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左回忆录2

作者:4545035 更新时间:2010/2/13 13:11:57 字数:0

松软积雪上的雪壳毕竟不是人工之物,也有厚有薄。通常来说,比较薄的部分被称作“倾沟”,是极为隐蔽的陷阱,不踩上去是无法发现的。不过雪山上常年山风凛冽,积雪最厚不过两丈,雪壳下的雪又都很蓬松,所以偶尔掉下去也无妨,不会受伤。

不幸的是,这次我们脚下的倾沟要更深一些。

“更深一些”的意思就是,当我意识到我在下坠时,我还在下坠!

这个倾沟深度接近二十丈,这种高度下在其他地方足以把人摔死了,幸好这里是雪山。二十丈深的深坑底下,是近两丈厚的积雪。

布万加庞大的身躯和他的三个妻子接二连三地掉在我周围,溅起四蓬雪雾。我试着站起来,慢慢呼吸,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受伤。看起来他们四个也没有大碍,因为布万加也是一个翻身蹦起来,接着哈哈大笑了两声。苏苏,娜娜和可可也爬起来,围着他咯咯地娇笑。

我当时只能听见他们的笑声,但是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因为周围全是雪。两丈厚的深雪被我砸出一个垂直的大坑,我就在坑底下,四面全都是雪。不过这难不住我们,雪很松软,我们寻声拨雪,很快就又见面了。

布万加很不好意思地抓着头皮,笑道“哎呀,哈哈,没想到下面是空的。”

我微笑不语地看着娜娜用拳头捶打着布万加宽阔的胸膛,嘴里用班图语念出一大串埋怨的话。布万加也不以为意,抬起头看了看上面,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喔,这下好像有点麻烦呢。”

我抬头向上看,马上就明白了布万加的话。这个坑的大体形状是个直上直下的筒子,坑壁倒角倾斜,底大口小。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从下面上去是没有什么可能的。在虚祖修炼时我曾经学过被称为“翔跃”的提纵之术,可以通过调节呼吸来让人跳的更高,但是也只能跳到寻常高度的两倍左右。二十丈的高度,除非肋生双翅,否则绝对无法跳上去。

然而更加糟糕的事情是,在高山上,阳光是直上直下地垂直射向地面的。也就是说,太阳可以一直照到坑底。现在已经接近正午,而我们周围全是白雪。很快这里就会充满足以将人致盲的雪光。布万加从怀里摸出墨晶眼镜,却发现镜片已经在刚才的跌落中碎掉了。而在掉下来之前,为了搭帐篷,背着帐篷的娜娜已经把卷好的帐篷放下,现在那个帐篷卷还在坑洞上面呢。万幸的是苏苏背着的干粮和食水都还在。

周围的雪光越来越耀眼。布万加叹了口气,从衣服上扯下一长条布条,蒙住双眼,道:“没法子,先做一下午瞎子吧。到了晚上再找出路。”

我和他的妻子们照样用布条把眼睛蒙起来。说来有趣,我们周围都是雪,但因为坑洞底下没有风,居然不觉得冷。洁白的雪粉反射着阳光,甚至有点暖洋洋的感觉。

可可摸索着从背后的行李卷里抽出几张毛皮铺在地上,我们席地而坐。布万加忽然笑了,道:“阿甘佐,你猜我现在想起了谁?”

我脑袋里灵光一闪:“GSD?”

布万加大笑:“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说起来,虚祖退魔团的头脑人物一次有两人去世,是个不小的打击吧……”

想起贝亚娜死前不甘的眼神,想起吉格悲壮的最后一击,我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我又想起沙葬的话:

“我们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平静地死在床上。”

这不仅仅是天族人的命运。

对于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是许多人的命运。

但是能够像帕丽丝那样,对死亡毫不在意的人又有多少呢?

我跟布万加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从前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布万加的三个妻子就静静地听着,只有娜娜不时插上几句——反正我听不懂。

周围那种雪光灼人的感觉慢慢消退了。我谨慎地把眼睛上的布条拉开一条小缝,眯着眼睛看出去。

天色暗下来了。

我们摘下蒙眼的布条。第一次,我发觉能用双眼看世界真是幸福。

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之后,我们开始寻找出路。周围都是雪,我们的计划是先开辟一条到坑壁的雪路,然后沿着坑壁摸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离开的方法。

这个坑的底部还算比较平坦,直径大约有二百步。不过以我和布万加的体力,开出一条到坑壁的雪路不是什么难事。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然而雪光依然足以让我们看清周围的东西。很快,我们在坑洞的一个凹陷处发现了一个高大的洞窟。

“进去吗?”我问布万加。布万加摸摸胡子:“没别的路,进去看看吧。”

可可用几根干燥的柴枝捆成火把,扎上布条缠紧,浇上烈酒点燃。布万加把火把伸进洞窟里,火焰静静地燃烧,说明洞窟里的空气可以呼吸。

布万加打头,身后跟着他的三个妻子,我断后。

洞窟很长,似乎是缓缓向下的坡度。我们小心翼翼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无尽的黑暗在庞大的空间中沉郁地积淀着,仿佛连火光都无法穿透的黑暗。古老而宁静。那种不安的感觉再一次出现,这黑暗中仿佛有不为人知的危险存在。

从刚才走过的距离来判断,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山腹之中了。布万加尽力高举火把,但火光的范围也仅仅扩大了微不足道的一圈。

“在这里点一堆火。”布万加说。可可用牛粪和干柴架起一堆篝火,微弱的火苗跳跃着,借着火光,我发现地面是厚厚的一层坚冰。

娜娜抱紧双肩,说了句什么。

“好冷哦,这里。”苏苏也轻轻地跳着脚说。

我一言不发地拔出剑,布万加把火把交到左手,右手也擎出了巨大的图腾。

这里不应该冷。无论外面有多冷,山腹中也不应该如此的寒冷。即便充满了空气的厚厚积雪不足以抵御严寒,万年雪山那坚固的岩石结构也应该可以隔绝外面的寒气。更何况山腹中更接近地热,绝不应该如此寒冷。

这不是一般的寒意,而是不自然的邪寒。

我和布万加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很快,我们前方出现了一根柱子。

那是一根石柱,表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令我惊讶的是,这根石柱明显有人工雕凿过的痕迹。

在石柱上,还有一个铁环,上面固定着一个火把。布万加试着把手里的火把凑过去,出乎意料的是,石柱上的火把立刻被点燃了。不是那种先是冒烟然后烧红最后燃烧的正常的被点燃,而是一下子就冒出了明亮的火焰,吓了我们一跳。同时,一种带着腥气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火把里灌上了狼脂。”布万加皱着眉头。后来我知道,所谓的“狼脂”,是雪山上冰狼的脂肪,极其易燃,而且很耐烧,发出的火光特别明亮。但是因为冰狼数量极少,并且凶猛狡猾,甚至连寒冰虎都很少敢于轻易招惹,所以冰狼的狼脂是罕见的东西,一般都拿来作为敬神的极品。用来灌火把,那可谓奢侈至极了。

光亮的范围更大了。在光亮的边缘,我们看到第二根柱子,上面也有一把灌了狼脂的火把。布万加不客气地把它也点燃,接着看到了第三根柱子。

毫无疑问,这里有过人。

他们现在还在么?在的话,是敌是友?

洞窟里一共有两排柱子,每排十条,很快我们点燃了所有的狼脂火把,庞大的地下空间慢慢在眼前展开。

空旷,辽阔。脚下是用方正的大石铺成的地面,两排石柱撑起的穹顶和四壁依旧隐藏的黑暗之中。我们好像是在一条走廊之中。走廊的一端是我们进来时的洞穴,另一端是一道高高的石阶。

石阶的尽头,是两扇紧闭的大门。冰蓝的大门上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紧紧地闭着。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道。布万加摇摇头:“我不知道。”

“去看看那扇门么?”

“好。”布万加点点头。

越接近门就越冷,仔细看过去,门缝中正有一丝丝淡蓝的寒气渗出。

这就是邪寒的源头。

我们用厚厚的兽皮垫在门上,然后用肩膀全力抵在上面。我和布万加一起用力,大门缓缓地被推开了。浓烈的寒气涌出,我们不禁后退几步。

在大门后面,是一件奇怪的东西。

仿佛一朵冰花。湛蓝色透明的花朵足有一人高,花蕊处却是一面光滑的冰镜。冰花的下端逐渐收窄,形成一条冰柱冻结在地面上。

花蕊处的冰镜光可鉴人。或者女人的天性就是看到镜子便想照一下吧,苏苏小心地凑过去,去看冰镜里自己的脸。

然后她尖叫一声朝后跳开。我本能地攥紧剑柄向前一步。之间一个怪异的东西慢慢从那镜面中凸出,然后脱离了镜面,漂浮在我们面前。

看起来是一个人头大小的球体,上面有一张惨白的脸孔,两只黑色的、毫无表情的小园眼睛和一张小小的嘴巴。球体的其它部分伸出锐利的冰刺,看起来诡异而危险。

“这是啥?”我问。

“这是冰奈斯。”布万加皱着眉头:“一种低级的冰系元素精灵,在雪山上不算罕见的东西,我们班图族的萨满有时候也能召唤这玩意……”

他的话没有说完,那冰奈斯邪恶的小眼睛寒光一闪。我本能朝后一条,刚才站着的地方,一条锐利的冰锥自地面刺出,一击不中,又缩回地下。

“这东西有敌意。”我伏低身子,布万加点点头:“那镜子一样的玩意是冰奈斯的巢穴,我去对付它,你自己小心点。”

我紧盯着冰奈斯的双眼,那双眼睛又是寒光一闪,我疾步前冲,避开脚下的冰刺,一剑直刺向冰奈斯的脸。锐利的剑锋戳破了冰奈斯的脑袋,把它钉在剑身上。

然而这东西居然还没死,它的整张脸都向前凸出,变成一条巨大的冰刺刺向我。

可惜不够我的剑那么长。我用力一甩把它摔到地上,然后跳起来用全身的力量一剑砸下去。厚重的剑身砰的一声将冰奈斯砸得粉碎。碎片化作寒气散入空气之中。

这时布万加也已经挥舞着图腾将那朵看上去挺漂亮的冰花砸得粉碎。我们跨过地上散碎的冰块,走进大门之后的空间。

出乎意料的,里面居然光线很充足,和我们所在的大厅中的浓重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光似乎是星月的天光,然而抬头向上看去,却看不见天空。

脚下是平整的大理石地板,四壁是向上合拢的高大穹顶,绘有古朴而优美的花纹。所有的这一切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冰。整个空间宛如水晶琢成,美如梦幻。

这个空间要比外面的空间大得多,长宽约有近千步。穹顶最高处最少有五十丈。

这里非常冷。即便是卡赞的身体,都感到邪寒仿佛已经浸透了五脏六腑。丝丝寒气在心脏周围盘绕。然而布万加和他的妻子却好像并不在乎这种寒冷。

在这宏伟空间的正中,我们看到了寒气的来源。

一头龙。

一头冰蓝色的巨龙伏在地上,身上被数十道粗如手臂的黑色铁链捆绑着,铁链则用粗大的铁锥钉在地上,铁锥露出来的部分就有半人多高。铁链和龙身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狰狞的龙头正对着我们,从紧闭的龙口中,一缕一缕的寒气渗出来。每一颗龙牙都有我手中的巨剑那么大。

这家伙比巴卡尔要小很多,但是那种邪恶的感觉却与巴卡尔不相上下。尽管它比巴卡尔小,但是和我们相比也是个庞然巨兽。整个大殿被它庞大的身躯填满了近一半。在它面前,我们就像一头寒冰虎身前的三只小老鼠。

值得庆幸的是,它即便不是死了,看上去也是在沉睡。深深塌陷的眼窝里,眼睑闭合着。整个身体连同束缚它的锁链上都盖着厚厚的冰层。

“萨卡斯,萨卡斯……”布万加的三个妻子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敬畏与惊讶。

“这是什么……?”我问道。布万加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看来,我们见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

“好吧,要我说的话,更大的家伙我也见过。”我说。

“不,不一样……”布万加知道我指的是巴卡尔,他摇摇头:“巴卡尔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们一直都以为,冰龙萨卡斯是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梦魇,想不到居然真的存在这样一条龙……”

“这东西比巴卡尔小多了。”我说。布万加点点头:“是啊,比巴卡尔要小,但是它和巴卡尔完全不同。巴卡尔是堕落的使徒,是血肉之躯。而萨卡斯,萨卡斯是邪恶与凶暴之龙,冻气主宰,是万年雪山邪恶一面的实体化。”

他放下图腾,向萨卡斯行了一个古老的礼节,然后道:“我们不要打扰它的沉眠。离开这里吧。”

我们小心地退出大殿,谨慎地关好冰门。萨卡斯还在沉睡,那么,还是让它继续沉睡下去吧。但是一直有一个疑问萦绕在心头。萨卡斯明显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封印于此,那么,是谁才有这种力量,将萨卡斯封印的呢?

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无意中跌落的雪坑居然通向封印萨卡斯的地下宫殿,这真是个出人意料的发现。然而怎么才能回到地面上才是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回到我们坠落的雪坑中时,已经是深夜了。我和布万加又沿着雪坑的四壁摸索了一圈,再没找到其它可以出去的通路。

布万加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先休息一下吧。”

这时可可低声说了句什么,布万加以班图语作答,然后告诉我:“她说,燃料已经不多了。我让她尽管点火。明天我们一定能想办法出去的。”

“你还真是个自信的家伙。”我笑道。

“那当然,我和你,我们所有人,都没有理由死在这里嘛。”布万加满不在乎地从腰间解下酒袋,来了一大口。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这句话,我听到头顶上方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声问道:

“下面有人?下面有人吗??”

“有!好几个呢!”布万加放开了嗓门大喊:“快仍条绳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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