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圣省,对于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个陌生的词汇。甚至对于从很多封圣省被派遣出来的圣骑士们来说,或许都不完全清楚自己效忠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组织。但是居住在这个世界另一端的居民却无比清楚,只因两者千万年来敌人的立场:当连接两个世界门的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存在了;当血魔的部族因为意外被灭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存在了;当传说中最伟大的灵族之王率领着自己的幽灵大军四处抢掠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存在了。实际上真正一直维持着这么一个巨大组织的并作出决策的,仅仅也就被称作内环成员的那么几个人而已。
人类总是下意识地将一切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生物称作是怪物,那么封圣省内环的大长老无疑是一群怪物中的怪物,他们几乎与暗裔之中最有名的几位大领主活跃在在同一个时期,如今很多自称魔王或者领主级别的存在年龄合起来或许也没他们其中一个的零头那么多。为了维持绝对的公正他们甚至扼杀了自己的情感——成为理论上绝对接近神的存在。
不,他们就是真正的神。
——大吸血鬼格罗萨斯曾经这样天真的认为道。
在他还是一个年轻的孩子的时候,这个世界正面临着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本来身为表里两个世界维护者的巨怪突然发疯,它不甘心只是日复一日地监视着这个世界然而想要亲手将其掌握在手中。它带领着来自另一个次元怪物大军对两个世界进行疯狂地攻击,甚至打破了次元的壁障导致两个世界合二为一。在这强大的敌人面前,暗裔的领主们不得不选择与一直敌对的封圣省合作,经过一场又一场惨烈的战役以后,联合军这一边终于找到机会将巨怪封印了起来,但同时他们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真神已经放弃了这个世界!在事后,所有人不得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实,真正的造物主早已不知道飞升到哪个维度去了。留在异次元空间中监视着这颗星球的不过是一群充满野心的怪物罢了——只要给它们机会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再卷土重来。各族长者的预言中也清楚地揭示到,整个世界的危机并不仅仅只是那么简单而已。
为了能够储备足够的实力面对随时都有可能降临的灾难,暗裔与人类不得不签了互不侵犯的攻守同盟。不过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只有各族核心成员能够掌握到这条情报罢了,对于外界最广泛的说法,就是曾经有某个来自异世界的魔王想入侵地球这种看起来没头没脚的理由罢了。
其实在那场战争结束的时候,封圣省还是保留了大部分的力量的,他们完全有机会消灭至少重创当时因为内部矛盾严重已经分崩离析的暗裔。可内环的成员们却没有选择这么做,那群佝偻的小老头给了暗裔休养生息的机会,他们与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低劣的生物不同,真的如同传闻一般的谦卑以及公正,甚至对待异族也能够一视同仁。
从一天起,格罗萨斯就无比崇敬这个组织,甚至将他们看待的比吸血鬼一族的大君更加重要。
当时整个吸血鬼的组织随着很多核心成员的陨落陷入了几乎毫无政府的瘫痪状态。甚至因为习惯了不用捕食,只要用金钱就可以交易到血液的时候,血族渐渐走上了一条腐败的道路——低等吸血鬼们利用先天的优势沦为赌徒,诈欺犯乃至是窃贼,灵活地游走在和封圣省制定盟约之间的灰色缝隙。对此上位吸血鬼们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利用血统的优势收受各种贿赂,或者榨取自己下层的税金以满足自己纸醉金迷的生活。这是格罗萨斯不能够忍受的。
他热爱自己的种族,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血族还没有倒在敌人的手下就因为一帮蛀虫而走向毁灭。
这个年轻的吸血鬼在自己成人礼的前一天就举起了反旗。至少他远比那些沉迷享乐以及官僚制度的同族们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暗杀,胁迫,跟踪,他用尽自己一切的手段摧毁着那些心术不正地不正的同族们,渐渐地有其他志同道合的同伴也加入了他的挥下。随着他击杀的同胞数量越来越大,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响,那群人开始称他为大君——这是可以冠给吸血鬼一族最高的名号——毁灭的大君。穷尽几乎半生的时间,也曾因为暗杀多次失去了妻子以及儿女,身边的同伴更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他曾以为自己中有一天能够给整个族群带来新生。
但他错了,大错特错!
当圣骑士们金色的枷锁拴在他身上的每一个关节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一点。封圣省对于他残害同胞的行为终于忍无可忍了。在法庭的被告席他听到无数同族对他的指控……有的人失去了丈夫,有的人失去了儿女,不知有多少家庭因为他支离破碎。陪审席上各族的代表看着他的表情陌生地更是像看着什么不知名的怪物一样。这份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空虚让永不言败的他第一次全身心感受到了恐惧。
——我真的错了吗?
——我只是想让世界更好而已!
最后的时间,格罗萨斯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审判席上穿着内环标志的老人们,希望能够得到一点救赎。可那群人的眼神依旧是那样公平公正。
他知道了,他终于知道了。
一个人和一个种族。那群人当然会选择一个种族。
他被丢进异次元的监狱里,在那里等待的无尽的凶兽以及永久的孤独。肉体不知道多少次被扯碎,灵魂一次次被折磨,意识一次次消失再一次再清醒过来。他不断反思着自己到底错误在哪一点上,为什么该指引他的人没有发出指引,为什么该救赎的人也没有得到救赎。
或者错误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允许暗裔与人类和平共处的世界。
——而现在,他终于回来了,靠着那坚强的信念以及一点点小小的代价。他发誓要将新的规则重新播撒在这片土地上,他发誓,要拯救自己的种族。
夜色升起,月光照耀在格罗萨斯那单薄的脊背上。是的,他并不是一个魁梧的人,甚至可以用矮小丑陋来形容,一头的银发的长发就在一团风中狂舞野草般杂乱不堪,身体上和脸上到处都是各种斗争后不可磨灭的伤疤!唯一让人无法直视是他的眼睛,那双永远冒着不可磨灭的意志之光的红色眼膜。
渐渐地,远处飘荡黑色瘴气为了这位大吸血鬼披上了代表灾厄的里衣,不详的红雾聚拢化作了王者血色的披肩,漫天的繁星只是背景,永恒的黑暗被他踩在了脚下。远处是一片灯红酒绿的城市,竟显得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预言之书序章悄然开启。
* *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以绿色头发为首的一群朋克吸血鬼跌跌撞撞地在某幢靠近郊区的巨大建筑物的后门停了下来。看门的守卫几乎想也没想就打开门放了这群身上还沾着鲜血的家伙进去,看来吸血鬼们真正据点确实是在这里没跑了。
“我早该想到的,居然是这里?”
远远地看了这一幕,夏之诚小声地喃喃了一句。建筑物的本体竟然是一家看起来并不怎么显眼的普通医院,但很显然确实没有比起医院更适合弄到新鲜血液的地方了。
顿了顿后,他朝着身边的小梦魇问了一句,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个废物,竟然连好好的审问都不会,最后还不是要依赖我的催眠术!”
“……谁知道他们居然真的连死也不肯说出自己据点的位置!”
夏之诚无奈地耸了耸肩自己肩膀。
一般电视剧中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小弟不都是飞快就把自己老大供出来了吗?谁知道这帮吸血鬼就是不按照常理出来,最后还是不得不依靠小梦魇把他们集体催眠。
整个过程中几乎一点忙都没帮到,夏之诚感到有些尴尬。
“……别出声,我的催眠术快结束了。等到他们发现自己的人被催眠以后,自然会想办法请我们进去的!”
顿了顿后,女孩儿接着补充了一句。
就和小恶魔说的一样,没过几秒以后夏之诚感觉到了一阵红色的波纹从医院的大门口散发了出来,想要躲闪时已经来不及了,波纹很快穿透了两人的身体,不过并没有产生什么不适的反应后就消失不见了。
“血族的生命探测魔法?”
“算你还真的没有笨到那个程度!不用躲了,有人来接我们了!”
两人继续没好气地拌嘴。
如果论起追迹的能力的话,吸血鬼大概算是整个暗裔之中数一数二的种族。想想偷偷潜入一个吸血鬼的据点根本不比把这帮家伙直接端了简单多少。跟何况他们一开始就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谈判的。
唯一另夏之诚惊讶的是,迎接他的竟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夏之诚先生,你明明昨天才拒绝过我的邀请,没想到却自己找上门来了。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偷不如抢,抢不如骗呢!?”
“忠先生!?”
少年又尴尬地挠了挠头。因为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不正是昨天晚上遇到的黑衣墨镜男,只不过此刻忠先生身上还缠着些许浅浅的绷带,而且两人的立场似乎也彻底调换了一下。
缘分或许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当然,人心也是!
很多时候一个人发疯和有个人陪着自己一起发疯本质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验。明明昨天晚上夏之诚还心想着怎么都不会跑到吸血鬼的总部去的,结果今天在小夜魔的怂恿下却屁颠屁颠地自己找上了门来。本质上其实就算加上小夜魔两个一起闯吸血鬼巢穴的危险性也不会降低多少,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心态却完全不一样了。或许他真的被小夜魔骗了吧!而且还被骗的不轻……
要么就像和忠先生说的一样,被人强逼着去做客,哪有偷偷摸摸不请自来地舒服。
“……忠先生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很抱歉昨晚就那样把你丢在那里了!”
“公平的比斗还请不要介怀,不如说如果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对于敌人施以援手的话,反而是对于自身立场的不尊敬呢!”
戴着墨镜的男人谦卑地喃喃道,却从骨子里透出了一股身为战士的骄傲来。
果然,这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对手。
“……你们两边关系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啊!?”
小梦魔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长时间被无视,她似乎有些生气了。
“只是以拳论道的同类罢了!”
忠先生不卑不亢地回答了一句。说完,他这才把话题转移到了叶璃的身上,
“……至于这位小姐是?”
“昨天白天那事的罪魁祸首!”
夏之诚抢到了小恶魔开口之前回答了出来。小恶魔顿时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却也没有继续搭腔,似乎是和忠先生这种一本正经的人并没什么话题的样子。
稍作其时地点了点头以后,戴着墨镜的男人郑重地回复道,
“请稍等一下,我的主人并不是无礼之人,我想她会愿意谒见两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