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尔尼,联邦宫,联邦委员会会议厅。时间是1910年7月初。
这时候正值欧洲的盛夏时节,即使是平均海拔在3000米左右的阿尔卑斯山脚下的联邦城也不例外。
街边栽种的梧桐树叶上的蝉发出聒噪的鸣叫声,烈日当空,闷热的天气让路上的行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联邦宫的议事厅里,身穿瑞士军礼服的瑞士联邦委员会主席十祐正站在会议厅的圆桌沙盘旁边,和瑞士军队总司令维勒小姐进行着激烈的推演。
临时绘制的地形图,红色与蓝色的箭头激烈地斗争纠缠,指示着进攻方与防御方的全景战略方向。
如锯齿般犬牙交错的前线中,中部一个巨大的,延伸进入西部国土纵深约50-60公里的突出部引起了十祐的注意。
东瑞士联邦突如其来的进攻,使得西瑞士的边防系统陷入一片混乱。
参与进攻的共四万余军队,在快速突破了边界无人防守的防御工事后,其兵锋直指首都伯尔尼的东大门,战略要地卢塞恩。
这勾勒出一个灾难性的前景:突然发难的东瑞士联邦军队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向前,正在步步逼近联邦城伯尔尼。
恐慌和混乱开始在社会中如瘟疫一般蔓延开来,逃难的人群不停地向西方涌去。
幸运的是,在首都伯尔尼附近还有相当数量的守军,这才稳住了当地局势。
十祐明白,现在是真正的背水一战。
由于瑞士人口较少,且地形复杂。处于纵深后方的预备队接到命令后,无法有效快速地支援前线和反击敌方部队。
所以,如果卢塞恩被拿下,那么,通往伯尔尼的道路,实际上是畅通无阻的。伯尔尼被攻克,十祐的游戏就到此为止了。
但同时,对方草率鲁莽的推进方式,导致其战线拉得过长,从而造成后勤补给严重不足,远道而来的部队早已疲惫不堪。
看上去锋芒毕露,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
如此一来,对方别无选择,只能速战速决。
这给了十祐和他的军队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扭转局面的转折点。
包围歼灭这支冒进的部队。
这是一场冒险,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值得一试。
但是,少女似乎并不同意他的冒险,她仍然坚持在卢塞恩城内进行防御战并使用掘壕固守的陈旧战术。
“主席阁下,恕属下冒犯,您的计划过于冒险,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孤注一掷可不是我们现在的明智选择。”
“不赌一把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猴子都能敲出一篇莎士比亚,我们不能因为只有这么小的概率就坐以待毙!”
“属下再次重申一遍,现在只有在卢塞恩附近及时构筑新的防御工事才能阻挡敌人前进的步伐。”
“NAIVE!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我们在上次世界大战中为什么能取得意大利闪击战的成功?下一次世界大战,机动作战学说必将取代传统的前线堑壕防御!”十祐知道他必须说服这位总司令抛开一战时期迷信防御战的战争理念。
这很困难,但是他必须做到,没有总司令的密切配合,联邦主席只是个空有命令的光杆司令罢了。
“那只是适用于双方势均力敌的正面较量,现在这种情况......”
“现在这样的情况正好适合!而且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城市的防线被突破,我们还有后备部队来保卫伯尔尼吗!?”
“这点您大可放心,我们在后方还有数量可观的预备队可以调配……”
“后方?小姐你毕竟还是TOO YOUNG!你好好算算,他们什么时候能赶来?等他们的增援抵达伯尔尼,倒是正好能赶上城内守军的签字投降仪式。”
“可是.....”
“乌尔里希·维勒上将,请你相信联邦主席的判断,还是说由你来做这个主席!?”
“属下不敢!”少女自知相持不过。最后不得不选择退让,迫不得已放弃了自己原来的分散防御主张。
不过,她发现这位主席的军事思路确实很吸引人,条理清晰分明,对战略战术的深入解析和思考更是超乎常人,不然一向以固执著称的她是不会让步的。
比起前任主席那个酒囊饭袋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果然在内心,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呢,这位主席大人,想到这儿,少女低下头,脸颊变得有些微红。
“怎么了?维勒小姐?不太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休息停一下。真是抱歉啊,一天都把你拖在议事厅里。”
“啊,别在意真没什么!谢谢关心!”少女连忙摆摆手,“把进攻作为防御的手段...吗?真是有意思的提案呢。”她看着沙盘许久,开始仔细思考这个大胆计划的可行性。
十祐计划让部队主动出击,在卢塞恩城外的一个高地附近阻击敌方的前锋约2个师团。据侦察兵报告,这个高地高约一百八十三米,地形落差大,正前方通向高地的路大部分都是平原地带,视野开阔,没什么遮蔽的掩体。
高地两侧则是茂密的林地,几条丛林中的小路从侧翼通向高地。
这个高地可以说是一块胜利天平上的筹码,它的得失将决定这场战争的成败。
当然,十祐这时候还并不知道,这个小小的183高地将会成为他后来征服世界的光辉起点。
“计划其他的部分属下没什么意见,只是,主战场设置在那样的一个高地是不是有些狭窄了。这样一来步兵集团没法在高地上完全展开,炮兵部队的观测和射界也会受到一定影响的。”
“步兵我自有用处,炮兵的话我们这次不需要远距离的精确炮击支援,只要威力大就行,”十祐心中的想法已经渐渐成型了,“对了,我让你去准备的大口径火炮怎么样了?”
“我们从仓库里拖出来二十几门上次大战缴获意大利的德制240榴弹炮,还有五门斯柯达三零五山炮。但是很遗憾,这些火炮都只有两个基数的炮弹储备了。”
“很好,这些足够了,其他的小口径支援用炮兵部队呢?”
“根据您的特别要求,新建立了一个独立编制的炮兵师,共220门法制75野炮和英制18磅炮,加上两个师团的直属炮兵部队,总数在300门左右。”
“这样一来炮兵部队就没什么问题了,空军方面呢?”
“分裂的时候大部分机场和飞机制造厂都在我们这边,所以制空权一直以来都在我们手里。”
“步兵部队那边也准备好了吗?”
“武装整备工作已经完成,随时准备出发!”
“万事俱备.....”
“是啊。”
十祐仰望天空,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傍晚的斜阳带着金色的柔和光芒,洒在这个仍在忙碌中的城市。
他看着身旁一身戎装的维勒,阳光正渲染着她的脸庞。
“呐,乌尔里希。”
“怎么了主席阁下,唉唉唉!突然叫属下的名字会让人家不好意思的啦。”
“你说,我们能赢吗?”
“放心吧主席阁下,我们一定能赢的。有我,还有您在,胜利女神一定会向我们露出微笑的!”
“胜利女神吗.....那还真是......啊哈哈哈哈哈”
“您笑什么啊?!真是的...好不容易的气氛都没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蛤!”
“笨蛋!都说了别再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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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东瑞士联邦委员会最高统帅部
几位身着深灰色野战军服的东瑞士军队指挥官正聚集在一起讨论着即将实施的进攻方案。
在那几人中间,一位银发的少女格外引人注目。
“我们优势很大,完全可以贴上去和他们打!”
“现在就要继续前进,兵贵神速,不能再等了!”
“是啊!成败在此一举,委员长阁下,一招制敌。”
“边界的小打小闹只是开胃菜,这次要一次性彻底解决西边的家伙们。”
“说的对!”“同意!”“说得好!”
最后这句话引起一片附和之声。
这些将领仍然沉浸在不久前边界交战全面胜利的喜悦之中,难掩对西边那帮家伙的轻蔑之情,大放厥词者更是不在少数,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了一样。
只有那位银发少女看上去意外地冷静克制,脸上没有一丝与表情有关的东西。
听到这些人无聊的自吹自擂,少女淡红色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快,目光扫过众人。
“很好很好,大家都很厉害啊,看来我这个最高统帅兼委员长的位子可以让给你们来当了。”
白色丝袜勾勒出少女腿部完美的曲线,黑色的军用过膝长筒靴则显示出军人的威严与力量;宛如瓷器娃娃一般的姣好面容看上去和充满鲜血和灰尘的战场毫无关联;上身的猩红色领章、猩红色马裤镶边和裤线装饰以及显眼的传统斜背绶带都装饰在她的灰色军官上衣上;丰满的胸部更衬托出她的美貌。怎么看都应该是出入各种舞会的大小姐,而不是在战场上决定千万人生死的军队指挥官。
银白色的长发披肩而下,头戴的黑色军官帽帽墙上红底白十字的盾徽,标志着她瑞士军人的光荣身份。在她纤细的腰间,配有一把镶有银色徽文的弯柄指挥刀。
“属下不敢!”一听到这位少女冷冰冰的声音,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众将领立刻纷纷从嬉笑中沉寂下来。
谁都知道激怒委员长的下场,想和这位少女作对的人,不是还未出生就是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这次委员长亲自出战,不要紧吧?”
“是啊,委员长阁下其实大可不必来到前线督战,有我们在您就不需要担心了。您只需要坐在最高统帅部,等待胜利的消息就可以了!。”
“我不仅是联邦委员长,我还是一位光荣的瑞士军人!我要去哪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还轮不到你们来教我怎么做!”
“非常抱歉!”
少女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群蠢蛋,随后厌恶地转过身去,重新打量起挂在墙上的战区地图,刚才一直紧绷着的可爱脸庞柔和了一些。
三天前她收到了一条有点意外的消息。西边的委员会主席换了一个新来的玩家,据说还是一个长相英俊的黑发东方少年,看上去不到20岁的模样。
没来由的,她很在意这位敌对方的领袖。
年龄相仿,而且同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应该有很多话可以相互倾诉吧,应该有很多故事可以分享吧,应该可以成为很要好朋友吧......
不知道与他在战场上相见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呢?说实话,少女一开始很是期待。
但很快,期待逐渐消失了。她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不会有“最后,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之类的童话故事。
也许,两人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吧。
毕竟是在这样残酷的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样的想法真是有些幼稚了,幼稚到有点不太像她。
她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重复的杀戮与为了报复杀戮的杀戮,真正能作为人的,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关系: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她也想体会一下,哪怕一下也好。
要是不在这个“游戏”里遇见他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交到一个新的朋友;
要是能在同一个国家里也好啊,这样就不必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了。
换在平时,说不定,会是一次不错的邂逅呢。
少女这样想,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