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近夜)
“你是朝日汐么?”
站在早川家的庭院前窥视着小近夜他们的学习情况,旁观多久之后,近夜决定出面询问。
虽然内心感到不安,但能够在过去见到朝日汐,又让他感到欣喜。两种心情复杂地交错在一起。想也没多想,就这么站在了小朝日的面前。
“是早上的大哥哥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朝日的语气很疲惫,神情暗淡地看着近夜。
“为什么没有换衣服呢,明明之前淋了雨来着。”
过去是否有见过朝日汐?这个问题让近夜困惑不已,现在他没有想起有关小朝日的事情,至于为什么会没有任何印象,近夜也没有一点头绪。
不过,记得以前发生过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附近曾发生过一场火灾,那个时候的近夜拼命往着火的房子跑,至于特意冒着生命危险闯进大火之中想要干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想起来。
“大哥哥你才是,身上好脏。”
小朝日冷漠地看了近夜一眼,近夜才发现自己裤子下摆已经染上泥水的颜色,衣服上的雨水和皮肤黏在一起的难受滋味也在注意力转移到小朝日的时候逐渐习惯。
“我啊,我是来……送伞,没错,我是来送伞的,这是你遗留在公园里的雨伞。”
近夜将手里那把红色的雨伞递给她,以此作为借口搪塞掉跟踪她的变态行为。
“那还真是谢谢。”
小朝日接过伞之后,把头埋得很低,从近夜身边匆匆离开。见她神情暗淡,语气冰冷的样子,想必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情况吧。
“那个……”
“还有什么事请么?”
“啊……赶紧回家洗个澡吧,感冒了就不好了。”
“哦,大哥哥你也是。”
阿嚏。
虽然近夜想要关心她,但无从知道她内心的黑暗与纠葛,也只是无能为力。想要奢望她会对认识一天的陌生人道出心里的种种不快也不太现实。近夜只好先放着不管。
小朝日离开之后,近夜发现小近夜和小希望也从早川家里出来,估计是准备回家了,近夜打算今天的‘跟踪’情况就到此为止。
伸了伸懒腰,沉重的衣服在近夜的身上不断摩擦,虽然已经到了傍晚,天气寒冷的情况仍然没有改变。心情一放空下来,身体就开始打寒颤。
“啊啊啊~一早本打算去澡堂冲冲身体缓解疲劳来着,结果一跟踪就是一天,没想到我意外的有当‘跟踪狂’或是‘摄影师’的资质也说不定。”
望着火红的太阳,近夜发出了遗憾地叹息。
当晚,近夜可算到了澡堂冲洗了一遍疲倦的身体,尔后又带着红扑扑的脸颊到医院开了些药。
明明提醒小朝日不要感冒,结果感冒的反而是自己。
面对年轻的护士姐姐递过来的感冒药,近夜感到惭愧。
“麻烦您,给我拿两份。”
“好的,请您稍等。”
领了两份感冒药之后,近夜先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完,将另一份藏在口袋里。
阿嚏。
寒冬果然是最容易感冒的季节,这种时候不多注意一下可不行。
走出医院之后,时间还早,八点钟对于中小学生而言还是精力旺盛的时候,现在小近夜和小朝日应该是在家里快乐的玩耍吧?
这个时间的商店街热闹非凡,家家灯火通明,一些近夜没有印象的新奇小店聚满了许多年龄低下的儿童们,促销的吆喝声不停,气氛过于嘈杂,现场围绕着一股火红色的气息,清脆的铃铛声在耳边响起,红色圣诞帽的挂饰在近夜的眼前摇摆不停。这时近夜才想起来这边的世界已经差不多到圣诞节的时候了。
琴吹葵的身影以及希望生日会上的花火的场面深刻地呈现在近夜的脑海当中,怀念的心情涌上心头。
“不知道去年的小葵妹妹怎么样了呢……”
在人群当中穿梭而过,近夜自言自语道。
上个时间线里,近夜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亦或者说是个严重的错误,试图改变历史的话语冲破了束缚,传达给了琴吹葵的父母,那之后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情况,现在他还不清楚,只是一想起这回事,下腹就一阵窜痛。
热闹的氛围笔直延伸,远处的星空高挂天空之上,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朝日汐)
晚饭是咖喱炒饭,味道有些奇怪,但比起之前要进步了许多。把失败的一份吃完之后,又连续做了三份,把其中最好的一份装上便当盒,送往医院。
我能做的大概就是这些吧。
因为是特殊情况,医院允许我过了探病时间后继续探病,我得以在闹市灯火通明的时候独自一人前往安静的医院。
“妈妈,这是我做的咖喱炒饭,您吃一点吧。”
把热腾腾的晚饭端了上来,母亲只是神情憔悴地看了眼食物,然后又看了看我,才勉强吃下去一点。
女儿做的东西,我不能不吃。
她大概是这么想的吧,即使现在没有胃口,唯独不想让我再担心才勉强吃完的吧。
“好吃。”
尽管母亲想要勉强露出笑容,最终还是失败了。
我陪母亲在病房里聊了会天,基本都是往积极乐观的方面去说,而且开口的情况大多是由我开始。自从上一次她问我自己是否会死,而我逃走之后,母亲就配合着我的心态,竭力避免有关她的病的事情。
“过劳,体弱,心脏不好,就算是做手术,存活率也低得吓人。”
虽然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还能够安稳住自己的情绪,但医生面色沉重和我商量现实的时候,那份压抑感又让胸口闷地喘不过气。
——就算是做手术,存活率也低得吓人。
究竟是在怎样的场合下,医生才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
“存活率有多低?”
我试着询问医生,但他面色变得更加难看,没有给予我清楚地回答,只是朦胧地糊弄过去。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
母亲会死并不是开玩笑的。
我将剥好的橘子送往母亲的嘴里,母亲没有吃多少,便觉得厌了。
“呐,小汐。很快就是圣诞节了呢,今年会和朋友们一起去玩么?光是照看我这个没用的病人不怎么开心吧?”
“没,没那回事,我待在这里就好。”
我确实也有朋友,只不过是那种偶尔会说几句话,见到面会打招呼,生病感冒会关心一下的程度,从不会发短信逛大街或是参加活动。那样的其实是不能称之为朋友的吧。
那只是普通的同学而已吧?
所以,傍晚再次经过音木公园,看见某户人家的庭院内的客厅里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学生们一起学习,或是发发牢骚,吃吃零食的场面,才会因为过于羡慕而停下脚步,不禁凝望了一会。
然后再次撞见了那位大哥哥,只是不清楚他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明天干脆也不去上学了吧,总觉得浑身没劲,没有心情想去没有真正朋友的地方。可是,那之后母亲又会感到担心的,班主任肯定会打电话过来的,那样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呢?
“小汐,你的脸好红,是感冒了么?”
“没有啦,妈妈你放心吧。”
虽是这么说,我也感受到了自己的体温在增加,脸颊越来越烫,估计是淋了雨着凉了吧。
为了不让母亲多余的担心,我强忍着头疼一直陪到她入睡为止才离开医院。
走在漆黑的夜路上,故障了的路灯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光线忽闪忽灭,仿佛是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没有回家的欲望,独自在夜路中徘徊。午夜的寒风吹得更加放肆,音木公园的幽静被这阵风和我的到来所打破。
最终我还是只能来到这里啊……
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里头走,坐在秋千上,头痛到几乎要裂开,疲倦感侵袭全身。我把衣服裹得紧紧的,即使如此也无法阻挡凌冽的寒风。
阿嚏!
——手术的存活率很低
即使头痛欲裂,医生的话仍旧浮现在脑海,如同一双漆黑的双手,试图将我拉进无边的深渊。
打开手机,明亮的屏幕上挂着父母和我的幸福笑脸。
点开通话界面,找到了父亲的电话号码。手指摇摆不定,带着不安地心情按下了拨通键。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正在急速加快。
嘟……您拨打的用户正在忙碌中,请稍后再拨。
我安心地松了口气,合上手机,望着朦胧的夜空。
事到如今,其实我没什么自信打给他。
父亲和母亲离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我怕到时候接听时,那种陌生又熟悉的语气会让我再一次溢出泪来,会让我紧绷的心彻底垮掉,说不定就会死不要脸地依靠他。
我之所以打开通话界面,找到他的用意是什么?母亲的病已成定局,莫非想找安慰么?
我明白父亲不是神明,他无法挽救母亲的生命,他能做的只是安慰我,或是把抚养权拿回去。但是这样子,就好像把母亲遗留在黑暗之中,自己选择逃离深渊一样。
那样子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喜欢母亲,也很喜欢父亲,所以我不会那么做,那么除此之外呢?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扭曲,朦胧的黑夜与忽闪忽灭的灯光融合在一起,扭曲的色彩看得我一阵难受,思考能力渐渐变弱,几乎要从秋千上摔下来。
这样子就好了么?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不用想,倒下来其实也就是没有明天的睡眠吧?
视野由高变低,身体仿佛被黑色的铅块往下拖。紧握链子的手松开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黑漆漆。就在身体即将触及冰冷的地面时……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气声,黑色的人影闯进视野,脸庞栽进饱满的胸膛。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我的头发,将我搂进怀中,温暖的气息包围全身,生命的气焰恢复明亮,随后扑通一声,他摔在了地上,而我则是被他紧抱着,失去了警戒意识和抵抗的力量。
“已经成这样子了,还爱逞强,你还真是老样子。啊……这话用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
他是谁?
温暖的声音如同流水般缓缓流进我的心田,饱含思念的双眸热情地注视着我。而我,却没有一丝陌生的感觉。还是说……
他是神明派来的使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