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混蛋,混蛋......”
当骑手们靠近这个原本平静的小镇时,他们意识到一切都已经晚了。
如果说这小镇在经历肆意屠杀和掠夺之后还可能有一两个活人,那恐怕也在这场灾难中被即便在下风口,仍旧觉得呛人的浓烟或这熏得战士们的马匹都有些畏缩的烈火中殉难了。
“卑贱的多兰狗子!”一名轻骑兵抽出骑兵长剑,重重地剁在一旁的墙壁上,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一道白痕。
轻骑兵还想再砍,却被一柄稍轻一筹,但更加锋利的长剑弹开。
“留着你的力气。”
只要看见那长剑剑柄上系着的紫色飘带,便能够立刻了解到那柄剑的来源。
“是,王子殿下,可是......”
“没有可是。”德弗诺轻扯缰绳让马停稳,随即高声发令。“除第六队之外,其余各队下马。号手,与第六队同行。若发现敌人,则吹敌袭长号。第五队,在此地看守马匹,并保证我等撤退的道路。第三四队,前往镇南侧的井中取水,尽可能扑灭火焰。剩下的,分为小队,寻找幸存之人,将他们带到此地。”
骑兵队伍训练有素。指挥官方一下令,五十名骑手立刻调转马头,向镇外骑去。剩余的二百余人,或是用利斧劈开被熏黑了的酒馆大门,从中取出水桶向还未熄灭的余烬泼水,或是将一具具尸体拖出屋子。
这个小镇原本居住了六百余人,但如今,他们之中能活下来的也许不到百分之一。
“我们要打仗了吗,王子殿下?”默克翻身下马。他和老骑士受命在此地看守马匹,他随意寻找了一条裂开的窗棂,将一匹马的缰绳在其上打了个活结。
德弗诺沉默了片刻。“你害怕了?”
“不!”默克大声说,“我只是在想,这些多兰狗子竟然敢于先行袭击我们。”
“他们不是多兰狗子,而是多兰狗子雇佣的秃鹫。”德弗诺将骑士长剑抽出一截,“他们是雇佣军——”
正在这一瞬间,默克突然猛烈地冲向德弗诺,即便是王子殿下一时也躲闪不及。
然而,精于拳脚和剑术的德弗诺后退了一步化解冲击,未曾在这突兀的一击下摔倒。
已经没有考虑是否责怪默克的余裕了——在他们刚刚站着的位置,一根短而尖利的弩矢尾羽微微颤抖着。
但默克刚刚拴好的马匹便没有那么幸运了。
如同地狱般的一阵齐射,让这匹马,以及周围的至少六名骑手倒在地上,尽管他们每人都穿着链甲,但如果未曾举盾,便不可能抵挡十字弓那可怖的穿透力。
鲜血顺着甲缝渗出,在街道上溢流。那匹被六根弩矢射中的马匹倒在地上,嘶鸣挣扎不已,却再也站不起来。
即便是德弗诺再长于计算,他也无法料到这些雇佣军根本没有离开,而是在此地等待着误入此地的敌人!
如今,攻守之势转换。
“举盾!”
年轻的指挥官高声叫喊。
同样发出叫喊的,还有各小队的指挥官。
每个阁楼的顶端都露出十字弓那狰狞的机头,数目超过五十。这些机头正在他们的主人的手中上弦,等待着第二次,第三次发射。德弗诺的头脑中一瞬间闪过数个想法——撤退,命令各个小队进入到建筑物中,与埋伏者们展开短兵格斗,或是进行谈判——
他仿佛听见默不作声的装填声,就如同地狱里的魔鬼磨着他们的爪牙。
将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橡木长盾举起,护住整个身体。
“听着,雇佣军,停止射击,让我们谈谈——”
回应这位指挥官的,是第二轮齐射。
这一次,只有一位过于高大了的骑士未曾被完全遮挡的大腿中了一箭。
弩矢穿过链甲衫,这名骑士再也无法举盾,抱着不断涌出鲜血的大腿在地上滚动着,发出濒死者所特有的哀嚎声。
当然,十字弓尽管能够射穿蒙皮盾,对于厚重的橡木长盾却没办法起到多大威胁。剩下的弩矢几乎都重重地钉在盾牌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以小队为单位,冲上阁楼,杀了他们!国王万岁!杰尔维万岁!”
与雇佣军谈判是几乎不可能的——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些什么了。
“国王万岁!”
声音在小镇的每个角落响起。战士们跨过街道上被随意投掷的障碍,在一间间原本的民宅和店铺中,咆哮声和厮杀声压过了穿越每条街道的强风。