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的时间段,炎热的天气稍有收敛,但围绕在废弃火车站的苦闷依旧没有离去。
近夜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看着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只能不停敲打地板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大概,汐也是担心你而来的吧。”
“我知道,明明她是在为我着想,我却如此颓废。”
“呐,近夜。”
小白朝近夜走了过来,伸出纤细的手摸了摸近夜的头。
“拜托,不要把我当小孩啊。”
积攒的悔恨差点就要化作泪水掉下来,但近夜不想在小白面前表现得窝囊,还是强忍住。
“难道不是吗?”
“你一直都这么看待我的?”
小白没有接过近夜的话,她拉着近夜站起来,重新坐回长椅上。
“你只是个小孩子,汐也是,所以才找不出答案。”
“我可最不想被小白你这样教训。”
现在根本不是坐在这里心安理得地聊天,得快要去找汐解释清楚才行,可是,又要怎么解释呢,只要提起来,近夜只会更加内疚。
“可是,答案不是很明显么,为什么非得想得那么麻烦呢?”
小白歪着头,柔顺的长发滑过她白皙的颈项,绯红的双瞳闪烁着亮光。
“答案?”
“没错,你喜欢汐没错吧。”
“你有听我说么,刚才我可是说出那种伤人的话啊!”
近夜亲口说出了‘讨厌汐’,其实,那是对自己的厌恶罢了。
“那又如何呢?”
“我说你啊……”
“近夜,你能保证永远不讨厌汐么?”
“咦?”
“每个人都会讨厌别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感觉小白你一本正经将大道理的样子很厉害。”
小白拍了拍近夜的额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温柔,比起面无表情的小白,眼前的小白几乎是另一个人。
“近夜,你说你讨厌汐。可是呢,我相信……
在你心中,喜欢她的成分绝对要比讨厌她的成分大好几倍。”
……
小白的话犹如酸溜溜的柠檬茶涌进近夜的心里,只是稍微感到惊讶,但心里却无比认同她所说的话。
“是的,没错。”
“那就好了,这样不就好了么?”
“可是……”
“把你的心情传达给她不就行了?”
“……”
苍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朵悠然的白云,蓝色与白色交织在一块,飞机穿过云朵时留下一道美丽的轨迹云,久久未散去,仿佛那就是它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曾经有个女孩子,她什么都没有,只能躺在病床上静候生命的结束。”
“?”
小白没有理会近夜困惑的视线,而是从椅子上起身,双手交叉放在身后,露出怀念的眼神望着天上的轨迹云,露出了新月般的笑容,这是近夜看过小白最为少女的一面。
“少女她,本该是不留痕迹的离开这个世界,计划上是这样子的,但某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她的绝望。
那个人长得很清纯,有一条乌黑亮丽的长发,每当风吹进病房的时候,她的头发也会随之摇曳,这个时候,她就会伸手把头发梳理好,那个样子宛如画卷上的人物般美丽,以及围绕在她身上的百合花香以及那双深黑的眼眸所带来的喜悦。
那个人的出现给了少女活下去的勇气,少女很羡慕那个人,因为她能够在明媚的阳光下尽情享受,将美丽的景色饱览眼底,靠着自己的双脚走过一个又一个神奇的地方。
她的身上偶尔会有海潮的味道,犹如一股清泉涌入少女的心田,仅仅只是见到她,内心的枯燥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灌入田里的营养。
被那个人深深吸引的少女,开始产生了想要出去的想法,想要走出一片空白的病房,打开门,通往其他的世界,向往青蓝色的天空下的生活。”
小白所注视的那道轨迹云,过了一会便逐渐消失踪迹,仿佛不存在一般,曾经停留过的痕迹被苍蓝的天空的覆盖,空中的世界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近夜紧紧聆听小白所讲述的故事,那是非常重要的,也是近夜一直以来想听的……
是作为夕月白的过去。
“那个人赐予了少女名字,赐予了少女生命,赐予了少女追求生活的权利,并告诉了少女,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在那之前,少女不曾想象过,站在海边感受海潮的气息是件多么舒适的一件事情;头一次吃掉别人的梦时是多么残酷的事情;陪伴在别人身边是多么安心的一件事情。”
小白把目光转向近夜,绯红的双瞳里,仿佛灌入泉水般晶莹剔透。
“即使我有着这双奇怪的眼睛,也不会害怕;即使我没什么常识,也不会嫌弃;难过的时候,会需要我;高兴的时候,会和我分享。
你和那个人很像呢……”
近夜的喉咙仿佛被堵塞住,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轻易说出口。
“正是因为那样的她,感觉是被温柔世界紧紧拥抱的她,身上有无数光芒保护的她,让一无所有的我产生了憧憬,嫉妒,甚至是……厌恶。”
当小白说出‘厌恶’这个词的时候,声音变得极其冰冷,双眼变得十分冷淡,毫无疑问,那是小白最真切的感情。
能够如此直白的表露厌恶的情绪,让近夜心里一凉,四肢无力。
“但是呢……”
小白走了过来,将近夜轻轻拥入怀中,身上的百合花香尽情地包围着近夜,拭去了近夜眼角的泪水。
“即使如此,我喜欢她的成分要远远多余讨厌她的成分,如果说讨厌她有一块法式小圆饼那么大,那么喜欢她的情绪就是十块柠檬蛋糕加起来那么多哦!”
“为什么是食物作比喻啊……”
小白的话不禁让近夜笑出声来。
“为什么,那个人拥有那么多东西,让我感到厌恶,却又那么的喜欢呢?
那是因为啊,即使那个人被世界的温柔所普照,而我只能被时间的流逝所折磨。
但将我温柔拥抱在怀里的,正是她。
我的姐姐——夕月黑,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她也依旧是我的向往,我的憧憬,我的挚爱。”
那就是小白过去的故事,长久以来近夜一直在意的事情。
“认识了近夜你,和你走过的这半年多的时间,我渐渐找回了和小黑度过的时间,谢谢你。
还有啊,我也……”
小白张开嘴,脸上浮出一抹红晕,柔顺的长发在风中摇曳,湿润的双眸笔直地注视着近夜,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迟迟没有说出口。
“不,没什么,这样就足够了。”
“这算什么嘛?”
小白摇了摇头,眯着眼睛露出微笑。
“比起这个,现在的你,最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
四肢已经不再无力,迷惘的心已经有了前进的方向,白的话就是黑暗中亮起的灯火,照亮了近夜的夜路,那条布满荆棘,又是近夜必须走下去的路,但在那之前,必须有个人陪着近夜一起走下去,而那个人,毫无疑问……
“你知道她在哪么?”
“只要她是汐,就错不了会在那个地方。”
近夜所认识的朝日汐,是个单纯可爱的少女,有时候会傲娇,有时候会闹别扭,生气的时候会鼓着嘴巴骂近夜‘笨蛋近夜君’,即使如此,接吻的水平很熟练呢。
那样的她,如果受伤了,难过了,就会想着离开,想着回去,近夜是再熟悉不过了,朝日汐,和五年前的柠檬少女一样,没有变。
驱使近夜行动起来的动力涌进全身,视野变得开阔,近夜觉得,现在的自己充满了无尽的能量。
捡起汐掉落的那瓶柠檬茶,近夜拧开盖子,一饮而尽,浑身舒畅,清爽的滋味在身上窜动,大脑变得异常清晰。也许,正因为如此,近夜才如此钟爱于柠檬。
“我先走一步了。”
迈开步伐,近夜朝着汐离开的方向跑起来,与此同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大喊。
“冲吧!樱井近夜,朝着你拥有的未来前进吧!”
声音响彻天际,仿佛可以传达至整个世界,具有穿透力的大喊更加点燃了近夜的情绪。
废弃的火车站不是该待的地方,逝去的东西已经逝去,世界不会一尘不变,人不能驻足不前,哪怕前方是巨大的黑暗,也要拥有勇于闯荡,一个人的话力量有些微不足道,但两个人的话,就能无所不能!
在哪里呢?那个人在哪里?被近夜所选上,必须一起努力奔赴未来道路的那个人在哪里?
就在那里。
近夜跑得汗流浃背,身影逐渐远离白,血液正在沸腾,躁动的心静不下来,虽然汐刚才的样子让近夜感到难过,但现在却感到高兴,兴奋。
因为他知道,即使讨厌汐也没关系,如果会伤害汐的话,就用更多的喜欢,更多的爱去保护她。
所以,没关系的!
伤害也是在所难免的,会吵架也没有关系,在那之后,彼此依旧心系着彼此,这样的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体力透支的预警从肺部传来,即使如此,近夜也没有停下奔跑的步伐,闯进人声鼎沸的街道,无视众人异样的眼神,即使耳边传来‘乡下人呢~’‘是乡下人吧?’的话语,近夜也一概屏蔽。
热闹的人群在近夜眼里只不过是白纸一片,眼下他想注视的那个人,是身上带着柠檬草香气,拥有一头栗色长发的少女,那个少女幽蓝的双眸犹如大海般,时而汹涌澎湃,时而风平浪静,既能撼动近夜的情绪,又能抚平近夜的情绪,只要注视着她,仿佛世界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