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少女回到村子中后,她发现村子里多了许多不认识的人。
这些人里有壮汉,妇女,小孩和老人,每个人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垫着一块大麻布就直接坐在了大街上,脸上布满了消瘦和疲倦。
“他们都是今天,从其他村子迁移过来的人。”
看到少女疑惑的表情,村长疲惫的叹了口气,说道,
“由于今年的大旱灾,这一带所有村子的收成都没了着落,我们这村还算好,其他的村子如今已经因为饥荒而饿死了不少人。”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因为旱灾而迁村来投靠这里的难民?”
“就是这么回事。”
看着街道上的那些难民,少女紧紧地抿住嘴唇。
虽然原本她就明白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但现实超越她所想象的严峻。
“姑且分给他们一些干粮和衣被安顿下来的。但情况你也知道的,我们村子里的粮食和水也所剩不多,村里的人都十分不满。真的是,个个都在说我滥用职权,你们谁爱当谁去当啊……”
郁闷地吐一口气,村长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正在和一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女发起牢骚,不免有些尴尬。 “抱歉……刚刚的话当没听到吧。”
“没事,村长您也有自己的难处啊。”
少女表示不介意的摇了摇头。她明白,将原本为数不多的存粮分给外村的难民,村长承受着多么巨大的压力。
当年也是,面对流离他乡的父母,也只有村长毫不介意父母的身份,将少女一家当做村子的一员接纳了。
“真的是,真希望我的孩子也像你这么懂事啊。”
听到少女的话,村长苦笑了一声,挠了挠自己略显苍白的头发,仰望了天空中的炎阳片刻后,缓缓地憋出一句话。
“Fuck!”
(额……这个就真当做没听到吧。)
看着对天骂出脏话的村长,少女哭笑不得地想到。
————————————————我是三天度过后的分界线——————————————————————
(好饿……)
将头贴在略微有些冰凉的桌面上,少女有气无力的想到。
此时,少女正待在自己的店中,没有一个人来光顾少女的店面,显得十分冷清。 这也不难理解,如今连饭都吃不饱了,谁还有心情来买木雕啊。
(真的是……要么就是连看都不看地将木雕全部买走,要么就是突然门可罗雀。这个世道啊……)
少女不禁忧愁的叹了口气。
为了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村长用略带强硬的方式将村民的粮食全部收集起来,并且按照定时分配给村民和难民们。
然而,这只是应付紧急情况的手段而已,眼看的粮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村民都显得十分不满,只不过得益于平日里村长积累的威严和信赖,才没有爆发出来。
在这几天,村长也和村里的地主村民们一起商量过几次的解决方法。
迁村?村长表示,开玩笑,别的村子里的人都来这里避难了还能迁移到哪里去。
去大都市购买购买粮食?地主表示,由于旱灾的关系,所有粮食的价格都在瞬间被抬高了好几倍,市场上出售的粮食早就被售空了,现在你也许能够用粮食来换取黄金,但别想用黄金来换取食物。 那么直接迁移到大都市吗?难民表示,城外的守卫根本不会让你进去,要么在城外直接饿死,要么想要闯进去结果被捅个透心凉。
这样的旱灾,一定是山里的那头龙降下的灾祸,只要杀了它问题就会解决——提出这个方案的糟蹋大叔,被所有人用智障的眼神注视着。
龙带来了旱灾——这样的猜测少女也不是没有过,但很快她便否决了。毕竟如果它要杀死人类的话,直接下山喷个火的功夫就完事了,没有必要那么大费周章。而且饿死供奉自己美食的人类,对它也没有一点好处。
就算退一万步说,这场旱灾真的是巨龙降下的灾祸。
嗯,也许你说得对——你行你上。
邋遢大叔果断闭嘴了。
真是讽刺,几个月前,大家都舍不得搬离村子而差点被巨龙给吃掉。而如今,村里人就算想离开,也已经无路可走了。
按照这个节奏,过了一周,村子就会彻底没水,然后半个月,就没有半点粮食了。
最后,得出这个令人绝望的结论后,村长缓缓地开口道。
“祈祷吧,我们的水和粮食用光以前,老天能够打发慈悲的下一场雨。”
就因为这样,这里几天村子里的人除了吃饭睡觉以外,也不干活,整天就是聚集在村子里那个小小的修道院中,和修女神官一起向上帝祈祷。
虽然今年的收成就算降雨也救不回来,但水的问题能够解决,村民也能够稍微安心下来。顶多就是接下来过得艰难一点而已。
当然,少女也去过一次修道院,但她很快就放弃了。怎么说呢……明明信仰的不是上帝,却待在那里总觉得自己怪碍事的。
(我到底还能够活多久呢?) 少女不由得想道。
除了粮食短缺和旱灾的问题以外,其实还有一个更为急迫的问题摆在这个村子的面前,那就是龙。
几个月前,在少女暗地里的推波助澜下,龙放弃了直接捕食人类,选择签下契约,只要定期供奉大量的美食,龙就不会攻击这个村落。
然而如今食物缺乏,契约当然是维持不下去了。
村里的人虽然都明白这一点,但却无可奈何,只不过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余力再去为这个问题担忧了。
哪怕是此时那头龙突然下山,一边嚷嚷着“反正汝等都要饿死,不如用来填饱伟大的吾的肚子会更有意义”,一边把村子烧的一干二净,少女也不会有任何的惊讶。
咚——!
突然,店面大门被猛地推开,少女一惊,抬头一看,一个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灰头土脸的小孩子正站门口,怀里揣着一块面包。
怎么看,都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客人啊。少女不禁撇着嘴想道。
“呼……!”
小孩子缓缓地松了口气,稍微探出头窥视了门外后,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关上门,慌忙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少女后,二话不说地爬上桌子,一个翻越躲进了柜台后面。
“喂——!”
“拜托了大姐姐。让我躲一下。”
砰——!
小孩子话音刚落,店里的门便被猛然踹开,只见邋遢大叔正气急败坏的走进来。
“喂,你把门踹坏可是要赔的?”
“谁管你!刚刚看到一个小鬼进来了吗?”
听到邋遢大叔的问话,少女瞥了一眼蹲在自己旁边的小孩子,小孩赶忙向她摆出了嘘声的手势。
“……你说的是这家伙吧?”
少女毫不犹豫地把小孩提了出来。
“啊,你这小鬼把我的面包还给我!”
“——!?哈姆——”
看着自己居然被卖了,小孩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随后没有犹豫,大口一张,把整个面包一口气吞进肚子里。
“你、你这个小鬼——”
看着自己的食物被吃掉,邋遢大叔不禁瞬间火大起来,卷起袖子准备殴打小孩,小孩似乎也明白对方的打算,抱头蜷缩着身体。
“喂喂——!你打算在我的店里搞些什么?”
啪——!的一声,少女拿出木棍拍了邋遢大叔两下,吃痛的他不禁退后了两步。
“你干什么?那个小鬼!刚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存下来的食物给偷走了。”
“所以呢,这是你在我店里打人闹事的理由?”
少女没好气的反问道。
“我……”
邋遢大叔瞬间无言,正当他打算把孩子拉出店面的时候,少女却又把小孩子提了回来,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面包递给了邋遢大叔。
“你……”
邋遢大叔一脸意外的看着少女。
“这东西就给你吧,反正我吃得也不多。”
这般说道后,少女又推了推小孩子的后背。
“还有你,向他道歉。”
“——哼!”
小孩表示不屑一顾的撇过头。
“道——歉——听——到——了——没——有?”
少女面带微笑,拉着小孩的脸使劲往两边拽。
“堆——补——鸡——QAQ”
“很好。”
少女点了点头,再次看向邋遢大叔。
“这样就可以了吧,费力气打人只会让肚子更饿对吧?”
“……好吧。这次就算了。小鬼,下次再来偷东西,老子非打断你的手。”
面带复杂地看了少女一眼,邋遢大叔面带凶色的威吓小孩一句,接过少女的面包,便转身离开了。
“好了……你是别的村子过来的小孩吧。”
“哼——唔,嗯嗯!”
小孩子本想狠狠地瞪少女一眼,但看到少女手中挥舞的木棍,赶忙老实的点头。
“为什么偷东西?”
小孩撇过头,有些心虚的嘟囔。
“…因为…我饿了……”
“这里的人都饿,所以这不是偷东西的理由。”
将小孩的脑袋掰过来,强迫他看着自己,少女严肃的说道,
“饿的话就和村长他们说,实在没有就只能忍耐。知道了吗?”
“嗯……对不起。”
小声嘟囔一句后,小孩甩头挣脱开少女的手,快步跑出店面。
“坏蛋姐姐!呸——”
?在离开前,小孩突然回头,向少女吐舌做了一个鬼脸。
“真是……”
看到这一幕,少女不禁苦笑地摇了摇头。
“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少女不禁面带苦涩望着天花板。
并不是因为丢失了自己辛苦攒下来的存粮而感到苦恼……当然也不是没有这方面。不过她更担心的事,随着粮食的减少,大家会逐渐失去耐心,开始试图私自独吞,然后争吵起来。
像刚刚那种小孩也就算了,要是整个村子都因此吵起来,少女可没有能阻止他们的自信。
而且,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是其中的一员。
(如果真的因为这样难看的饿死的话,也许被龙这么直接吃掉会更好吧……)
无法抑制的,少女的心中涌现出这种消极的念头。
就在这时——
“不好,快看!龙——邪龙出来了!”
“——!?”
听到村民的叫喊声,少女一惊,赶忙跑出了店外。
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在山脉的一头,浑身漆黑的巨龙扇动着宽大的龙翼,罩着这边快速飞来。
看着巨龙不断逼近,村子里变得一团混乱,虽然已经“和平共处”了一段时间。但对于人类来说,龙依旧是不亚于旱灾的“灾祸”。
终于要来了吗?
少女不禁万念俱灰闭上双眼。龙和自己,早就在三天前的谈判中决裂了。上次之所以能够说服它逃过一劫,完全只是侥幸。
然而——
“快看,那条龙……没有下来。”
听到周围村民的声音,少女有些迟疑的睁开双眼。
黑色的巨龙并没有想大家预想的那样降落到村中,喷下灾祸的火焰,捕食人类。而是位于村子的正上空,盘旋飞行着。
“轰吼————————————————————————————!”
突然,盘旋于高空之中的巨龙扬天咆哮一声,四周的云朵都被这凌厉的咆哮声所震荡。很快,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覆盖了整个天空。
“……魔法?”
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的魔法阵,邋遢大叔不由自主的开口说道。
是的,龙是会使用魔法。而且根据传说,龙族的魔法是世上最原始的龙语魔法,其力量和规模,远远不是人类的魔法所能比拟的。
紧接着,被震散的云朵似乎被一只透明的大手**,在空中快速的移动聚集着,并且渐渐从洁白变为了昏暗,将耀眼的炎阳遮挡。
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呢?少女不禁想到。
撕裂大地的魔法?降下无数落雷的魔法? 剥夺生命的魔法?少女并没有关于魔法的相关知识,所以不清楚高空中的魔法阵究竟代表着什么。但不管这样,都是能够轻松杀死所有人的魔法吧。
滴答——
突然,一滴细小的水滴落在了少女的鼻尖,打断了她的思路。
——诶?水滴?
轻轻地,慢慢地,宛若一层淡淡的薄纱一般,细细的雨滴从天空落下,温柔地滋润着大地上的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