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哦哦!!!]
用尽全身的力气以及十几年来积累的勇气,我冲着那个臭老头冲去。
还以为反其道而行会使老头吃惊一瞬,没想到老头却像是为了迎接我一样,将斧头一横,挡在了我即将冲向的道路前。
继续以这个速度冲上去,会被腰斩,但是——
我,赌了一把。
赌曾经用看孙子的视线看着我的糟老头子,不会将我拦腰斩断!
[可恶啊啊啊啊!]
诅咒着,嘶吼着,将肺部的空气尽数吐出,将嘴巴张大到嘴角发痛,四肢肌肉超越极限,发出崩裂的悲鸣。
眼前的糟老头是拥有充足作战经验的老兵,手边又有致命的武器,但是!那又怎样!
只是个手拿染血黑斧的糟老头子,和能悄无声息将我颈部撕裂的梅拉相比,和能在暗中将我投放入地狱的玛利亚公主相比...和以陌生人的视线看着我的伊莎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斧子的刃端即将割裂脆弱的衣帛之时,糟老头子突然翻转斧头,以钝面向我冲来。
这可!不妙!
下意识地想要停下脚步,勒紧神经,逼迫着自己突破恐惧,继续向前奔进。
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突破口。
被那种东西夯上一击,虽不会死,却会在床榻上躺上数月之久,目的是,拖慢我的脚步吗!
既然这样!
手指指尖所抚摸到的小包让我扬起高傲的笑容。
撒,就来比一比,到底是谁的攻击更起作用个!
振臂一挥。
白色的纸包,在深夜之中,更为明显。
[暗器对老夫我无用!]
以肉眼无法视见的速度,斧头闪过黑夜,将白色的纸包一劈为二,夜色中呈黑色的粉末炸裂开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
上吧!上吧!上吧!
我的独门秘籍,名曰‘伊莎的愤怒’。
选准前进的方向,我用双臂挡住眼睛,做出最后的冲刺,以整个身体的重量与拼尽全力的加速,冲入糟老头门户大开的怀中。
[你这,混小子!]
冲撞的感触,与倒在地上的反作用力,让我从地上弹起,向一侧翻转,直到后背被摔得失去了痛觉,好不容易才停下。
[混小子,你到底,这到底什么什么毒药?可恶,看不见!]
毒药?
你就后悔你那常年征战沙场造成的判断吧!
喷洒在空中的粉末,是世间最无害之物,是伊莎给予我的,最可靠的武器,特质辣椒粉!
在伊莎失去记忆之前,软磨硬泡要来了配方,常备在自己手边,实在是幸运。
这场小小的战斗,是我与伊莎的胜利!
[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吧!区区糟老头子,竟敢挡在我的面前?去向你背后的雇主汇报去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实现约定!]
被伊莎称为骗子的我,被加雷斯戏谑为戏子的我,也是有,想要保持的自我,有着想要实现的约定的啊!
[别,别走!给我,等等!]
挠着吃痛的双眼,将脸颊抓的血肉模糊的糟老头子,以斧头作为支撑,半跪在土地上,不顾眼泪与鼻涕的流下,以一向的强硬语气要求着我留下。
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留下,我要去找伊莎,去完成与伊莎的约定。
[你这混小子,以为走到这里都没有被冰狐佣兵团的家伙们发现是为什么?]
因为我运气好!
实在是说不出这样的话。
进入圣凡蒂尼之时便有了觉悟,被佣兵团的家伙们发现,丢出西西里大公国的觉悟,但是进到了圣凡蒂尼的内部,却没有遇到佣兵团的阻碍,反而遇到了这个糟老头子。
在异族人多到遍地的西西里大公国,如此正常的出入领地,的确不正常。
[要你管!别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虽说是用命令的口气,实际上我恨不得用我兜里所用的金钱去拜托这个糟老头。
若是我的感觉没有错误,这个糟老头的难办程度不亚于斯顿,若不因为年老导致的视线衰退还有那一瞬间的判断失误,在无伤的情况下将我捉拿根本就是小意思。
[你个...啧,我的目的是在不被佣兵团发现的情况下将你带到西西里大公国王宫,之所以出现在你小子的面前是为了将你带离佣兵团的势力范围,将你带到这种地方也是为了伪造你这家伙已经走出西西里大公国的假象,你我的目的是相同的,随我来,亚尔托里乌斯殿下,伊莎贝拉殿下,在王宫之中等待着你!]
这个糟老头是...
伊莎的手下?
不,等等!这家伙知道伊莎活着?
[伊莎贝拉公主殿下,已经逝世,我不允许你以她的名义诉说谎言。]
[亚尔托里乌斯殿下,为何你要说出我们两人都只晓得谎言。]
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知晓伊莎的生死,知晓冰狐佣兵团,如果这人不是伊莎的属下...
[到底是谁?]
将手指搭在另一件武器,金属制成的短剑上。
我的剑术并不精良,虽被夸奖有才能,却认为王没有必要出手保护自己,因此,我并未在武术上多加训练,但是,将剑刃抵在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老人脖颈的力量,还是有的。
将伊莎贝拉的名讳拿出,用来谎骗我,这等罪过,你要如何补偿?
剑刃闪耀,我并不希望这柄银色的新剑上粘上任何人的血液。
[谁?]
这是最后通牒。
将剑刃的尖端向前一抵,糟老头干凹的血管,与我的剑刃之间,只有薄薄一层肌肤。
[...]
回给我的,是堪称忠心的沉默。
啧。
为自己的软弱不屑,我维持着举剑的姿势,逐步远离只能勉强微睁一只眼睛的老人,走到一定距离之后,我收起剑刃,刚想要拔腿逃离此处——
[是王妃大人...是雪莉王妃大人,伊莎贝拉殿下的母亲,安排老夫寻找亚尔托里乌斯殿下您,并在暗中保护您,引导您到达您希望去往的地方。]
伊莎的,母亲?
她不是早已忘却伊莎的存在,眼中只有伊凡那个家伙?
[我,讨厌谎言。]
能够读取他人内心的时候,讨厌心口不一的家伙。
读不到内心的现在,害怕他人的心口不一。
[是,雪莉王妃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请。]
递上前来的,是有着女子气息的,压印上花瓣的信件。
是我熟悉的,装点信封的方式。
难道说,真的?
右手握剑,左手伸出接下信件,笨拙地开启,在里面的文字,果然,是我熟知的伊莎的字迹,在信件的开头,是‘敬爱的母妃大人’,在信件的末尾,是‘思念你的伊凡’。
啊啊,是伊莎寄给自己母亲的信件,毫无疑问,这封信件只能在伊莎的母亲手中。
[雪莉王妃大人?的确是,菲尼克斯公爵家出身的那位吧?]
[是,那位邀请您前去王宫,老夫只是殿下您的领路人而已。]
说不通。
还是有大量的疑问无法解明。
[那么为什么,明知我的身份还要让我做那些重活是为了什么?]
[这...]
[这什么?既然你将实情说出,你的主人也应该给与了你告予我所有真实的权利。]
[是,是王妃大人她说,‘对坑骗了我可爱孩子的家伙,不必留情’,所以...]
差点晕过去。
伊莎的母亲大人,竟然也知道我对伊莎的亏缺了吗?
啊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还未有见过伊莎贝拉的母亲,就已经留下了万恶的印象,本以为能够靠母亲这边的柔情来消耗掉西西里大公国陛下以及菲尼克斯公爵对我的不满,没想到,这细小的算盘还没有响起算珠碰撞的声音,就被一张这天大手紧紧捂住。
不,还不一定,眼前不还有突破点吗?
那位母妃大人,对于我的了解,无非就是从伊莎那边,又或者是从各类传言之中得到的,并非是实实在在的,站在她面前的我。
对,还有转机的空间。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老爷爷,我明白了,方才的失礼,十分抱歉。]
带上一直引以为傲的笑容,我收起刀刃,将干净的水倒在手帕上,轻轻擦拭糟老头脸上残留的红色辣椒粉。
说真的,我很讨厌向这个糟老头示好,但这家伙是能够站在伊莎母妃身边的侍从,从还能够得知伊莎的生死来看,是那位王妃极为信赖之人,如果能够从这位信赖之人的口中说出几句我的好话,我在伊莎母妃眼中的形象,兴许也会有所改观。
但是这伤口,真是惨烈,因为痛楚而抓挠肌肤,又因为辣椒渗入肌肤之中而更加疼痛。手帕上沾染上血液,水冲洗掉辣椒粉末,即便如此,糟老头也还是很痛的表情。
虽然知道这是我造成的伤口,但这惨烈的程度远超想象,是伊莎又改良了配方,加大了效力不成?
[亚尔..托利乌斯殿下?]
[叫我亚尔就好,您是老者,又是敬爱的王妃大人的忠臣,我这小辈应该对您用敬语才对。]
[解药...]
[还请放心,刚刚的粉末并非是什么毒药,甚至可以入口,就是辣到可怕,还请不要轻易尝试。]
[竟然是辣椒,老夫的判断,错了啊...哈哈,也是,您也不像能杀人的孩子。]
[那么,老爷爷...]
我扶着糟老头站起身来,让他依靠着我走回商队。
[我说啊,混小子。]
真想咂嘴。
[你小子这语气让人恶心,能不能停下来?]
这个糟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