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确来说两人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颓废,看起来反而像是他嘴里说的那样:他太累了,需要一点时间休息。
"……"
两人在路中央呆呆地站立了许久,直到某辆不耐烦的汽车疯狂地按响喇叭催促这两个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半兽人从马路上离开,汐和云霁这才马路上迈开步伐走到了对面那间熟悉的破旧的小面馆里。
"老板这是怎么了……"汐不解的疑问脱口而出,但老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的内心也早已有了七八分的底子。
"或许真的是累了吧……"云霁看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某个拖着疲惫身躯的人类不就之前才从这条楼梯上爬上去,"毕竟他也参加了那个仪式,虽然不确定他这个人类会不会看到什么东西,但是终归还是会‘累’的吧?"
"说实话我还是很担心的……平时他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吧……"一旁坐着的云霁已经开始拆着那些小笼包的包装袋,但是此时此刻,汐没有半点吃东西的心情,无论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也好,老板的事情也好……
"至少我遇到他之后,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他变成这个样子……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令他难以接受的东西吧?"汐说话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或许和我有关……也说不定……"最后这句话的声音小到连汐自己都差点要听不见了。
"别想那么多,老板是个好人这点是你跟我说的对吧?"虽然汐说话的声音比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还要小,但是云霁还是在这只言片语之中知晓了些什么,"反正以我猫族的直觉告诉我,老板这个人确实就是一个好人,他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的。"
"实际上……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个……"汐深深地探了一口气,然后抄起了面前的筷子,夹起了一个小笼包无力地在面前晃动着,"他是一个好人,他不会害我们,就算我们只是两个和他毫不相干的半兽人……但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是他的‘好人’会害了他自己……"
汐说完这话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后悔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起,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已经收不回来了。
"行了,安心了吧,你只是想太多了吧……"云霁露出了化解沉重气氛专用的微笑,"不是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吗?那个什么……每个男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而且老板怎么样实际上跟我们也没有多少的干系吧,我们也只是员工而已对吧……当然我目前是奴隶……就是了……"
"啊,嗯……赶紧吃东西吧,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既然云霁想要尽快终结这个沉重的话题,汐也就顺着台阶下了,"我还没有吃过这家店的灌汤小笼包呢,每次从那过队伍都排得好长呢……"
"是吧是吧!所以我们今天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了最后几笼子!"云霁倒也没有继续客气和纠缠,十分爽快地夹起了一个小笼包往嘴里塞,紧接着便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那我试试吧。"汐夹着小笼包在陈醋了稍微蘸了一下,然后送进了嘴里。
原本略带甜味的陈醋今天却莫名的酸楚,上下颚轻轻一碰,那层极其轻薄的面皮便相当干脆地破裂开来,犹如洪水一般的汁水喷涌而出——脂肪丰富的精制肉沫那股油香味弥漫开来,当然馅料的味道层次自然不可能如此的简单,在软面的肉沫和脆爽的竹笋之中夹杂着一种来自海洋的浓烈鲜香。
长期负责熬汤这种简单工作的汐不可能不熟悉,那股鲜香也并不简单,那是混杂着铁脯和虾皮碎屑的浓烈鲜味混合体,当然上等的鱼露自然也少不了,搭配上和海鲜极其具有相性的些许胡椒面,简直就是犯规级别的浓香炸弹。
蘸一些陈醋或者辣椒膏,原本吃多了容易感到油腻的小笼包现在也变得容易接受起来……然而面对着这样的美食,汐却没有多少的心情去独自享受,内心纠结着的各种情感似乎阻断了她舌头上那些味蕾传往大脑的电信号,她便只是呆坐着,重复着一套简单的动作——夹起一个小笼包,蘸醋,送进自己的嘴里咀嚼,最后下咽,然后又夹起一个小笼包……
过不了多久,一盒小笼包便下了肚,等汐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云霁早已吃完了属于自己的两大盒小笼包,坐在椅子上抚摸着自己因为过度进食而微微隆起的肚子,"唔,饱了,饱了……"
"你这样会变胖的吧……"汐不自觉地吐槽了一句,只是对面那个猫娘毫不犹豫地选择性无视了汐的话,虽然汐自己这个典型的大胃吃货狼女也没有资格用会胖这两个字去批判别人就是了……等她想把自己罪恶的手伸向下一盒小笼包的时候,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些什么。
"云霁,大厅里就拜托你打理一下吧……"汐站了起来把面前的那盒子小笼包小心地包好,然后对着对面已经葛优瘫瘫在椅子上的云霁喊了一声。
"……"云霁也没有说话,吃得饱胀的她似乎是说不出来半句话了,只是默默朝着汐闭了一个OK的手势。
面馆二楼,老板紧闭着的房门前……
"老板,稍微吃点东西吧,我们班给你留了一盒子小笼包,或多或少吃点东西总是好……"汐轻轻地叩响了房间的木门,期待着门的后面传来的回应,只是门的后面依旧是一片寂静。
"老板!吃点东西啊!"这次汐没有矜持,而是用手捶打着那个木头制的房门。
……
"好的,谢谢了,你放门口就行了……"过了一会,房间里才传出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汐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嘴唇,然后无奈之下,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了门前准备回头下楼梯,但是她踏出的步伐却停止了,某个想法在她的内心成型,她咬了咬牙,然后把手里的饭盒重新拿了起来然后重新站在了那扇犹如楚河汉界的木门面前,把略微颤抖的手放在了门的门把上……
手轻轻转动,老旧的门锁上传来了不小的阻力,生锈的锁头发出了令人难受的金属摩擦声,开门的这一瞬间显得那么的漫长……在一阵老旧木门的嘎吱声之后,那个门开了——他果然没有锁门!
门户大开,拿着餐盒站在大门前的汐却呆了——老板那个壮硕高大的身躯此时此刻如同萎缩了一样,整个人挤在房间门正对着的窗户的窗框上,一只手夹着烟,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应该是啤酒的罐子。已是黄昏,太阳即将没入地平线之中,窗外的街灯也投射出昏黄但是却略显刺眼的光芒,那个人的影子就这样投射出来,在昏黄却显现出莫名苍白气息的光线之中几乎被无限地放大和拉长……投射在汐的身上……
"许……泽霖……"或许这一幕称不上有多么的恐怖,但是那种凄凉而且孤独,极度的孤独的气氛却从那个高大同时又‘瘦小’的身影之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填满了整个房间,整个面馆……或者说……整个世界,以及汐的思维……
汐的耳朵和尾巴莫名地颤抖了一下,她僵住了……
"诶,都说了,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出去拿的,何必送进来呢……"那个身影转过了身——逆光,身后那强烈的路灯投射出的灯光是如此的刺眼,让汐没有办法看清楚老板的脸上到底是怎么样的表情,"好了,东西放那边的桌子上就行了。我可不会像某个狼女一样送到房门前的东西都不吃。"
"啊,好的……"汐麻木地遵循着指示,把手里拿着的餐盒放到了老板指着的那张桌子上。她被吓到了,深深地吓到了——眼前的这个人,他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老板,那个泽霖,看起来是,闻起来也是,说的话也确实有他的风格。但是,确确实实,有不对的地方,汐说不出来,但是她却无比的肯定!
"你……一个人在那里干什么?"犹如一滴水滴进大海里……
"我?小酌一杯而已……"老板举起了手里的瓶子,轻轻摇晃了一下,"古人云,莫使金樽空对月,也有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今晚这么好的月亮,不稍微喝一杯酒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对吧?"老板往自己的嘴里灌着酒,这话与其说是回答汐的问题,倒不如说是老板自己说给自己听的,只是……没有人可以倾述,也没有必要倾述……明月与人影仅此而已……
"打扰了……"下面对着这一幕,汐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她只能默默地走出了房间,然后又默默地关上了大门,然后背靠着门板……
"今天晚上可看不见月亮……你……还有你的影子……"汐念叨着些什么,然而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念叨着些什么东西,"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那么……你的那轮‘明月’到底是谁呢……"
酸楚,莫名的酸楚,比陈醋更酸也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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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喜闻乐见的胃疼环节了,掺了玻璃渣的糖吃多了总归还是要多喂点真的玻璃对吧?夏季篇的主线也差不多了,说真的,不虐一下我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