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视角)
我有一位让人头疼的女儿。
说是让人头疼,但没有半点讨厌的意思,不如说,最喜欢女儿了,和继承了我三白眼的儿子不同,长相与妻子相近的女儿,懂事又乖巧,是贵族少女的典范。
头痛的是女儿并不喜欢我的样子。
从婴儿时期开始,只要我站在其床边便会哭闹不已,长大了后,虽然会拽着我的衣角说‘不讨厌爸爸’,但一旦被我注视就立马变成要哭出来的样子。
菲尼克斯家族遗传之一...宛若恶鬼的三白眼,棱角分明的脸颊,粗大的眉毛。
对,简直就是教会书目中出现的恶鬼。
随着岁月的流逝,大概是终于看习惯我这张面容,女儿终于不会一看到我就嚎啕大哭。
但是——
[呜哇哇哇哇,鬼,鬼出现了!]
被孙女讨厌了。
想要抱住孙女的双手就那般僵持在了空中,看到和女儿有着相似面容的伊莎贝拉奔逃到自己母亲的怀中嚎啕大哭,回忆到往事的爱妻在一旁捂嘴偷笑。
好过分,爷爷我很受伤啊,伊莎贝拉。
和女儿一模一样的反应让我皱起了眉毛,而伊莎贝拉看到我为难的神色后哭声更加惨烈。
[乖乖,不哭不哭,这是祖父大人,不是恶鬼哟。]
[吸,吸...可怕...]
在懂事的外孙,伊凡的帮助下,伊莎贝拉终于停下了哭啼,紧贴着伊凡的后背,全身颤抖着来到我的面前。
[撒,伊莎,向祖父问好,礼仪课上学习过了吧?]
[唔...]
十分不乐意的伊莎紧攥着裙边,僵硬地向我行礼后,再度跑回伊凡的背后。
伊凡苦笑着看着我,我也苦笑着看着伊凡。
看到我的苦笑,伊凡吞咽了一下唾液,向后退去一步。
我明白了,我十分明白了,还是不笑为好。
将自己难看的笑脸收起来,我看向我的女儿,以及今后我会扶持的王族,我的孙子孙女们,可爱的,最爱的,我的孩子们。
而后——
丧失。
那一日,依旧像是噩梦一般在我的脑海徘徊。
唯一一次,年幼的伊莎在看到我之后,没有哭啼的那一日。
[呐...祖父大人,哥哥,要将哥哥带到哪里?]
主动抓住我的衣袖,像是寻求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被伊凡的死逼到绝路的伊莎贝拉。
我看向陛下,爱女所选择的男人,那边竟逃避了我与伊莎贝拉的视线,扭过头去,空装出一副王的姿态指挥着处理事态。
此时选择王的身姿,便是放弃了做伊莎贝拉的父亲,放弃了做女儿的丈夫!
实在是失望。
意识到那边不能依靠后,我蹲下身子,将伊莎贝拉抱起,离开伊凡冰冷的身躯。
[祖父大人...哥哥,不会醒来了吗?]
[啊啊,伊凡,已经走了,不会再醒来了。]
泪水溢满视线,让眼前模糊一片。
而最该哭啼的孩子,却静静地待在我的怀中,不哭不闹,只是一个劲得,看着伊凡那边。
[不会再...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崩坏了一般,伊莎贝拉娇小的口中,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对已经无法再听到伊莎贝拉声音的伊凡说出道歉的话语。
[不,不是你的错,伊莎贝拉,不管别人说些什么,都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语一般,伊莎贝拉充斥着愧疚的声音在耳边旋绕。
想要将其带到女儿那边,虽然女儿也同样受到了打击,但作为孩子的母亲,应该坚强上一些。
但是...
[啊啊,伊凡,太好了,果然,你没事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诶?
[没关系了哟,伊凡,已经回到王宫了,所以...]
并非是我的错听。
我的女儿,接过我手中的伊莎贝拉,将其,误认为是伊凡。
不可能的!
伊莎贝拉和伊凡虽说是兄妹,但两人性别、年龄都有不同,要怎样才能让一位母亲认错自己的孩子!
[妈妈?]
[嗯,是我哟,伊凡。没关系吗?有什么地方痛吗?]
伊莎贝拉是个聪明的孩子,转瞬间便明白了自己母亲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
说出来啊,我可爱的孙女,否则...
[我是伊凡,没关系哟,妈妈。]
你,会在你母亲的视野中消失。
对着安抚着‘伊凡’的女儿,以及装作‘伊凡’来安抚女儿的伊莎贝拉,我在一瞬间凝滞。
那大概是伊莎贝拉,转变的瞬间。
在女儿与伊凡面前总是撒着娇的伊莎贝拉,变得如人偶一般,带着让人摸不透的微笑,静静地立在王宫一角。
独自一人。
陛下那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逃避着伊莎贝拉。
失去本该继承王位的伊凡,众贵族分为暗中支持伊凡妹妹伊莎成为女王,以及在明处支持伊格纳兹成为王的两派。本属于伊凡派的我,为了避免国家的混乱,我选择站在势力更为强大,且是男性继承人的伊格纳兹那侧。
一旦选择了,身为贵族又是宰相的我便不能再作为伊莎贝拉的祖父时常陪伴在伊莎贝拉身边。好不容易能与伊莎贝拉会面的场合总是有别的贵族在场,所说的话语也都变成了场面话。眼见这个家庭就要分崩离析,崩坏,更早一步得到来了。
[送往圣凡蒂尼帝国的王族,吾...想让伊莎过去。]
[陛下,您...我明白了,既然是陛下的意思。]
与女婿之间比起君臣更像是友人的关系也随着那次事件破碎,现在的我们两人,只是维持着国家的国王,以及支撑着君主的臣子。
何等冰冷而又无趣的关系。
现在王族内直系王族只有伊格纳兹与伊莎贝拉,为了国内的稳定,确实只能让伊莎贝拉前去圣凡蒂尼,但这只是王的选择,并非是一位父亲该由的抉择。
[那么护卫问题...]
至少要保证伊莎贝拉的安全。
[不,为了显示吾等对于圣凡蒂尼帝国的信赖,不该派遣士兵进入圣凡蒂尼帝国,吾会安排信赖的侍女跟随,不必担心。]
[我明白了。]
王说道这个地步,身为臣子,还有什么能够改变?
眼见伊莎贝拉带着一如既往虚假的微笑与无神的双眸离开了西西里大公国,我却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不必再为宰相与祖父两个角色之间为难了...
立刻,厌恶起因此而放松的自己。
伊莎贝拉走后不久,两国开始正式往来,商会与流浪人员的来往也多了很多。
不知不觉,各种谣言便传入了我的耳中,当然,是不好的。
身为一国宰相的我自然为本国公主做出的白痴事件而气愤不已,完全不顾爱妻所说的‘伊莎不是那样的孩子’这种话语,带着满身的怒气前往伊莎贝拉会经过的子爵领。
而后,为那孩子的变化感到震惊。
[祖父大人,祖父大人?您在听吗?]
我向右下方看去,在对上我的视线之时,伊莎贝拉很明显地向后退缩了一步,干咳着将自己的失礼掩盖过去,继续与我对话。
[拦在路上的贵族,是祖父大人与约克侯爵帮我安排的不成?]
[为什么会这么想?]
[所说出的事件,都是我能够拿出明确证据的,太过凑巧了哟,祖父大人。]
[只是暗示了一下这两件事件比较出名而已。]
[真是的,好歹也先向我说一声嘛,祖父大人。]
感觉,自从这孩子从我手中夺过一胜之后,对我的礼仪变得随意起来了。
刚想摆出臭脸对伊莎贝拉进行礼仪上的说教,伊莎贝拉便拿出了一份文书。
[给,祖父大人,这是圣罗日尼站在玛利亚殿下方的贵族名单,若是这些贵族出现在社交场合,还请多留意。]
[这是...从哪拿到的?]
[扎克伯格家族那边哟~哼哼,现在的我可是扎克伯格商会的主人!]
我并未着急接过伊莎贝拉手中的文书,而是死死盯着眼前的孙女。
被我直直盯着,伊莎贝拉很明显地畏惧着。
嗯,是我认识的伊莎贝拉,在我面前为了缓解恐惧紧攥衣角的习惯也好,只盯着我鼻尖的视线也好,确实是,我可爱的孩子。
但这份奇怪的异样感是怎么回事?
[祖父大人!祖父大人的领地有优良的小麦吧?能否和斯威特商会以及扎克伯格商会签订长期的小麦供给条约?]
对,就是这点,太过能干了。
伊莎贝拉是个笨拙地孩子,礼仪姑且还算及格,至于其他的课程,可都差到让家庭教师头痛的地步,这样的孩子,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中成长为商会的主人?
就像是某个能干的人钻入了伊莎贝拉的身躯之中。
[你...是谁?]
[诶?]
我的问题让伊莎贝拉当场当机。
啊啊,当然的啊,我这疑问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不,没什么,抱歉,让你疑惑了。只是,你的成长实在是惊人,让我不由得有些感叹。]
意识到我话语中意思的伊莎贝拉苦笑了一下。
而这份苦笑更是让我屏住了气息。
该不会,在西西里大公国的成绩是伊莎贝拉伪装得差劲?为了什么?为了不让我们为难?
确实伊莎贝拉若是出色,贵族的分派会更加严重。
那么这次归来,伊莎贝拉又为何展现出自己的出色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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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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