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病房,在走廊里行走的声音格外的响,以至于近夜无法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原本散发着欢乐气氛的病房内,此刻仿佛笼罩上一股比雨天还要阴沉的氛围。
“希望妹妹不要紧吧?”
“既然医生说没事,应该就没事了,只是……”
总感觉好奇怪,不只是今天,从修学旅行回来的时候,就有一股复杂的感觉在近夜心头挥之不去。
离开医院大厅,拿出伞桶里的伞,望着阴沉的雨天,倾听细细的雨声。
希望最近的身体检查变得很频繁,时间也更久了,这虽然是个奇怪的地方,但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被忽视了。
“呐,汐,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奇怪?”
“没错,从走进病房开始,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不只是今天,从修学旅行回来后就是这样。”
“你是说希望检查身体的次数便频繁这一回事么?医生不是说因为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的缘故么?”
雨水落在伞顶上,近夜和汐同时迈开脚步,汐有些担忧地看着近夜。
“虽然说这也是一点,但总觉得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忽略了。”
雨声干扰了近夜的思考,脑海里有些模糊的片段正在进行组合拼搭,就像拼图游戏一样,当最后一块碎片填满空白处的时候,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来看望希望,带上了礼物,和希望愉快的聊天,然后医生打断了融洽的氛围,示意希望要做身体检查。
一连串的环节里,似乎少了点什么,如果没有那个的话,就构不成‘樱井近夜去看望了樱井希望’这一事实。
那就像疙瘩一样让近夜难以忍受。
“啊啊啊,究竟是什么呢?”
近夜一手撑着伞,一手抓起头发来,感到烦躁不已。汐也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就在近夜无奈到快要放弃的时候,医院的大门口迎面走来一对兄妹。
“小花,不要担心,只是让医生看一看而已,不用打针噢。”
“呜,等检查完后,哥哥要给人家买吃的。”
“约定好了。”
“嗯!”
哥哥看上去和近夜差不多大,妹妹则比希望要小得多。
大概是妹妹生病了,作为哥哥的少年背着她去看病,妹妹手里握着伞为哥哥挡雨。
这个时候,妹妹带着安心的笑脸,把头埋进哥哥的后背。
与此同时,就像一股电流流过身体,近夜的神经敏感地做出反应,脑海里模糊不清的片段渐渐清晰,拼图游戏也到此为止。
近夜惊讶地转头看向站在右边的汐,只见她也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夜。
两人似乎都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
“呐,近夜君,该不会是……”
“看起来是这样子没错了。”
樱井希望对樱井近夜的肢体接触越来越少。
除了第一天被希望温柔地抱过之后,希望就没有向近夜撒娇过,而近夜也一直维持着一定的距离和希望交谈。
“希望妹妹是怎么了?”
“我也很担心。”
“莫非希望妹妹已经开始厌倦哥哥了么?”
“哈!”
“已经差不多从兄控毕业了吧?”
“喂喂喂,不是吧?”
这么说来,希望对近夜的态度确实变得没有之前那么亲昵,今天和汐说笑的时候也没有一丝吃醋的感觉。
“希望妹妹从兄控毕业了的话,作为哥哥的近夜君也差不多……”
“打死都不要!”
“真是过分,我还什么都没说,况且,有个妹控男友,人家也感到很奇怪啦!”
“妹控和恋人没有关系!”
“哼,近夜君这个大笨蛋!”
汐扮了个鬼脸后,先于近夜一步跨出医院大门。
“喂,等等我嘛,说真的,妹控和恋人没有冲突……”
汐头也不回地离开,近夜赶忙跟了上去。
小雨片刻不止,厚重的云层笼罩着整座医院,仿佛象征着不详,鲜红的十字架看上去有些诡异。
希望真的从兄控中毕业了么?
留在近夜心里的疑问,仿佛被雨水浇筑般渐渐淡去。
*
补考当天,天气总算变得明朗,漫长的雨季过后留下的是清爽的空气,澄澈的天空没有一丝尘埃,软绵绵的白云仿佛露出欣喜的笑容,被雨水浇灌后的地面积攒了不少积水,映照出近夜轻松得意的表情。
“哎,近夜君,就算再怎么有自信,也不必这样子吧。”
对于近夜如此骄傲的模样,汐露出担忧的表情,频频叹气。
“有什么关系嘛,不过是补考而已,绰绰有余,考完试后就可以专心投入重要的调查事件里。再说了,我可从来不认识补考后都没通过的人。”
一般来讲,补考内容都是和期末考试的内容一模一样,只需稍加记忆就能够轻易通过,何况近夜本来就有一定的基础扎实,这次考试纯属多方面的意外构成。
“话虽如此,但是你想嘛,马上就要高三了,学习方面不加把劲的话是不行的。”
汐不满地鼓着脸,向近夜投来苛刻的眼神,对近夜那番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教训,换作是谁都会点头认可,可是呢,尽管听起来像是借口,但近夜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汐,我答应你,等那些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会认真学习,绝对挑灯夜战!”
“真的么?”
汐前倾身子,窥视近夜的侧脸。
“毕竟是将来的打算,我也不会马马虎虎应付过去的。”
走到坡道前,清爽的风吹拂而过,两排的绿树随风摇曳,从绿叶上甩下的雨水,在朝阳的照射下如星辰般闪耀。天气总算有了点夏天的味道,已经到了可以穿上泳衣去沙滩游泳的时候了。
就像这步入正轨的天气一样,近夜的心态也在逐渐调整。
从‘杀人魔’事件,到‘幽灵妹妹’事件,再到‘时间回溯’以及‘修学旅行’。
只要将手边的事情处理干净,一如既往的日常就会回到身边。
虽然时间有点紧凑,但近夜还是会认真学习,给自己多留点出路。
能够选择的方向越多一定不会差到哪。
“那我就稍微相信近夜君吧。”
“只是稍微嘛,好歹也是百分百信赖吧?”
“不行,那样的话近夜君又会得意忘形了!”
汐顽固地摇摇头,眼眸里点起斗志,仿佛接下来努力的人不是近夜,而是她一样。
“监护近夜君学习是我的职责,我也要好好努力了!”
“你是我监护人么……”
两人在坡道途中你一言我一语,欣赏着总算有点夏季风味的六月美景,盛开的花儿毫不含蓄地探出头来,清脆的鸟鸣也在耳边响起,前方是一片延展开来的青蓝色。
正当聊天话题中近夜处于劣势时,周围的空气扰乱了规律,惬意的风突然急速吹起,一个身影冷不防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好过分,居然不叫醒我。”
“我可不想因为费精力叫你起来而迟到。”
早有料到小白会赶过来,近夜轻松地响应了小白的抱怨。
“没那回事,只要我愿意,还是能够很早起床的。”
“那份莫名其妙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小白,早安~”
“汐,早。”
小白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整理,穿着白色的衬衫,依赖于瞬移的能力轻易来到两人面前。汐挥了挥手,朝她打招呼,小白也生硬地回了一句,这家伙还是不懂得礼仪为何物。
“近夜,今天是你的补考日吧,所以我会加油赶过来的。”
“之前你不是不感兴趣么?”
“没那回事,我有干劲。”
“什么跟什么,现在要有干劲的人是我!”
近夜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原本精神十足的他,仿佛被小白施加了消极的魔咒似的,突然变得没有那么自信了。
“不过,还好赶上了。”
白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袋子。
“这是什么?”
“好心的叔叔阿姨告诉我,这个是祈福。”
“原来是护身符啊,话说你特意去祈求而来的么?”
小白居然会这么细腻,近夜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那是什么反应,总感觉很过分。”
“不,不,只是觉得很意外,原来小白很细心嘛。”
“那当然了。”
她微微挺起丰满的胸部,表现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唔,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呢?”
汐在一旁不满地嘟囔道。
“当然,这是作为姐姐的祈福,是作为姐姐的。”
“为什么要特别强调姐姐这个身份啊……”
“那种身份还在沿用啊。”
不仅沿用,而且正式生效,现在的小白,就算是近夜的姐姐了,也就意味着希望多了一位姐姐,虽然是近夜和小白擅自定下的。
或许,这是因为担心:当食梦者和中二病这两种概念从世界消失后,两人之间就没有了互相认识的理由。
近夜接过小白手里的护身符,仔细地读了一遍上面的文字。
“嗯,唔,顺产……”
两个橘黄色的大字显眼地刻在袋子的中间,仿佛要吸引近夜的眼球般,就算近夜想找找有关‘考试’的词汇,也找不到。
啊,是这样子啊,应该是顺利吧,写作顺产读作顺利,这种事情不也是常有的么?呀,真是粗心大意呢,一直以来居然不知道产字也可以读成利……
会这么想才怪呢!
“噗哈哈!”
近夜尴尬得耳朵都涨红了,而汐凑过来看过后,只是顾着自己尽情发笑,根本没有考虑到近夜的心情。
“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小白呢,近夜君顺产什么的,真有意思呢,噗!”
“那边那个,不准再笑!”
汐不以为意,还蹲了下来轻轻摸了摸近夜的肚子。
“有什么问题么?”
小白歪着头,对汐的反应感到困惑,脑袋仿佛冒出无数个问号。
“这不是有没有问题,小白,我可是男孩子啊……”
“我知道!”
小白的目光炯炯有神,带着十足的自信回复了近夜。
“别搞得很了不起似的,既然知道就不该给我买顺产符吧!”
“有什么关系么?”
见近夜大声叫嚷起来,小白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接着把脸瞥向别处。
好的,大小姐莫名其妙的生气了呢~
“区别大了!那可是跨越性别乃至哲学范畴的问题,就算说是超越维度空间的究极问题也不过为过哦!还有,那边那个,都说了不许再笑!”
干劲又被削减了一大半,近夜感到脑袋一片空白,之前记过的考试内容仿佛从脑海里删除。
“我,没帮上忙么?”
“欸?”
大概是近夜和汐的态度太露骨,小白的情绪变得低落,身体紧缩成一团,露出犹如松鼠般可爱又委屈的姿态。
“没那回事哦,对小白而言也是很努力了!”
汐总算停止了过分的大笑,并快步走向小白的面前,轻轻拍了下白的肩膀,温柔地安慰她,反之朝近夜这边投来责备的眼神。
“近夜君真是小家子气。”
“咦?这是怪我吗,怪我吗?”
喉咙里有一大堆想要抱怨的话语,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算了,总之,小白,汐,多谢你们两个陪我到这里,你们的祝福我会好好运用的。”
“只是一个补考而已,气势没有必要那么高昂哦。”
站在校门口附近,近夜走上前一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那么,在你考完之前,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咯。”
“真令人羡慕……”
近夜抱怨了一句,便走进校内。
参加补考的学生寥寥无几,光是想到这点,近夜无不感到耻辱,况且1班的补考人员只有近夜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