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音收回“玄光宝镜”,轻轻叹息一声,再芊指一算,就知道了姜宓的大致去向,原来昆仑山脉之大,高山岑峦叠嶂,天气受到灵脉影响变幻万千,姜宓又不会御剑飞行,走了三日也不曾到昆仑派的所在的山峦脚下,反倒是还迷了路,正困在一处深潭中,进退两难。酒猴儿说是去找人援救,自己倒跑着没影了。
姜宓一人困在了昆仑日月深潭里,那其中虽然并无凶兽,但易进难出,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璃音心里微微沉吟,便也下了一个决定,唤出白虹,便御剑飞了出去。
御剑飞行之下,沈璃音不到片刻就来到了这日月潭水,但她并未马上下去救下姜宓,只是站在潭口止住了脚步。
这日月潭水说来神奇,分为两口湖水,受到昆仑灵脉影响,日潭只在白天出现,而月潭只在晚上涌出泉水,一大一小,半个月亮环这一个太阳,因为灵气充沛下,潭地长满了天材地宝,用作炼制丹药都是极为不错的材料。
姜宓进这月潭底下只是想找些果实充饥,不曾想是这潭水地下惊动了一处灵蔓,疯狂地开始生长,缠住了姜宓的脚踝,令她行走不了,眼看这太阳即将下山,月亮一出来,月潭就会涨水,她又不会避水之法,等泉水涌出就是必死无疑了。
酒猴儿作为猴子跑的真是机敏,说是去找人救援,可这天都将黑,昆仑山就算是白天也不一定会有人,都躲在自己的洞府里修炼吗,这里虽然是个好地方,但在昆仑派的范围下,其他散修也没有结界,而昆仑弟子闲来无事也不会下山行走。
姜宓想着在这样下去就真是必死无疑了,也只好赌一赌看,终于忍不住大喊:“喂……有人吗?救命啊……有没有昆仑散修在这里啊?”
“有。”潭口出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姜宓惊喜地仰起头,不过天空渐暗,而她在底下深潭又太过幽暗,她看不清潭口上的人,只能高声呼喊:“你是昆仑弟子吗?救救我啊!”
沈璃音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她并不像再让姜宓见到自己,那样只会让她更依赖自己,若是想见她开灵窍,就一定要离开,她才会有所成长。
可是……自己也无法离开她,哪怕……
“你怎么不说话啊?”姜宓着急地说,“哦,对不起……您是哪个前辈吗?能不能先救救我啊?这月亮就要出来了。”她已经感觉到了脚下,有泉水在往上涌了,而灵藤则是越缠越紧,恨不得缠绕到骨头里面去。
“莫要乱动,这就来救你。”沈璃音深吸一口气,纵身跳到了月潭之下。
姜宓抬起头,倒了被吓到了,她见到,一名白衣少年踏着云步落了下来,那一袭白衣飘飘,风姿儒雅,天空就仿佛降下了一道光,就是为了迎着这少年从天而降的一抹光彩。
她愣了楞,她看清这少年的面容,简直也是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的?姜宓在昆仑山也见过几个昆仑男弟子,长相倒还说得过去,一身正气,但和眼前这名白衣少年相比,就完全不能比了,白衣少年缓缓落下的时候,只能用卿可缓缓归矣来形容。
“妖孽吧……”姜宓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但马上意识到说错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长得像妖孽。不对,也不是这个意思……”
“哦?”白衣少年笑笑,“你又是什么妖精,在这洞里喊救命?莫不是被什么道人抓住祭练?”
“我不是妖精,你连有没有妖气都看不出么?”姜宓看着这少年的脸有些面熟,微微一惊,倒有三分像自己,但她看着少年深黑色的眼睛,心里不知怎么就感到了害怕,低下声音说:“前辈,你救救我好么?”
“我不是什么前辈,不过是昆仑一介散修。但我看你修为这么低,你叫我一声前辈,我也是受得起的。”白衣少年笑了笑,笑容好看,却略带这几分调笑,“你要我救你也不是难,叫我一声‘哥哥’,我便救你。”
“凭什么。”姜宓脸色沉了下来,她就算常年在昆仑山中不出,但不是什么都不懂,从语气中也能听出几分调戏的意思,“我看你是仪表堂堂,却是这么轻薄之人吗?”
“哪我凭什么救你?”白衣少年手中一把折扇张开,反倒像是名士风流的样子,“你现在被藤蔓绑住,一动也不能动,我此刻若是想轻薄你,岂不是太简单。可我只是让你叫我一声‘哥哥’而已,也算是有个关系,我才好救你。”
“你……”姜宓想说什么,却有无言可对,只好骂了一句,“你不要脸!”
“怎个不要脸。”白衣少年半掩住折扇,把自己的脸给遮住了,“这样吗?”
“你这小人。”姜宓握紧拳头,真想一拳打过去,但藤蔓已经往上爬到了她的手腕,她身体想动一动都难,“那我不要你来救,你走!”
“不就是一句哥哥嘛,有那么难吗?”白衣少年依然是笑,“再说了,就是你当我妹妹,我也未必肯要。只是一句称呼,并是真的要把你当成是妹妹了。”
“不要。”姜宓冷冷地看着他说,“我就是淹死在这里,也不会喊的。”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白衣少年顿了顿,“不过,你知不知道这月潭中有食人鱼,你倒不一定会被淹死。此处的食人鱼并不大,反倒是特别细小,每次出现都是成千上万只的鱼群,牙齿如同锯子,切割人肉非常快速,尤其是从最柔软肚子里面开始钻,食人鱼会从肚子里,把肠子扯出来,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钻出,把整个人都给撕碎。我会在月潭上静静地看着你,我想那时候,湖水一定红的像朵玫瑰……”
姜宓忍不住干呕了一声,也是因为肚子里实在没东西可吐,不然她一定会全部吐出来的,“你这人……怎么这么狠毒……”
“不是我狠毒,我只是告诉你实情而已。”白衣少年的嘴角勾起,“和你即将到来的死状,可惜了你这么漂亮的脸,倒不如死之前,和我缠绵一番,免得被浪费这么好的身姿,被那食人鱼分尸这是有些可惜,你的尸体也是再也找不到了。”
“你滚!”姜宓大声吼道。
“既然这样,我就走来了。”白衣少年转过身,缓缓地走,走的非常慢,就像是数着脚步在走路。
“等等……”姜宓心里挣扎了一番,她想到那样死去的样子,还不如拔剑自刎了好,可是她的身体都无法动弹,而且还没找到师父,这么能在这里死去,为了师父……她咬住舌头,结结巴巴地说:“格……葛……救……救救我。”
“什么?”白衣少年停住了脚步,侧着耳朵,大声说,“没听清。”
“哥哥!哥哥!哥哥!”姜宓忍不住吼了出来,“好了吧!满意了吧!死妹控!”
“这就乖了。”白衣少年转过身,“不过,你也可以叫我名字,苏慕。敢问,姑娘芳名?”
“本姑娘叫,姜宓。”她咬着牙,“现在好了吧,可以救我出去了吧?”
“倒也不急。”苏慕悠悠地说,“我心中还有些许问题,想和好妹妹聊一聊。”
“你这嘴真贱。”姜宓眼里都快冒出火来,“现在天已经半黑,月潭的泉水已经涌了出来,我鞋子都湿了。你要有什么问题,能先上去再说吗?那食人鱼不会就出来了吧?”
“还不会。”苏慕低下头,看着姜宓的脚上的鞋子已经挺破了的,那不过是双绣花鞋,根本不合适在山地里走,只能踩踩花瓣,也不知她这几日是怎么走过来的,,“不过是双鞋子,我在送你一双便是。”
“你能先救我上去,就算大发慈悲了。”姜宓冷漠地说,“不劳公子费心。”
“公子就担当不起了,你叫我哥哥就好。”苏慕轻笑,“既然你态度这么诚恳,做哥哥的,怎么能不出手相助。”
他轻挥了一手折扇,也不见是什么法术,缠在姜宓身上的藤蔓就自然地退了回去,像是逆向地生长,重新回到了未长出来的时候,慢慢缩回到了地里。
姜宓总算是挣脱了出来,她揉了揉手腕,皱着眉头看着苏慕,她刚看到这人时,还觉得或许是个君子般的人,可未曾想,直面不知心,白长的这么好看了。
“多谢相救。”姜宓想着毕竟得救,也不能失了礼数,但她若是能杀人灭口就绝不会让这人离开了,可惜她不能,也只好拱手施礼“请问,你是在昆仑那座洞府?以后必会登门拜谢。”
“一介散修,没有洞府。”苏慕摊开手,“按理来说,我救了你,你应当以身相许才是,你若是有父母,也该是我登门拜访。”
“如果是我师父看到你这样的登徒浪子,怕是要把你打死。”姜宓冷哼一声,“莫以为,我真是好欺负的。你在这昆仑山打听打听我师父的名字,昆仑道宗都要绕着走。”
“敢问,家师叫?”苏慕饶有兴趣地问。
“沈璃音。”姜宓非常自豪地说了出来。
“略有耳闻。”苏慕像是在思索的样子,忽然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莫不是仙道第一美人,沈璃音。哎呀,真是久仰,久仰。抱歉,抱歉。”他对着姜宓恭恭敬敬地拱手低头,“哪您就是沈璃音的弟子?可我听闻沈璃音修为的乃是化神之境,可你这徒弟的的修为怎是只到练气?”他猛地抬起头,“莫不是冒充的?”
“练气怎么了?我才十六岁,怎么和那些修了几百年的师父相比?”姜宓不服说,“练气期不是很正常的嘛?听你这口气狂妄,这样轻浮的性子,我看你的修为只是到筑基而已了。”
“实不相瞒。”苏慕后退一步,做足了谦虚的姿态,“在下十八岁,也就是刚刚到金丹期罢了。”
“你?金丹?”姜宓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苏慕,他这一身行头倒像是个仙道公子,说是十八岁也合适,但是十八岁到金丹期,那怎么可能!
修仙的长路漫漫的事情,不仅仅是考验心性、悟性,对于灵气的积累也是非常重要,在世间的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有极高修为的,要不就是有高人传功,要不就是磕了仙丹妙药,一般的修真家族,都是两者并用的,一出生就是洗髓经脉,洗到最佳的状态,然后由门中长老传功,再配上各种丹药,一出山就是满级状态,再配上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家传宝剑,年轻一辈的实力都是非同小可,跨级秒杀一个普通的修真者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些世家子弟,又因为从小洗髓,都是出尘不染一样的高贵,天资和修为比起普通修真者,已经不是一个起点了。而普通的修真人士,单凭自己本身的灵根,十八岁就能到金丹期是绝无仅有的。
这样一想,按着这白衣少侠的出场来看,他就应该是某个世家子弟了,却不想是这样的油腔滑调。
“金丹。”苏慕点了点头,又说了一遍,“我看妹妹的天赋非凡,若是勤加苦练,到元婴也是不成问题的。”
“我能不能到元婴境界,也用不着你来评价。”姜宓皱着眉头,“别叫的那么亲热,谁是你妹妹啊。”
“你刚才还叫我哥哥呢。”苏慕一脸无奈,“怎个就变了心?”
“我看你是救了我的份上,不想和你多费口舌。”姜宓收剑拱手,转身就走,“告辞!”
“这就生气?那我便不说了。”苏慕跟了上来,“顾问姑娘是要去往何处?”
“与你何干!”姜宓恶狠狠地回过头,盯着苏慕,“你干嘛跟着我?”
“如果顺路,我看可否和姑娘一路同行?”苏慕挑了挑眉头,“也好在旅途中做个伴。”
“滚!”姜宓指着另一把,“我不想看到你!”
“难道,是我长得不好看?”苏慕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还算是养眼吧?”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你!”姜宓冷冷地说,“世上的男人,是不是都跟你一样无耻?”
“哪里,哪里。”苏慕谦虚地说,挥了挥袖子,“不过,我看你还不会御剑,在这月潭底下,是不是爬不出去啊?”
姜宓走了半天,发现自己其实就走了圈,这是一处深潭,她抬起头,外面已经可见明月升上了天空,而潭下的湖水也涨到了小腿,不过片刻就会漫过全身,周围又是绝壁,她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傻的往这里面跳了呢。
“姑娘?”苏慕眼中含着笑意,“你不说话,我就走了,祝你和食人鱼玩的开心。”说罢,他便唤出长剑,脚踏剑上,正要御剑飞去。
“等……等……”姜宓拉住了苏慕的衣角,细弱的声音说,“我们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