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甚至还未踏进“她的界”,就感到一阵微风拂面,送来阵阵花香,幽馥香远,沁人心脾,身侧单纯地没有丝毫戒心的少女轻嗅着这浓重的花香,眼底有几分迷醉。
“这里......好香啊!”灵溪轻声说道。
我有些讶于她的灵敏:“你闻到了!?”
她轻轻点点头。
“是什么味道?”我迫不及待地追问,灵溪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是一种花香吧......曼珠沙华?”
“......”
果然,正如《梦之彼方》所述地那样,我目光触及地是大片大片泛着幽幽红光的泣血的曼珠沙华。
“居然已经被侵蚀到这种地步了吗?”
就连灵溪都能够察觉到这里的不寻常,虽然她看不到,但是显然她对这类事物的认知水平提升了,她能够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忆梦的执念已经开始影响到现实了。
事不宜迟,我催促着灵溪:“灵溪,你快跟我上来。”
“唉?我也要上去吗?可是我......”
我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原本温暖而又无邪的她就很难看到那些看不见的东西,那些执念、具象、结界对她而言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想让她参与进来,但是......
“这次没有你可不行......”
我讲出这句带有负罪感的请求......
第二次踏入这栋别墅,不同于第一次那样生机勃勃,苍白的墙壁寂静颓然,还有那桌子上早已干枯的紫藤花,这些没有暖意的光景宛如照片般散发着绝望的气息,令人联想到不治之症。
“忆梦小姐?”
灵溪低声呼唤着,眼前的一切仿佛都会在灵溪这一声轻唤中岿然崩塌。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目光所及一切都遭到麻醉一样。
“城,她在这里,你快过来看看!”
灵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了忆梦的卧室,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
我跟着踏进卧室,那一刻——我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相比于外面而言冷得异常,如针一样的寒意刺痛着我的颈骨。
忆梦如同一个人形剪影一样躺在灵溪的怀里。
晚了一步吗?不,还不是太晚......
“怎么会......城,你看她的手臂......”
灵溪轻轻托起忆梦的手臂,那感觉就好像是拾起一段折断的紫藤一样。
“这是......淤青吗?”
她纤细苍白的手臂上,有着一条条紫色的淤青,活生生的,颜色鲜艳的就如同盛放的紫藤花,刺得我的眼睛生疼。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身上怎么会有......?”
“灵溪,先把她扶到床上去,你去倒杯水过来。”
灵溪看出了我脸上表情的微妙,感知到我情绪的波动,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乖巧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忆梦扶到床上便出去倒水了。
我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满是伤痕的女孩,若不是她还有轻微的呼吸声,我几乎以为她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复苏的人偶。
或许是,我打心底觉得,如今的这个女孩儿作为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可能会更好一点吧,一具精巧到逼近道德底线的人偶......
灵溪端着水走进来时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就像是被瞬间注入了生命一样,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她激动万分。
“落城?落城先生,真的是你吗?”她抓着我的手就像是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你是看到我的邮件了吗?求求你,带我走吧,我坚持不下去了!”
我尽可能的去安抚她。
“你先别激动,先告诉我,这些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伤......?”
那一瞬,她竟然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双眼空洞,像是在极力回忆什么,又像是在极力忘却什么......篡改记忆,我的脑海中再次跳出这个词语。
我突然反应过来了,她又在篡改自己的记忆,我来不及阻止,仅仅是须臾之间,她的眼睛恢复清明,就像是我跟她第一次会面那样。
我又一次失败了......
“是沐风吗?”我低沉着声音,声调如同塑料般缺乏滋味,她顿了一下,“沐风?对......是风。”
“他怎么了?”
“他快要沦陷了,你说过会帮我的对吗?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求求你,快点带我走吧......”
我已经快没有自己克制自信了,我长叹一声:“为什么,你不好好爱惜自己呢?”
......
她睡着了,睡得很安心,我猜想,她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一定早就编排好了自己的结局,可是......
“城,忆梦小姐她......”
“暂时没事了,但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眼下必须要处理掉这件事。
“她身上的伤是......?”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 ,是沐风做的吧。”
“嗯......”灵溪摇摇头,“沐风已经不在了,如今存在的只是一个执念的具象,是从忆梦的记忆里面延伸出来的,归根结底还是忆梦自己做的,也就是说她在......自残。”
没错,这个女孩承受不了失去恋人的悲伤,便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自己沉浸在痛苦中,好来忘却她真实的记忆。
“城,所以你最后那句话,是在为她叹息吗?”
我刚刚是有在叹息吗?听灵溪这么讲,我才反应过来,我低头想了想:“为她叹息?或许是吧,又或许不是,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执着于生死,有的人执着于爱恨,执念二字无关对错,我们不能拿自己的世界观来衡量别人所坚持的东西......”
“但是......”
灵溪已经猜到我会讲什么了。
“但是身为执念师的我却是被排除在这个境界之外的......
曾经有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我们不是根据自己背负的罪来选择要走的路,而是选择好要走的路再来背负起相应的罪。
我想我便是如此吧,既然作为执念师,既然接了委托,就该承担起这份罪孽,所以......”
所以,对不起了忆梦,我不能按照你编排的剧本走,我要撕裂你编织的这个梦境,然后......这份罪孽,就由我来承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