。围击龙照的几名北条枪足轻也被乱刀砍死在龙照脚下。

“透——!”

三之丸内人头涌动,脸上的血已经粘的眼睛快要睁不开,龙照眺望四周都不见搭档的身影顿时心中慌乱。他握紧刀柄一路大手大脚地砍翻拦路敌人,终于他在敌人与友军的空道中望见了透的身影。他的前方有数以百计的敌人正朝他竖起枪衾,而他好像没看见似的依旧往前奔跑着,敌人试图拦截他却被他一个接着一个消杀斩尽,那把寒光凌冽的武士刀在他的左右手来回切换,根本没人能够猜到他的下一刀会从那个地方劈来。

“所有人,朝城门长屋方向,冲锋——!”

“噢——!”

龙照顾不上这些,在交代完部队的大方向之后急忙向搭档的方向奔去,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在组成枪衾防御的北条枪足轻此刻竟然有了撤退之意,就在敌众身后的军旗开始缓缓朝通往本丸的大门方向移动。龙照灵光一闪,平日里他再愚笨,此时此刻他也明白北条军中敢在这个时候撤退或者说不得不撤退的也只能是一个人!

“全军,留下十人占据长屋,剩下的人跟我冲!”

“是——!”

龙照率领着今桥新军冲向透所在的方位,两军之间的血肉搏杀再度开启,本就有退却之意的敌人哪敢再恋战,严密的枪衾竟真的被清一色手持打刀的今桥新军劈开血路。大关龙照和透怎么会放过此等机会,穿过旌旗林立的虚阵他们发现了不远处正在试图驾马逃离的武士队。为首身着华丽金线绿麻挂甲外披锦缎阵羽织的大将,正在四五名武士搀扶下艰难地尝试翻身上一匹来不及装马鞍的马。

“北条氏康——!我等奉清水雪子殿下之命,速速受死吧!”

“噢!受死吧!”

见到两名恶狠狠冲向自己的血将,还没完全上马的北条氏康惊恐万分,情急之下抓住马鬃大喝一声就要逃跑。身旁的母衣众也全部拔刀势必要拦住透和龙照,没有装马鞍的马背光滑的像面镜子,从马背上渗出的汗水瞬间就能在鬃毛上结霜,想要在这种情形之下靠马鬃来稳定重心根本是不可能的。

大关龙照索性在地上的尸体手中捡起一根长枪,向后一退将浑身肌肉的发力集中在枪上投掷出去,长枪深深插入北条氏康坐骑脚边的土中,离他的大腿仅差分毫,这一枪不但惊了北条氏康的老心脏,还惊到了他的马。果然随着一声爱马的嘶鸣,北条氏康被重重甩落在地。

“保护主公——!”

“主公——”

母衣众冲上去再次扶起氏康,几人一瘸一拐地还在朝着本丸城门的方向逃去,而龙照和透已经被数十名母衣众团团包围。二人对视一眼,擅长防守的龙照从上路进攻挥剑,擅长进攻的透则找准时机解决最近一人从他的空档中穿插出去。

“大人,我们来帮忙!”

“噢,有劳!”

今桥新军的足轻杀入阵来,逼的母衣众根本没有闲暇再去追堵透,透提着武士刀全速狂奔,满脸是血又面目狰狞的他让北条氏康和一众手下惊恐得肝胆俱裂。

“北条氏康——!”

“快,快拦住他!”

身边的家臣和母衣众哪见过这种架势的敌人,就像是草原上的兔子和老虎撞了个会面会因为贯穿全身的恐惧而假死一样,居然没有一个人有上前拦截的勇气。透举起武士刀像个在街头砍人的小混混离北条氏康只剩不到两米,一刀用尽全力斩下只听刺啦声响,北条氏康名贵的阵羽织连带具足冠板的绳线被一刀斩断。宽松的阵羽织披散到地上,身边的人一看主公毫发无损哪里还能给透砍第二刀的机会,这时候各个化身勇者上前试图按住透。

“可…可恶,来人,扶我走!”

“休想跑。”

透大迈一步踩住了拖到地上的绳子,紧接着左手也抓住了被撕破的阵羽织,两边都一用力残破的布片就这样被透扯了下来。北条氏康使出浑身解数继续在众家臣的搀扶下朝本丸撤去,身后的透紧追不舍,在击杀一名北条母衣众之后竟然又让他抓住了氏康身上的布条,这次的布条延伸进他的大铠里,局面再次僵持。

“主公,快脱!快脱!我们来拦住他!”

两名母衣众拔刀而起,没想到透竟然左手死死抓住氏康的衣服不放,用右手和灵活的走位与母衣众打得有来有回。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氏康脱下大铠的速度比他人生第一次洞房脱衣服的速度还要快。

又是刺啦一声,氏康身上的衣物仅剩下还带着污秽的内衬。透武艺固然高超但也无法同时应对数名北条家中最最精锐的母衣众,但好在对方的心思全部放在撤退上,破绽随处可见。与此同时他的体力和精力也已经达到极限,今桥新军也疲于应对三之丸的剩余敌人。

“这一次,决不能再让那位大人……”

透怒吼一声奋力而起,再一次追上正在撤退的氏康,此时他在家臣的掩护下已经撤到离本丸城门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已经完全进入了弓箭的射击范围,碍于担心误伤主公,他们无法立即攻击。两名母衣众的反击依次被透格挡,他一个侧身猛地一抓,正巧抓到了北条氏康内衬的袖口,刚想往回拖就被那母衣众猝不及防的偏锋打断,手中也只剩下了刚才被北条母衣众划开的氏康内衬布料。

“透——!不能再追了!”

身后传来龙照的大喊声,再次回过神来耳边已经响起弓弦杂乱的振动,所幸几名透手下的足轻高举硬板为他挡下几箭,可透望着即将躲入本丸中的北条氏康,不甘心的滋味像条千足虫在心窝里乱爬。身为武士的他怎么能忍受看着敌方总大将从手边跑掉的耻辱,竟然不顾周遭手下的阻拦硬是提刀想要再冲上去,哪怕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北条氏康的人头!

“呜——呜——咚——咚——!”

从清水军本阵传来军号和军鼓的信号,但这信号并不是进攻而是撤退时用的两鸣两定令,这样的撤退命令只有军师明智光秀和雪子有资格下达。一时间所有今桥足轻都停止进攻的步伐,哪怕心有不甘的透也必须停下撤回等待主将的下一步命令。他只好在部下的簇拥下顶着头顶不停倾泻的箭雨狼狈撤下,可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扇缓缓关上的本丸大门中。

“怎么回事,是不是传错了?”

“呜——呜——咚——咚——”

刚刚打下三之丸的龙照同样有些不甘心,他三腿两脚越过地上堆积的尸体趴到对他来说有些矮的渡橹上看着雪子本阵的方向,就在这时撤退的命令再次响起。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完了又要撤,到底是怎么了…”

“不知道,但咱们这样也算完成任务了吧,透?”

“啊,你完成你的任务了,大将。”

“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你不会是…自责自己放跑了北条氏康吧。无所谓啦这种事情,不如说要是这次真逮到他才算是奇迹,主公殿下不会怪你的。”

“不,我本有机会将他一击毙命的,但我犹豫了。”

“你肯定是想着活捉那家伙会更好吧。”

“啊,没错。”

“呜——呜——咚——咚——”

撤退的号令第三次响起,大关龙照和透的神色都稍稍一变,本阵的军令通常情况只打两次,第一次通知接收第二次确认回应,像这样打三次的军令就算是急令,难道本阵方面发生了什么难以应付的事?两人的心中都多少感到一丝诡谲。

“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战利品!简单打扫战场之后防火烧掉这片渡橹和城门,准备跟我回营!”

“遵命——!”

听到龙照下达的命令,今桥新军八百名足轻迅速行动起来,顿时清水军用黑漆烧制具足的铿锵声响遍整个三之丸。大火在片刻后熊熊燃起,滚滚浓烟卷入头顶乌压压的积云中,就好像是给剩下关东各国大名点燃第一台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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