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场骚乱,两人已无法继续在神殿中祭拜下去,急忙换好鞋出来,离开卫兵和祭司的视线。
为了不引起刚刚曾经进入神殿,围观了这一场骚乱的人们的进一步注意让谎言穿帮,抹茶一路拉着晓晨,晓晨也一路快步行走。
等到两人终于回到旅馆时,抹茶便质问起来。
“哥哥,刚刚到底是怎么了?你究竟在对着谁大喊大叫?”
晓晨将斗篷脱下来,放在旅馆的床上,自己坐在上面。他用力抓了抓头发,想要找到一个解释,而抹茶坐到一边的木质座椅上静静的看着自己。
“呃......”晓晨想了想,最终决定把事实说出来。“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和你差不多高......她在攀爬美神的神像,我想要阻止她,她就跑掉了。”
“女孩?”抹茶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没有注意......好像是有,又好像没有。”
她用力按住自己的额头,看起来好像是在相当苦恼的思索。
“你没有看见吗?在我追她的时候她的兜帽滑落了,她的头发颜色非常奇怪,是蓝色的,和我们都不一样。”晓晨进一步详细描述,希望抹茶能够给出一点建议。
“似乎确实,听见了一声尖叫的样子......”抹茶罕见的露出苦恼的表情,但随即那个表情就解开了,她并不喜欢这样思索一个得不到结果的问题太久。“也许那是女神大人呐。美神本人出现的话,哥哥你不就会变成美丽的女孩了吗?也许就连皇帝陛下也会来为你戴上花环的哦。”
“那可免了......”晓晨想想那个场景,虽然能够成为显赫的人物是很不错,但总觉得非常奇怪,不想进一步的思考下去。“而且再怎么变得美丽,也不可能比抹茶更让人喜欢吧?”
“诶......”抹茶的脸微微变红起来,视线也偏到一边,不再直视晓晨的脸。“我......有那么可爱吗?我自己倒是不觉得......”
“是啊,抹茶就是这么可爱的。”晓晨发自内心的说。
“真是的,哥哥。把脸擦一下吧,刚刚表演的也逼真过头了。”抹茶红着脸转开话题,拿起房间一角的木盆上搭着的粗布手巾,用墙角的黄铜壶向上倒了一些冷水,沾湿后递给晓晨,这时晓晨才意识到刚刚为了恰当的表演被高烧烧傻了的人的样子,自己嘴角的口水都还没擦干,连忙接过湿布,擦着自己的嘴角。
“等到吃过饭之后还要去铁匠铺,别忘了哦。”抹茶等到晓晨擦好,将手巾放回铜盆里,“中午想吃什么?”
“是抹茶酱烧吗?”晓晨立刻激动了起来,身体一下子坐直。
“不是,旅馆的后厨旅客是不能进去的。”抹茶摊手,“虽然我也想烧......可爱什么的除外,对烹饪我还是很有自信的,而且这里的食材能做好几种在村子里做不了的菜,可是老板不让。”
抹茶用仍然戴着手套的右手握紧摆出了一个帅气的姿势。当然在晓晨看来,可爱多过帅气。
晓晨夸张地叹了口气,“那就随便啦。因为不是抹茶烧的东西基本都是相当平凡的嘛。”
“好吧,那就随便咯。”抹茶学着晓晨的口气说了句,随后因为感到有趣而笑起来。“等到真的做好时可千万不要抱怨,要好好吃下去哦。”
“请妹妹大人手下留情。”晓晨合起手掌,做出恳求的姿势。抹茶一转身,厚重的黑色斗篷跳脱地飘扬起来,露出包裹着少女纤细小腿的鹿皮靴,随即她打开那扇已经不太好使的木门下楼,靴子拾级而下时所发出的吱吱呀呀声逐渐远去。
直到那声音完全远去,晓晨才将仍然挂在腰上的剑连鞘解下。这柄剑不仅仅是父亲的遗物,用好钢打制的这样一柄重剑同样意味着相当高的售价。而随时将剑带在身边,除了能够护身之外,也能够保证这一珍贵的宝物不丢失。
此刻晓晨将这一柄沉重的手半剑放在腿上,轻弹这柄剑的剑身。
它已经很旧了,只有这个时候晓晨才意识到这一事实。从自己出生前许多年,父亲还是个年轻的贵族,希望单枪匹马博取武勋,重振家业时,他打制了这柄剑,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年过去。而如今,父亲已经去世五年,这柄剑也已经老了,它的剑刃尽管常常受到保养,也已经产生了一些缺口。
晓晨抚摸着这柄剑,但心思却完全没有在剑身上。
那风,自然不是正常世界中可能存在的。那种强烈的气流,如果突然吹入神殿的话,尽管石制的神像不会有问题,但祭司方桌上的物品,就连一样都不会残留下来。
如果只是一次还能够解释为偶然,如此多的次数,只能解释为......
“魔法......吗?”
晓晨自语道,被称为魔法的概念,一向是非常缥缈的,在村民的口口相传中存在的事物。
小时候,晓晨曾经缠着父亲,央求着他为自己讲故事。
故事的内容,自然不可能离开父亲年轻时代那奇妙的冒险。他曾以一位贵族骑士的身份,为多兰帝国作战——尽管按照吉尔的说法,这位男爵就连一位敌人都没有杀掉过——但这样一场冒险使得男爵曾经和许多地方的人并肩作战过,与晓晨共处时,也有着讲不完的故事。
晓晨曾经问过父亲,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魔法。
在古老的神话传说中,战争与胜利的女神曾经将原本只处于神明手中的魔法转交于世间的几个智慧种族,它们包括人类,翼人和龙类。龙类因为其喷吐火焰的能力和厚重的鳞甲而忽视了这一宝贵的馈赠,而翼人则因为其足以凌空飞翔的双翼和锋锐的爪牙拒绝了这一足以改变世界的礼物。只有人类因为一无所长而认真学习世间的每一种事物,最终人类不仅掌握了足以与另外两族的天赋相互对抗的魔法,也习得了筑城与制造武器这些即便神明也未曾赐予人类的能力,而另外的智慧种族则由于自身的傲慢与停滞,被人类所淘汰了。
至少,神话中是这样说的。
然而,事实是否真是如此,没有人知道——因为魔法,似乎也伴随着另外的那些智慧种族的消失而消失了。如今晓晨所见的,是否是魔法呢?
“哥哥,已经可以吃饭了哦。”突然虚掩着的门被推开,少女从门缝里露出头来。晓晨笑着点点头,将所有的疑惑压在心底。
因为两人的预算充足的缘故,午餐看起来还算不错。
一只被掏空,填入面包碎屑的烤鸡卧在那个看起来相当大的铜盘子里,旁边则是两杯葡萄酒。
如果说硬如铁石的黑面包与缸中倒出的冷水是穷人的日常的话,那渗出油水的烤鸡与葡萄酒则是贵族的日常。
尽管晓晨的封地与财富都与他男爵的身份十分的不相称,但享用这种食品还在他的财力范围内。
“说起来,抹茶,你还记得昨天的那位少年吗?”
用刀切下一只烤的有点焦的鸡腿,晓晨一边啃着它有些焦黑的外皮一边问着。
“嗯......希望医神能够保佑他的母亲吧。”抹茶喝了口葡萄酒,因为其浓重的酸味而皱起眉头——这种制作粗劣的葡萄酒往往发酵过度,导致酒精含量低下,几乎无法压住酸味。但因为干净的水只有较深的水井中才能获得,在乡村中倒还好说,在城市里多数时候就难以得到,所以有时这种酿制粗劣的葡萄酒甚至比干净的水还要便宜。“明天直接去港口附近的海滩看就好了......”
看起来,虽然嘴上不说,但抹茶一点也不认为那个孩子会跑到这里来,毕竟他还有母亲要照料。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一定会来。”晓晨含混不清的出声,因为这家旅店的厨子对火候的掌控似乎不算完美,有一面的外皮烤焦了。晓晨自然的将盘子烧焦的那面转向自己,从上面切掉一块送到嘴里。
“可是他就连我们住的地方也不知道啊。”抹茶苦笑着说。
“呃......”晓晨也一时语塞,他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那是个承诺。一个男人的承诺是一定会兑现的,不管怎么样。”
抹茶翻起白眼——那个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过,她并没有反驳。
“哥哥总是喜欢说些耍帅的话。”
晓晨不好意思地放下餐刀抓了抓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