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中的守卫者们见到商队的旗帜,征收了入城税之后,便将商队的成员放入了城堡之中。
暮拉斯也由两名伙计抬着床板,躺在其上艰难地进入城堡。
在此地,杰诺士要代替暮拉斯,去购入一些桂皮等香料,这些香料在法尔默能够卖出很高的价格,信奉太一之光的教会,往往会通过焚烧香料来向神明献祭。
毕竟,不管怎么样,商队本身的任务必须要完成——而盈利,便是商队出发的最终目的。
而由于重伤而无法移动的暮拉斯,则静静地躺在石制,铺着草垫的床上。在炎热的夏天,这城堡内部也仍然是十分阴冷的。
这让他那滚烫,发热的伤口感觉稍微舒服了一点点。他困难地变动了一下身体的姿势,却因为仍然嵌入在自己骨缝之间的箭头而倒吸一口冷气。
箭杆已经被齐根截断。
如果只是射入柔软的腹部,还能够在用钳子拔出箭头,清除周围腐烂的软组织之后,再用煮沸的草药汁加以消毒,并按时换药捆扎。
但在城堡内的医者检查之后,发现箭头深入肋骨的缝隙,已经无法取出了。如果强行摘取,甚至可能导致两根肋骨断裂插入到柔软的脏器中,这样暮拉斯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因此可以确定的是,这箭头将永远伴随着自己——若是他的腹内组织能够形成一个包囊,包裹住这从体外而来的异物,他也许能够活下来。
如果不能,他便会死去。
暮拉斯沉默地看着石制的天花板上爬动的蜘蛛,这些小小的生物正在它们原本的网上再搭建起一张新的,更大也更细密的网。它们不会知道到了冬天,无论是自己还是这些网都无法越冬......就像是自己也无法料到命运给了自己如此沉重的一击一样。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他想要大声回答,但他的脑袋灼热地跳痛着,这让他无法大声说话。在门敲了三声后,青年和青年身旁的两位少女走了进来。
——这,是他在旅途中所熟悉的三个年轻人。
他很喜欢这几个年轻人,也许是因为这些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让他想到自己的那对儿女——不过现在,契约已经完成,他们大概是来对自己道别的。
那三位教士已经离开。他们的终点便是杰尔维王国,在此地,他们将要开始以赤足丈量道路,将圣光和圣族的荣耀散播全地。在最后一次向自己祝福之后,三位手持长杖的教士便毫不犹豫地踏上行程。他们自然知道暮拉斯的伤势沉重,然而,对于这些教士来说,死亡只是回归圣光之中。
“契约已经完成了。”暮拉斯无力道,“恕不远送,接下来的旅程......”
“大叔,你该不会是认为我们会走吧?”抹茶率先出声。
“也许一开始是这样,但不管怎么说,接下来的事情都要改变了。”晓晨道,“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脓,需要用冰水冲洗,高烧也需要降温。但商队到法尔默,恐怕还需要二十天以上吧?在大型城市的地窖中一般都会存放冰块,即便夏天也不会融化。但在路上是根本找不到冰块的。”
“可是我们会做呀~只要您肯消耗一点金......啊,晓晨你为什么要敲我,就连父亲大人和卡洛琳阿姨都没有像这样敲过我的脑袋哦!”莎莉的后脑勺挨了晓晨手指的一击,不禁眼含泪水的抱怨起来。
暮拉斯看着眼前的这三人,微笑起来。
“我想,我大概是没希望了。”暮拉斯轻声说,无力的笑。“不过,十分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每个人。也许我能再见到他们......见到我的孩子们......”
抹茶谨慎地用手碰了碰暮拉斯的额头,发现那温度高得可怕。
“请好好休息,现在还不是讨论死亡的时候。”抹茶的手指上突兀地产生出冰冷的气息,在手指上制造出少量冰块的少女将这些碎冰放在暮拉斯的额头上,让那滚烫的额头稍微降了一些温度。
暮拉斯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疲倦地闭上眼睛,他已经没有余力道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