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圣省,内环。
一群面容枯槁的白发老人此刻正悬浮在半空中,环视着房间正下方玻璃展柜里的一个巨大浑天仪纷纷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老人们身上统一披着纹着代表封圣省象征金色的符文的纯白长袍,他们枯如树皮的老脸在长时间统一的生活中早变得一般无二。恐怕即便是他们真正的骨肉至亲都很难认得出彼此之间细微的差距,更何况他们中即便年龄最小的至少也是在上千岁以上了,早在这个世界上失去一切能够称得上牵挂的东西了。
——他们封圣省内环的大长老们,这个世界规则的制定者,一群为了公平而几乎抹杀了一切私欲的存在。
这个房间的构造相当特殊,从内部来看就像是一个被封闭的上窄下宽的巨大金色的卵。在“卵”的外部密密麻麻的排满了的都是大大小小的书本,其中有不久前才出版的新刊,更多的却早已外界绝迹的孤本——可以说随便拿出其中部分到黑市上拍卖都可以获得至少千万的报价,只不过可以进入这间房间的人早就已经杜绝了这种程度的贪念。因为这些书都是千万年来封圣省长久以来积累的知识,用来击败那些头脑简单的暗裔最强大的武器。
即便现在两方处于和平共处的关系,就像暗裔绝对不会完全信任封圣省一样,封圣省也时刻做好了暗裔会背叛的准备。只不过现在,大长老们的心思却都没有记挂在暗裔们的身上,就在他们愁眉不展的时刻,地板下方的巨大浑天仪的角度又悄然倾斜了一些:
这是一种有古代炼金大师所创造出来的据说可以预知世间一切灾祸的工具。它的核心是由一颗巨大堪比鸵鸟蛋的绿宝石构成了,周围连着一系列诸如齿轮之类复杂机械,低下是一个巨大的基座,外围是大小不等的三个圆环。从给人的第一印象判断,这台古怪机械的材质恐怕会被人认为是普通的黄铜,可实际上构成它本体的是一种早已失传精钢——即便被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攻击击中,这台机械恐怕也不会移动哪怕一分——可它的核心却在自主的偏移。
随着核心的移动,环绕着核心的三个巨大的圆环也开始了有规律的摆动。月光透过天花板上的大洞,落到作为核心的绿色宝石上,再透过宝石的折射穿过巨大圆环上三个透镜最后叠加在一侧的墙壁上呈现出一大堆好像蝌蚪爬一样的古代文字。这看起来扭曲的图案根本比路边小孩子的涂鸦好不了多少,可一旁的老人们却相当重视,人手拿着一本古文书便翻阅了起来。他们的身边更是漂浮着无数这样的书本,以待随时更换之中。
“——天使们苏醒了,有好几支恶魔军团即将在这个世间诞生,但这一切也不过是预言之书的开始而已。书上写道如果继续再放任不管下去的话,永恒的黑暗很快就会吞噬这片世界,到时万物都会回归死寂,我们也不例外!”
其中一个头发略长的老人合起了手上的书本,小声地喃喃了一句。听到这里,有一个比他头发略短一些老人立马制止了他。
“马塞尔,你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那不过是一群古代占星师的胡乱猜测而已,我们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发生的。”
一般人说出这句话应该是略带讥讽至少会有些自信意味,然而短发的老人声音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简直就像是在说如同灯泡坏了我们就换一个那么平静。这引起了被称作马塞尔老人心中轻微的不满——如果真的不相信古代预言,他们一群人一起围坐在这台古代炼金机械到底是为的什么呢?自己的同事们就是太过于自负了,总把内环当做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来看待。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真正的神早已抛弃人类离开这个世界了。
——内环的存在意义是保护人类,然而这个意义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已经被那群人给淡忘了。
“只要消抹掉那些恶魔军团不就是足够了吗?预言之书的序章一但被抹去,后面的章节就或许不会再发生了!”
又有一个人以自以为聪明的嘴脸说出了蠢话,更可怕的是这个意见被提出周围的人纷纷地发出了赞同的声音。马塞尔板着脸看着那群没有感情的人瞎起哄,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堆在舞台剧上表演的木偶……没有人会为它们鼓掌,也没有人会为它们喝彩,然而它们自娱自乐地扮演着人类,并试图让其他人以为它们是为了人类好。
偏偏这群木偶还掌握人类的未来,它们开口就是要轻描淡写地抹杀无数的生命……闭口就是要修改预言古老的预言——讽刺的是所有人还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一群家伙身上。人类或许就是这样的生物……一但有了倚靠就不会真的去努力的存在。照这样下去世界早晚会毁在这群所谓的自己人手上。
马塞尔有些担心,担心眼前那群疯子有一天得出:如果他们先把人类毁灭了,人类就不会被其他东西毁灭的了疯狂结论。和其他大长老不同的是,马塞尔主要的职务是圣骑士团的最高负责人,经常与年轻人导致他与外界依旧存在着联系。这也是他觉得自己为什么还依旧留存着一丝人性原因,尽管那一丝人性让他与整个内环格格不入,可他很乐意与年轻人不断交流。
内环的讨论此刻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但无非也是一些他们可以自信阻止预言的空话。马塞尔闭上嘴什么都不想说,好在这时,他身上的徽章亮了起来,这是有人在外面联系他的标志。老人拿出来手上的徽章,然而从却从支支吾吾地传了一个噩耗:
——瑞特·瑞恩,失踪了!
* * *
几分钟后,马塞尔赶到了事发现场。显然这裁决者在封圣省内部就被敌人绑架的消息已经惊动了不少人,这个时候女孩儿消失的地方早已被人山人海给全部围满了。所有人都没有压低声音大声地讨论着关于这一次袭击代表的意义——简直就像是一个聚会一样,知道马塞尔到来了以后所有人才纷纷闭上了嘴。尽管这个老人从来都不是什么严厉的人,但他此刻沉着的脸就足以让所有人都不敢去挑衅他的权威。
人群中心,几个负责科研项目的人员正拿着一个好像吸尘器一样的机器在分析空气之中的能量残留。待到马塞尔出现以后他们才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一个身穿着防化服的男人走到了马塞尔的面前,将手自己心口的位置朝他行了一个礼,
“——马塞尔大人!”
“你们查出来瑞恩到底到哪里去了吗?”
老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语气中的急切。瑞特·瑞恩是他收留了无数孤儿中的一个,可以说是他亲眼看着瑞恩长大的。那些孤儿有些长大以后离开了封圣省,而有些却留下来接受了成为圣骑士的训练,瑞恩一直是其中最优秀的之一。他是看着那个孩子一步步成长的,看着那孩子通过内环的层层考验成为天使宿主的合适者。如果这个计划成功的话,那么将圣骑士将来几百年转型的方向,然而此刻瑞恩却失踪了,连同她体内的天使一起,这足以引起整个内环的重视了。
如果问马塞尔到底比较在意瑞恩本身的安全,还是她体内的裁决天使·雷米尔的话,他或许会犹豫,但绝对最后还是会选择前者。因为瑞恩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更重要的是内环其他成员肯定更在意雷米尔的情况。如果一个人都不担心那个孩子的话,那个孩子未免有些太可怜了一点。
马塞尔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虚伪——明明瑞恩只是天使无数合适中最优秀的一个而已却并不是唯一的一个,而雷米尔一但走丢对于整个封圣省却有可能迎来毁灭性的打击。在这方面让他那群冷酷无情的同事们负责或许会更好一些,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要成为和那群人一样的存在。
“检查到空间魔法的气息,坐标很快就能够确认出来了。”
负责这一次行动的研究小组一一做着汇报。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或许在魔力储量方面人类一辈子都赶不上暗裔,但在如果使用魔力的层面上,封圣省却有傲视一切的资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摆脱封圣省的追查,从来没有。
报告一开始还在很顺利地进行,直到负责这个项目的研究人员突然改变了自己的口气,
“马塞尔大人,在这一次的空间波动中,我们除了感应到了来自雷米尔体内的裁决之力,还感应到了另外一股与其相似的力量。”
“相似的力量?”
老人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瑞纳体内拥有的是雷霆天使之力,那么能够与其相似的也只有一种存在了。一种封圣省直至今日还一直在研究侦查的存在。
“是的,我们询问过事发是两位一旁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圣骑士,他们可以证明瑞恩大人也意识到将自己带走的能量,来自于降临这个世界的另外一位天使。只不过那位天使的力量似乎并不如雷电一样稳固,而是阴寒宛若地狱!”
地狱天使——乌列尔!
马塞尔脑中闪过了这样一个词汇。如今有很多人类都受到一些后现代二次创造的作品影响认为地狱是专属于魔鬼的领域。实际上圣经就是一部弘扬上帝的信仰,贬谪的魔鬼的宗教教科书罢了。在早期神话传说中——地狱的主人并不是魔鬼,而是一位真正的大天使长,给予罪人血腥的惩罚,冷酷无情的地狱使者——乌列尔。
如果说天使降临人间的目的是因为指引生灵的话,乌列尔绝对是其中的异端,负责惩罚罪恶的他绝对会厌恶这个世界最污秽的生物……人类!
想到这里,马塞尔皱紧了的眉头就再也没有松开过。很快,一份关于瑞恩被传送走具体地点的报告就被交到了他的手上,老人只是粗略地瞟了一眼后很快就下达了死命令——你们立马派遣一支最精锐的圣骑士小队赶往这个地方,务必要把雷米尔给我带回来。说完,他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是的,在面临一个未知的天使威胁的情况下,一个孩子的性命能不能保住根本就不重要了!
顿了顿后,他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去查一下附近是什么其他圣骑士的辖区吗?帮我立刻联系上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