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今天好漫长。”
“我都有点舍不得离开了。”
充满愉快的氛围紧紧围绕在小镇和祈愿树的四周,绽放的烟花噼噼啪啪地响声萦绕耳边,随着最后一个大型烟花的升空,仿佛代表着今天的美好时光到此为止。
Biu~Boom!
这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图案,只是在夜空中爆炸,将无数火星燃尽,为最后的狂欢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近夜君,回去吧。”
“嗯。”
留下还恋恋不舍的人群,近夜和汐背过身子准备回去。
“真是太棒了,愿望一定会实现的,相信我,早季!”
……
“就是说啊,不要担心,很快就会回来的!来嘛,笑一个。”
……
“愿望,会实现么?”
朝气蓬勃的语气,忧郁的语气,在混杂的吵闹声中传达到近夜的耳边。
承载着幸福的心突然破碎,无边的黑暗疯狂涌进来,头变得沉重,迈出去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近夜君?”
随着近夜的停步,汐也停下来,茫然地看着近夜。
“嗯,祭典大会真是太好玩了!干脆我们自己造一个烟花得了!”
“千和酱你太夸张啦~”
“哪有那回事,为了咱家早季制作一个大烟花不在话下!”
“谢谢你,千和。”
“那样的话,我也要来帮忙!啊……”
愉快的聊天戛然而止。转头质疑近夜的汐的表情僵住,幸福不翼而飞,挂在脸上的满是担忧和痛苦。
她看到了什么?
一定不是可怕的怪物,当然也不是飘在半空的灵魂。
那么,会让她露出如此难受的表情,究竟是什么呢?
尽管已经听见了,近夜还是不愿去反应过来,如果就这么随它而去,和汐轻轻松松地离开就好了。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
“啧,又是你们。”
不愉快的咂舌声从背后传来。
近夜甚至不敢回头。
“雨宫同学……”
汐的双眼带着怨气盯着近夜的背后的情景。
“樱井近夜……”
冰冷的薄荷如同要冻结住近夜的身躯般,虚弱的声音呼唤着近夜,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抓着近夜的脖子。
“近夜君。”
汐握紧了近夜的手,眼看双眼就要被泪水所占据。
“我……”
“我们去其他地方吧!早季。”
千和特意用不耐烦的语气吼道,那阵冰冷的气息逐渐远去,但紧贴在近夜脖子上的那双无形手依旧还在。近夜感到胸口沉闷,难以呼吸,阵阵冰凉爬上背脊。
“她们离开了么?”
“嗯。”
近夜抑制住发抖的双脚,颤巍巍地回过头去,雨宫早季和她的挚友确实离开了。可是……
“那个是……”
摆在祈愿树最中间树枝上的祈愿牌,上面用工整的字体写着:
“希望哥哥能够平安无事的回来。——雨宫早季”
哥哥?那就是那家伙所说过的‘拯救’么?
一直挂着悲哀的表情,总是冒充别人的心情擅自替别人解决困扰,自己却在不停地受伤,她所要的‘拯救’,其实是这么一回事吗?
近夜不禁把手伸进口袋里。
某个薄薄的纸张触动了他的心弦。
汐保持着紧张的表情看着近夜,双眼被焦虑和不安所填满。
无视了近夜本人的意志,罪恶的手将那张纸张抽了出来。
是大头贴,和冒充‘汐’的早季一起拍的大头贴……
“我,没有,和,近夜君,拍过这个。也就是说……”
“不是那样的,这个是!”
近夜用力把大头贴揉成团,急红了眼想要解释。他感到喉咙在冒烟,脸部肌肉开始痉摩。
可当他看到汐那张绝望的脸,那深不可邃的黑暗从瞳眸里涌现出来后。
千言万语卡在了喉咙里,无法顺利说出来。
“没关系的。”
失望、沮丧的情绪从汐的声音里如同针一般扎在近夜的心里。
“我相信近夜君的。”
恐惧的内心动摇言语,冰冷的脸颊上仿佛流淌着泪水。
汐松开了近夜的手,带着茫然地表情转过头去,仿佛失去了方向感,挤入人群当中。
近夜想要追上去,却发现双腿发软,光是小跑起来就已经用尽全力,膝盖酸痛到难以忍耐的地步,每小跑几步就会因重心不稳而跌倒。
拜托,不是开玩笑的吧。
鹿神,你有好好地接收到我们的祈愿么?
近夜歇斯里地的大喊出来,周围的人都带着异样的眼神看着近夜。
快乐的时光很快沉入记忆的湖底,占据近夜内心的是不着边际的黑暗,将近夜牢牢包围住。
耳边,只有摇曳的风铃声。
那是遗憾的、叹息的、可悲的声音。
像是预告地狱的信使正划着通往地狱的小船,面无表情地迎接近夜。
*
(雨宫舰太)
我本以为那将是漫长的旅途,但并非如此。
经历了生死拼搏,从那片荒漠里走出来后,我的信念没有一刻改变,为了迎接等待我的人,我始终前进着。
抬起视线的时候能够隐约看得到前方的关卡,只要过了那里就可以回到最初的军事基地,只要汇报完任务情报后,就可以回去了。
一想到这里,身心的疲惫全都得到舒缓,我鼓舞自己,再过一会、再走一段距离就可以回家了。
破旧的鞋子踩在干涩的大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单薄响声,周围的气息有些安静,只有清风缓缓拂过。
不对……是根本没有生物生存的气息。
察觉到某些奇怪情况的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像这种地方越是平静,反而越让人心生怀疑。
加油,雨宫舰太,再撑一会吧。
我朝四周张望,除了荒凉以外还是荒凉,虽然有着青葱的绿草却没有生物生存的气息,虽然有停靠的车辆却没有尾烟的污气,虽然有入关亭却没有相关人员迎接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鹿寺执守馆不是普通的军训基地组织,它在合理的范围内有着自己的义务责任,像是处理地区叛乱或者国际罪犯的事情都有一定的自主权。所以在管理模式上也会有相应的严格,值班的入关亭是以二十四小时三次轮班制更替,每次都有两人看守,而在其附近也会配上一定数量的防卫军。
以这种规模来讲,就算是苍蝇过关也会被审讯,甚至被记得一清二楚,更别说已经走到离入关亭不足五十米的我。
“没有一个人……”
我茫然失声,根本没法了解现状。
数个月前,前去执行任务的部队与执守馆的通讯出现故障,以至于后来彻底联系不成,导致叛乱组织直接袭击部队,在扎营处发生混战甚至波及到一般的村庄,最后支离破碎。
活着回来的只有我,对发生了什么都一概不知的也只有我。
“喂!”
我急躁地跑上前,敲破了入关亭的玻璃。
没有挂上的电话,散乱的文件。
现场并不是很狼藉,但也不能说是整齐干净。
如果说遇到了什么意外的话,现场应该会留下更多的信息量。
如果是遭到突袭的话,现场却找不到血迹或是打斗的痕迹。
只是很安静,安静到仿佛不曾存在过,安静到连呼吸都显得吵闹。
我按紧了藏在腰间的左轮枪,右手的短刀发出锐利的寒光。
我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整理一下至今遇到的事情。
本该远离战场的我,突然接到特殊的任务,由此被送上战场。
任务的内容是镇压叛乱,至于为什么会发生叛乱则不得而知,身为下属的我清楚的明白那是高层人员商量的事情。
其次是,为什么到了镇压地点数日后会产生通讯障碍?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遭到叛军的袭击。
要说巧合也太过离奇,要说存在着某种意图,却又没有其他的线索。
对了……
执守馆是不是了解了前线的情况了?以及这里出现空无一人的情况又作何解释。
脑袋闪过一丝灵光,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把左轮枪从腰间掏出来,把短刀绑在小腿上,确认好子弹数目后,把敌意的目光放在执守馆上。
如果说,有着能够将这一切奇怪的信息串联在一起的存在的话,那么一定是在那个地方。
晴朗的天空上呈现一片祥和,但唯独那个馆子,仿佛笼罩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直觉告诉我,里面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是足以惊骇世俗的存在。
我吞了吞口水,光是盯着执守馆看,就有无尽的压力涌上心头,压得我难以喘气,这还是头一回,我会有怯场的情况。
放着不管就好,直接走吧。知道得多不一定是好事,有些事情让它尘封在荒凉之地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正如同直觉告诉我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直觉也告诉了我,里面的东西一定会产生十分严重的后果。
我战战兢兢地前进,尽管作为一名军人这很丢脸,但此刻的我早就丢失了理性,即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不识真面目的无形压力也时刻逼向我。
远处扬起尘沙,空气中混杂着不协调的音律,那和平常敌人来袭时的躁动不一样,却透露着一股庞大的杀气,完全不受掩饰,就像火山口喷发而出的岩浆般庞大又炽热。
不行,会死的……
但脚步已经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